他们两人插科打诨,地上的五个人相视一眼,想要起身,又怕挨打。
顾平生说:“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这一次开场,比上一次时间线要早。上一次顾平生醒来,已经在挨打之后。
看到顾平生没事,司羽臣就想要赶着回去上课,顾平生在后面拉住了他:“你先别走,我心里有点乱,你陪陪我好不好?”
顾平生判断司羽臣很在乎他,自己这么说,对方应该不会拒绝。果不其然,当他说完了这句话后,还有点气鼓鼓的司羽臣顿时就停了下来,并且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是不是他们骂了你?草,你让他们走都是便宜他们的了,刚才我就该再给他们几脚,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把他们都打成猪头!”
看到面前少年人生龙活虎的模样,顾平生却想起了那无数的兔面具人。
如果他没有记错,老板在很早以前已经和兔子打过了一架,结果是老板输了。
输掉那场战斗的后遗症,或许就是老板的意识海并不正常,因此场景跳跃特别离谱,直接从小巷口跳到了司羽臣被发现身份,又在学校遭到了围攻。
小巷口是起点,学校围攻是结局,中间一定隐藏着线索,等待自己去寻找。
现在的五个人中有两个人戴上了兔子面具,顾平生合理推测,每进行一次关卡重置,就会有一个人戴上兔子面具。
当五个人都戴上面具之后,便意味着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小姑子,小姑子!”
见顾平生陷入沉默,司羽臣的神色也逐渐开始小心翼翼,他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就,他们怀疑我是圣子,对你下手。”
顾平生转过头,撞进了司羽臣忐忑不安的眼神中。
即使穿着再怎么非主流,表面脾气再怎么火爆,也是个内心柔软敏感的小孩。
顾平生的心被触动了,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抬手揉上司羽臣的头发。
或许是烫染过的关系,有点扎手。
顾平生在这一刻想起了风度翩翩的老板,呢喃道:“您啊,像个小刺猬似的。”
司羽臣:“嗯?”
顾平生说道:“不管怎么说,老师看到你这样子会发飙的,一会儿我们找家理发店,把头发给恢复成原样。”
司羽臣一听就急了,偏头道:“我不,就要这样,多帅啊你看。”
说着,他还作势,手掌从两边脸颊往上一抹,自以为拉风地冲顾平生挑了一下眉头。
顾平生:“……”
就,如果陶军敢把自己弄成这股造型,顾平生能分分钟还孩子一个顾家的完整童年。
司羽臣护着自己的头发跟护犊子似的:“这就是我的命,耶稣上帝来了都没有用,谁都别想对我的头发下手!”
顾平生:“那就把衣服脱了,换一身正常的。”
司羽臣同款抗拒:“不要!”
顾平生:“不然把头发染黑。”
司羽臣:“不!”
顾平生:“行,头发衣服,自己选一个。”
司羽臣哼声:“我都不——”
顾平生耐心告罄,眯眸沉声:“嗯?”
司羽臣:“……”
有那么一瞬间,司羽臣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熟悉的小姑子,而是板着脸怒发冲冠的怪物老师,一瞬间他就怂了。
半小时之后,司羽臣委委屈屈地扒拉出他放在外面的备用校服,换下那一身只有马戏团里才看得到的“神装”,朗朗少年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顾平生在翻看那两张面具。
在司羽臣看过来的时候,他再度询问:“兔子面具代表什么?”
这一次他们不在学校,没有怪物老师出来搅局。
顾平生发现,司羽臣的表情有些怪,对方看着他手里的兔子面具,似是排斥,又似是有几分。
那种不像是单纯地想要兔子面具,更像是一种累到极致之后想要放弃的麻木。
顾平生看到过很多这样的眼神。
道家村的村长、从猎杀中学校训室出来后的初一新生、还有光昼中学当下还没能够完全走出阴影的同学们。
司羽臣轻声告诉他:“面具来自一句老话,谁说的已经不知道了。”
“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司羽臣笑了笑,笑容中又带着点苦涩。
“戴上兔子面具的人就是在向其他人宣告,‘不畏强权,不能再忍受欺骗和隐瞒,我们要反抗,反抗这个剥削我们的世界,如果被逼急了,我们就咬死他们,抢回属于大家的权益!’。”
司羽臣一摊手:“就是这样。”
听上去很光正大,但兔面具代表的是兔子的掠夺者一方,背后的含义绝对不止是这样。
顾平生很会抓关键词:“什么是‘大家的权益’?”
司羽臣脸色一僵,嘟囔道:“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有关注过这些东西。”
看人不愿意回答,顾平生没有勉强,他举起兔子面具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想要这张面具?”
司羽臣:“对啊。”
“你觉得我戴上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
即使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但顾平生还是发现了司羽臣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呼吸刹那一窒。
顾平生又问:“你会戴上这副面具吗?”
司羽臣语气里都是不确定:“我不知道……但我不能戴它。”
游乐场的老板现在很犹豫,自我怀疑,他不知道自己在和兔子的战斗中能不能赢,这种徘徊不定也传染给了意识主体的司羽臣。
顾平生瞥了他一眼:“你不能戴,却不阻止我戴?”
司羽臣声音越来越小:“每个人都有自我选择的权利。”
“这样啊。”
顾平生若有所思了一瞬间,抬起手,欲要戴上兔子面具。
看到他这样做,司羽臣的反应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淡定。
一瞬间,少年攥紧了拳头,脱口而出地喊道:“张勋!”
顾平生停了手,看向司羽臣。
对方屏住呼吸看着他,脸拧巴在了一起,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看起来有种脆弱的慌张。
顾平生将面具拿开,对他说:“看,你并不喜欢这张面具,你也不希望我戴上它。”
司羽臣恍然:“我……”
顾平生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听着,这是对的,坚定下去,不要怀疑。你不能戴上这张兔子面具,别人也不应该。”
“可是——”
顾平生语气依然平和:“人们确实都有自我选择的权利,但选择的前提是他们没有被混乱的信息所蒙蔽。就像刚才那五个人一样,听风就是雨,被人一撺掇就跑来找我们的麻烦。”
司羽臣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黯淡的瞳孔跟着恢复了一点光亮。
随着司羽臣坚定了自己的信念,顾平生总觉得周围的景物凝实了几分,变得不再那么虚幻。
不是进入了意识海,顾平生都想不到,老板的精神溃散成了这种地步。
老板被兔子摧残过的心灵有的是需要修复的地方,在此之前,找线索,抓兔子。
顾平生将两张兔子面具甩在了地上,当着司羽臣的面,几脚给踩得个稀巴烂。
司羽臣张着嘴巴,二度震惊。
顾平生淡然地解释说:“面具很丑,我现在不喜欢它了。走吧,你陪我去街上转一圈。”
“好……”司羽臣迷迷糊糊地被拽走了。
小巷的路没有上一次长,很快就走到了出口。
出口外面,是成群结队带着兔子面具的人,他们似乎在参加某项游行,一边举起写着游行语的板子,一遍歇斯底里地喊着——
“自由!我们不要龟缩在屏障里面!我们要自由!”
“交出圣子!交出圣子!”
“圣子的能力不是庇护,是囚笼,我们是他圈养的牛马,我们是这个国家圈养的牛马!”
“还我们自由!”
呐喊震天。
听到这些喊话,司羽臣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也是在这个时候,戴着兔面具的人们听到了动静,齐刷刷地扭头看了过来。
雪白的兔子面具上,涂漆画出来的红眼睛好像活了一样,幽深又诡谲地盯着从巷道出来的两个小小少年。
第68章 游乐场专访
兔面具人的视线仿若烈火,顾平生甚至有了被烧灼的感觉。
他立马退两步,挡在了司羽臣的面前,坦坦荡荡地朝后方说:“大人们在游行,等他们过去之后我们再走。”
也是这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司羽臣震荡的心神得到了安稳,本来想拉着顾平生逃跑的手也停了下来。
几名兔面具人收回了视线,但还有几人在盯着他们看,猩红的眼睛充满了压迫性。
看着挡在面前的顾平生,司羽臣心一横,错步揽上顾平生的脖颈,压低了两个人的脖子。
顾平生听到司羽臣白着唇皮喃喃说:“快点走,快点走……”
奇迹发生了。
似乎是听到司羽臣的心声,为数不多的那几个兔面具人也收回了视线,举着游行牌,跟着队伍走了。
没有在周围再看到一个兔面具人,司羽臣将顾平生迅速地拉回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