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跪在下方,在天子的怒火中死死低着头,大冷的天,硬是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承王手里的这些官员与北莽有勾结,通过他们的供词,不难看出,除了他们,京中还有人长时间与北莽有联系,给朕查!”
北莽派来的使团被关到了刑部大牢,不论他们怎么抗议,他们的主子参与谋逆一事都是不争的事实,等待他们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萧晟昀当权,北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五王子和大启翻脸。
但北莽五王子的舅舅只有这么一个外甥,他希望这个外甥能成为北莽的王,他好拥有更大的权势,这些年,为了将这个外甥培养起来,他耗费无数心血,怎么都无法认下这个结局。
他不知道,大启的信任帝王,也不打算留下他。
成了皇帝,萧晟昀如今再调兵,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他自己手里的兵,想怎么用就能怎么用。
查到这一切的源头后,他已经传了消息下去,守在边境的军队会在得到他的旨意时展开行动。
皇子们这段时间基本在宫里守灵,无论是封王的,还是年纪稍小来不及封王的,已经封王的还好,时间一到他们就能回封地,那些还没封王的,未来会如何,尚且不好说。
毕竟在亲爹手下讨生活和在关系不亲近的兄长手下讨生活,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权利更迭,正是最混乱的时候,萧晟昀已经成了皇帝,不适合继续住在东宫,他也不想住在崇明帝住过的地方,便另选了一处宫殿,作为帝王寝宫。
理所当然的,他会把江苓一起带过去。
在东宫生活的将近一年,现在要换地方住,江苓心中有些不舍。
这里有太多和萧晟昀一起生活的痕迹,这段时间的生活让他知道,原来被人挂念,和时时挂念他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边都是按东宫布置的,苓儿过去后,要是觉得有哪里不满意,可以让人重新布置。”看出江苓眼中的不舍,萧晟昀开口。
“我都可以啦,只要和殿下在一起,住在哪里都行。”
萧晟昀亲了亲他的额头:“这里一时半会不会住人,苓儿要是想了,朕就和苓儿一起回来住几天。”
宫人忙着收拾,范公公作为萧晟昀身边的大太监,要时时跟在他身边,东宫这边萧晟昀便交给了钱公公。
钱公公正指挥人收拾,他办事稳妥,又在崇明帝身边伺候多年,知道如何镇住。
江苓第一次在东宫见到钱公公,吃了一惊,崇明帝身边的掌事太监他还是认得的。
戳了戳萧晟昀胳膊:“陛下,钱公公为何会来东宫?”
可惜萧晟昀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江苓见不到人,想问也无处去问。
“范德要跟着朕,这边不能没人看着,朕就把他调来了。”
江苓挪啊挪,挪到萧晟昀身边:“不是这个,我是说,钱公公是不是也是陛下的人啊?”
“苓儿真聪明。”萧晟昀搂着人坐下,他好不容易闲下来,只想和江苓腻在一块。
“钱公公不是先皇身边的大太监吗?怎么会成陛下的人?”
“钱公公在成为父皇身边的大太监之前,朕帮过他一回,他知感恩,会提前透露一些消息给东宫。”
“这么说的话,钱公公帮了陛下不少忙,陛下以后要好好对他,不能寒了人的心。”江苓爱憎分明,以前只将人分为对自己好的和对自己不好的,现在多了一个萧晟昀,对萧晟昀好的和对萧晟昀坏的。
萧晟昀没说话,只盯着他看,江苓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难道萧晟昀当了皇帝,也会犯和所有皇帝一样的毛病?
“朕只是在想,苓儿现在越来越有为君者风范了。”萧晟昀抵住他的额头,轻声道。
“都是和陛下学的呀,”江苓偏了偏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萧晟昀的,“有陛下这样的好老师,学生当然不会差。”
江苓说这番话,不是为了好听,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来到这个世界后,他通过萧晟昀和这个世界建立起了联系,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里,现在他才知道,以前在人类社会的那三个月,充其量只能说是一个旁观者。
“那老师交给苓儿的其他知识,苓儿学的怎么样?”萧晟昀抱着人起身,“老师要检验一下成果。”
江苓习惯了被男人抱来抱去,稳稳坐在他的臂弯里,双手搂住他的肩膀:“陛下要检验什么?陛下不在的时候,我会临摹陛下留下的字帖,现在的我字没以前那么难看了,说不定过段时间,能和殿下的字一样好看。”
到底不习惯新称呼,说着说着,“陛下”就变成了“殿下”,萧晟昀不在乎,抱着人往寝殿走。
直到后背接触到床褥,江苓终于知道了,萧晟昀口中的检验成果,指的是什么。
第156章
“这就是殿下说的检验成果?”江苓躺在床上,望着撑在他上方的男人。
“苓儿想不想朕?”萧晟昀压低了身子,说话间,气息拂过少年脸颊。
江苓眨了眨眼,老实回答:“想。”
“朕也很想苓儿。”看着乖顺躺在身下的少年,萧晟昀眸色加深。
这几天,他和江苓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每次他忙完回来,江苓已经入睡,虽然等他躺到床上,会蹭到他怀里,但只是这样的接触,远远不能满足。
被男人炙热的目光注视,江苓身体隐隐泛起热意,他舔了舔自己的唇,勾住男人的脖子:“殿下,接吻吗?”
回答他的,是男人猛然俯身的动作。
一个缠绵到极致的吻。
在这个吻里,江苓感受到了想念、占有、兴奋……
烛光闪烁了一下,江苓猛地回神,他艰难按住男人伸进衣襟的手:“不行……”
萧晟昀不满停下:“为何?”
像只进食中途被打断,得不到餍足的巨兽。
“殿下,”江苓喘了口气,“不,陛下,你现在在孝期,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新君即位,作为萧晟昀唯一的枕边人,江苓这段时间也不是完全闲着,后宫的事有皇后打理,但还有一些事,是需要他出面的。
是以他知道,崇明帝去世,作为崇明帝的儿子,萧晟昀是要守孝的,虽不至于守三年,但这段时间,一些事还是不做为好。
萧晟昀捏了捏江苓腰上的软肉,将自己的手拿出来,他是可以不顾礼数,直接要了江苓,但宫里人多眼杂,他不惧流言,不代表江苓也不惧。
他要立江苓为后,本就很考验大臣们的心脏了,要是再闹出点什么,那些大臣恐怕会闹得更厉害。
萧晟昀从江苓身上起身,为他拢好衣服:“苓儿说的是,是朕逾礼了。”
江苓平息了一会,慢吞吞坐起来,在这种时候停下,他也不太乐意,微微抱怨:“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少年头上的发冠已经被取下,如瀑般的乌发披散在肩头,衣襟微敞,露出一截精致锁骨。
萧晟昀喉头滚动,他觉得自己最好出去冷静一下。
江苓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笑了:“殿下,我们这样,像什么?”
“苓儿觉得像什么?”
江苓眼波流转,不自觉带出一股媚意:“像担心偷情被发现的……唔……”
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里,萧晟昀本只打算打断他的话,可唇一碰到对方的,就不想离开,无意识间,不断加深这个吻。
好半晌,萧晟昀缓缓退开,他附在江苓耳边,嗓音沙哑:“乖乖,这个时候,别招朕了,你知道,朕在你面前,一向没有自制力。”
江苓心道:我也没什么自制力,不然就不会纵着你一次又一次了。
“今晚夜色好,我们出去吹吹风吧。”江苓提议。
吹风赏景是其次,主要是离开这种暧昧气氛,给自己降降温,不然一直这样,很难受。
一件件穿好被自己脱下的衣服,萧晟昀为江苓系好披风,带着人走出寝殿。
这一块静悄悄的,钱公公已经将宫人支去了别处,走了几步,江苓看到独自守在这里的钱公公。
钱公公看他们衣衫整齐出来,松了口气,虽说东宫都是自己人,消息不会传出去,万一呢。
一旦传出去不好风声,最先受到影响的,只会是江苓。
马上要搬走了,既然有萧晟昀相伴,江苓也不急着回去了,宽大袖摆下,他的手被萧晟昀温暖的大手包裹,男人的体温顺着相贴的肌肤源源不断传来,驱散寒意。
他们牵着手,漫无目的走在小道上,偶尔,江苓会停下脚步,和萧晟昀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提起两人之前在这里做过什么。
“我和殿下堆的雪人,”江苓拉着萧晟昀的手,加快脚步,“它们还在一起,保存的很好。”
天气寒冷,雪人一时半会化不了,江苓和萧晟昀牵着手,走走停停。
“等搬去新住处,我们也堆一对雪人,摆在院子里……”
江苓一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萧晟昀柔声应和,若是让那些大臣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大吃一惊,新任帝王何时这么有耐心过?
最后走到了小花园,一些不耐寒的植物被搬到了暖房里,确保它们能活过这个冬天,江苓和萧晟昀一起种下的千芜大师留下的种子,倒是不惧严寒,在凛冽北风中,依然生机勃勃。
“这些花要带走吗?”
“它们已经在这里扎根,便留在这里吧。”
“也是,我们可以经常回来看它们。”
因为等着住,新宫殿很快收拾出来,萧晟昀将江苓连人带物一起打包进了新宫殿。
作为皇帝的住所,这座宫殿外观更为恢弘大气,里面的布置是江苓喜欢的,和东宫相似,以舒服为主。
江苓心中那点离别情绪很快被新宫殿带来的惊喜驱散,他带着人,逛了整座宫殿,最后回到属于他和萧晟昀的寝殿。
“内务府本是打算单独给您开辟一处宫殿的,陛下说不必,您住在这里就行,您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边走,钱公公边与江苓介绍宫殿每一处。
江苓搬到帝王寝宫的消息很快传到前朝,性情古板的大臣当即上书,痛斥这种行为。
不料年轻帝王漫不经心将折子丢到一边,轻飘飘看了他们一眼,开口:“朕习惯与太子妃住在一处,不在一起睡不着,你们有意见?”
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们再有意见也不敢提了,毕竟,谁也担不起让皇帝睡不着这个罪责。
刑部尚书站出来,说起正事,解救了这一波尴尬的大臣。
“陛下,根据北莽五王子的招供,臣查出还有这些家族与之有勾结……”
说起这件事,众大臣严肃了神色,事关国祚,马虎不得。
北莽对大启造成的伤害历历在目,眼下,终于抓住他们的把柄,有了将其痛击的机会,朝廷不会轻轻放过。
因为承王的事,京中风声鹤唳,没参与到此事中的使臣龟缩在驿馆里,不敢找一点儿存在感。
笑话,北莽和乌国整个使团都折进去了,他们这个时候搞事,是嫌自己命长吗?
大启这位新君王,一看就不是好拿捏的,执政手段比先皇严格多了。
承王势力败如山倒,因其勾结北莽,罪名里多了项叛国,没有大臣敢为之求情,顶多上书,让其死的体面点。
至于其他参与其中的人,该怎么判怎么判,斩首、流放、诛九族。
萧晟昀在朝堂上特意说过,他即位大赦天下,这些人不赦,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人,一律不赦。
有大臣觉得不妥,提出反对意见,见皇帝听不进去,有人托关系找到了江苓这里。
他们觉得,既然皇上这么看重江苓,若是由江苓来劝说,皇上应该会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