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程泛临并不想把现在的时间浪费在思考上。既然谈叶声这么说了，那他就接着问个和他有关的事好了。

　　“你真的相信爱情？”程泛临说着，蹭了蹭谈叶声的发顶。

　　谈叶声被他这举动弄得愣了下。

　　程泛临接着问完：“既然相信爱情……怎么还那么轻易跟我结了婚？”

　　相信爱情的话，不是会很看重婚姻吗。

　　谈叶声闻言一乐，也不回答程泛临这个醉鬼的话，而是反问说：“那按你的意思推及到你的身上……你不相信爱情？”

　　程泛临抿了下唇：“……小孩子才信这么不靠谱的事。”

　　谈叶声轻啧了声：“也正常，就你家那个环境，你要是相信爱情才不寻常。”

　　成长环境确实对程泛临的观念有所影响。

　　他母亲和程明礼结婚的时候，也是有着真爱的大旗在的，不然他母亲不会因为知道程明礼和妹妹出.轨而伤心欲绝。

　　而程明礼和现任妻子叶绮，当初顶着出轨和插足婚姻、害死发妻和姐姐的言语，也一定要结婚，其实还真有几分不服输的“真爱”，但当初一起越轨培养出来的那点感情，在结婚后也没过多久就没了，之后还一直在一起，不过是出于利益纠葛维持着面上恩爱罢了。

　　再说他舅舅和前舅母，也就是康斐的生父母，结婚的时候据说也是恩恩爱爱，但不妨碍他那个舅舅叶柯一边在家里做恩爱夫妻，一边在外面戚戚哀哀照顾着学生时期的白月光。

　　后来白月光病重，叶柯才不装了，为了照顾白月光和白月光的儿子封寒玉，各种委屈欺负自己的妻子和亲生儿子，就算最后妻离子散了，白月光也病逝了，还是不妨碍叶柯继续把封寒玉当亲儿子。可能叶柯对白月光是真爱吧，值得拍一部鬼片纪念的真爱。

　　父母辈的婚姻爱情都挺畸形，对程泛临关爱颇深的爷爷奶奶辈的婚姻则是一开始就没带什么真爱因素。虽然相伴一生到老了，但就程泛临所知的，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时候都属于家族联姻，只是他们之间的联姻比较体面、互相都守约，久了也就处出来亲情了，到底有没有爱情谁又说得明白呢。

　　程泛临确实不信爱情，对婚姻关系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但……现在听到谈叶声用很自然的态度说“你不相信爱情也正常”，程泛临又觉得有点郁闷。

　　“程家叶家确实都没什么人讲真爱，但我为什么就不能相信爱情了？”程泛临挑眉说，“我身上缺什么了？要脸有脸，要钱有钱，要才有才，要地位名气什么都有……”

　　谈叶声心想，喝醉了的程泛临是真的好难缠，还更不讲道理了。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不相信爱情，顺着他的意思他又不高兴。不过，自恋这一点，清醒的程泛临和喝醉的程泛临倒是差别不大。

　　“你缺脑子。”谈叶声张口就来。

　　程泛临：“……”

　　被骂了，程泛临又把谈叶声抱紧了点，心想干脆勒死他算了。

　　谈叶声又踢了他一下：“喂。”

　　程泛临不松，又问了他一次：“你干嘛跟我结婚？”

　　“谁叫你拿钱勾.引我。”谈叶声索性直接回道，“我这人爱钱又吝啬，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的爱情呢，不找了？”程泛临语气更差了……他其实都有点怀疑自己真喝多了，怎么跟谈叶声说着说着还有点情绪上头，不受控制的感觉了。

　　这家伙太难缠，话还多，这个话题上糊弄不过去，谈叶声只好认真了点：“……我相信世上有那种理想化的爱情，但我的生活里应该没有机会得到。比起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这人比较务实，而且我对钱也是真爱。”

　　“为什么没机会得到？”程泛临挑了下眉，又嘴欠说，“你也知道自己很讨人厌啊。”

　　谈叶声：“……”

　　要不是现在被程泛临箍在怀里，谈叶声绝对要找他打一架。

　　没等到谈叶声的回答，程泛临借着“醉酒”的状态又催问，一副今天非要跟谈叶声“谈心聊天”的架势。

　　谈叶声只好啧了声，回答说：“因为我还相信天道酬勤行了吧，而且……很多事上我只相信天道酬勤。”

　　说着，谈叶声又认真了点：“很多想要的东西，包括感情，我觉得都是得通过努力才有可能得到的。我可以为了赚钱努力，为了拍戏努力，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更舒坦而努力……但我不太可能为了另一个人而努力。”

　　闻言，程泛临眨眨眼。

　　谈叶声说完，又抬脚往后踢了下程泛临的小腿：“好奇心都满足了吗，程小学生？我够真诚了吧，你能放过我了吗，这样躺着真挺难受的。”

　　程小学生松开了点力道，但还是没放过谈叶声。

　　他脑子这会儿有点乱，干脆推到谈叶声身上……都怪谈叶声跟他聊人生，居然说起爱情哲理来了，这个话题放到他们俩之间，莫名有点离谱啊。

　　接着，程泛临翻了个身，从抱着谈叶声的姿势变成把谈叶声压到了身下。两人目光对视上，程泛临轻轻挑了下眉，说了句还真挺像喝醉的人说的话：“你别是外来的妖怪吧……”

　　谈叶声一愣，想说这人喝醉了怎么就这么爱说话呢，而且说的话稀奇古怪的……然而随即，看着程泛临很是清明的目光，谈叶声皱了皱眉。

　　喝醉了的人，就算表面看着像是个清醒人，但也绝不可能真的是个清醒人，不然还叫什么喝醉了，这不是悖论吗。

　　当下，看着程泛临清凌凌的眼，谈叶声表情变得木然，学着程泛临刚刚的话直接问：“你别是在装醉吧？”

　　程泛临：“……”

第44章

　　——哦豁。

　　露馅了。

　　看着谈叶声的眼睛, 程泛临心道一声糟糕。刚刚谈天说地瞎扯了好一阵儿，他正好思绪又乱着，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现在应该是醉酒状态。

　　程泛临极快的琢磨了下，觉得他现在一共有三条路可以走。要么老实承认自己刚刚就是在装醉, 要么干脆不要这张脸、马上转变状态继续装醉, 要么就只有嘴硬咬死了不认自己刚刚在装醉。

　　可问题是, 这三条路没一条是活路啊。而且, 选择第一条路的话，他就不太好解释了。选择后面两条路的话……他可能会因为侮辱了谈叶声的智商, 而真的被谈叶声揍成哈士奇。

　　不过，既然没哪条路是完全能解释或者糊弄过去的, 那就选一条……勉强算能保住面子的路吧, 谁让他面子比命重……相信谈叶声一定会留他一个活口的。

　　于是，程泛临清了清嗓子，然后义正言辞的说：“谁装醉了，我之前明明一直跟你说我没有喝醉, 可你就是不信我。就像白天玩剧本杀，我那么真诚, 你也不信我。”

　　谈叶声闻言就震惊得有些错愕：“……”

　　“下去。”过了几秒，谈叶声语气平静的说了句。

　　程泛临这会儿还撑在他身上,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

　　刚刚借着假装醉酒的劲儿, 程泛临一直不肯放开谈叶声，但现在被揭穿了, 他也就只有老实了。翻了个身，程泛临从床边起来, 站得笔挺, 看上去很是不心虚。

　　谈叶声慢腾腾坐起来, 然后抬眼看着程泛临，最开始的语气还是平和的：“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很诚实的人……怪我不信你啊，你居然好意思说！程泛临我今天非要弄死你！”

　　随手抓过床头的一个枕头，谈叶声抬手就朝程泛临身上砸去，同时站起了身，跟着试图逃走的程泛临一路揍。

　　“我知道你这家伙不讲究，但也没想到你能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还装醉，装醉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程泛临这会儿也不可能往房间外面躲，毕竟他刚刚在镜头前装醉来着，这会儿不好出去让观众看到他其实没醉。所以程泛临躲归躲，到底也只能在里间里面绕，里间又不大，床就占了绝大部分面积，他躲来躲去也逃不过谈叶声砸下来的枕头。

　　程泛临本来挺心虚的，但谈叶声拿这枕头砸是真的砸不疼，算不上什么挨揍，绕着床跑了一圈后，程泛临反倒莫名有点乐起来，忍着笑说：“那反正今天晚上这个话题我们俩也参与不了，早点回房间总比在楼顶喂蚊子好吧。”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您脑子没事吧！”

　　谈叶声说着伸脚挡了程泛临一下，程泛临就重心不稳坐到了床边，但是又没坐到多少面积，于是顺便又滑坐到了地板上。他一时间跑不了了，就方便了谈叶声流畅的连揍了好几下。

　　虽然不疼，但枕头砸到身上脑袋上，还是有点影响思绪的。程泛临一时间也想不到要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很忍不住加重了些。

　　看到他还在笑，谈叶声就更气了。只是他确实不太会揍人，这会儿还是只有继续用着枕头砸，看到坐在地上的程泛临试图站起来，谈叶声就冷嗤了声：“坐好。”

　　程泛临失笑，抬手抓住了又砸下来的枕头，然后绷不住嘴角的笑意说：“兔子急了都咬人，你这揍人怎么揍得这么温和呢。”

　　“我又不是你，我可没有咬人的习惯。”谈叶声嘁了下，又扯扯枕头，“撒手。”

　　程泛临没松开抓着枕头一角的手。

　　谈叶声索性横过枕头压过去，捂到程泛临脸上了：“温和是吧，那你跟凶器好好温和相处好了。”

　　程泛临身后也没个能靠的地方，这会儿枕头的压迫感并不强，他乐着往后倒了倒，然后没稳住重心就整个上身一起倒到了地上，手里抓着的枕头也没放，牵连着枕头另一端的谈叶声也跟着趔趄了下……然后谈叶声就坐到了程泛临腿.间的地板上，手肘下意识一撑，结果撑到了似乎不该碰的地方，刚刚还笑着挨揍的程泛临霎时笑容尽歇、狠狠抽了一声气。

　　谈叶声：“……”

　　轻咳了声，谈叶声松开枕头，人坐直了，又往边上挪了挪、离程泛临一米远。

　　程泛临将捂在脸上的枕头拿下来，脸上是完全没法掩饰的苦楚，他顺手将枕头搭在了身上，然后撑着地板勉强坐起了身。

　　看向镇定的谈叶声，程泛临喉间微动：“操。”

　　非常简单粗.暴。

　　谈叶声挑了下眉，赶在他说出更多话之前先行开口：“都是报应。”

　　感觉自己暂时没法起身的程泛临非常悲伤：“这报应是不是有点重了？”

　　“你刚刚不还嫌我揍得太温和吗。”谈叶声耸了耸肩，“可能这就是老天爷就顺你的意随你的喜好，简单落了个报应到你身上。”

　　程泛临轻嘶了声，又说：“……你不揍我了？”

　　闻言谈叶声就有点忍不住笑：“老天爷帮忙揍了，我这人也比较善良……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干的事情很欠揍，所以你脑子到底出什么问题了要装醉？楼顶搂搂抱抱不放，还要牵着手回来，回了房间也不放过我，你没事吧？”

　　程泛临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合理解释自己的行为，这会儿注意力又被自己刚刚遭受的意外状况给分散过去，于是脑子更转不过来了，只能坚持嘴硬说：“你是不是又想自作多情，说我对你图谋不轨？”

　　谈叶声嗤了声。

　　他刚刚一边揍人一边想了下，觉得程泛临要么是单纯的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

　　“你是不是今早醒了之后，后悔凌晨那会儿的冲动消费，舍不得你给我的那二点五个亿，所以故意折腾我？还故意亲近占我便宜……我是不可能把到手的钱再拿出来的，你省省吧，别搞事情了。”

　　程泛临：“……”怎么说呢，他谢谢谈叶声帮他找了个理由，听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那么点钱，不值得我放在心上。”程泛临只磨磨牙说。

　　“那你接下来最好正常点。”谈叶声就理了理自己身上有点凌乱的衣服，然后从地板上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了。

　　“我很正常，不是说好的装亲近吗，我只是敬业，你要向我学习……”程泛临瞎说着，然后叫住谈叶声，“你去哪儿？”

　　谈叶声就回过头看了看他：“你给钱的时候，说的是像普通人那样自然而然的装亲近，主要是吵架的时候看在钱的份上遏制一下冲动，免得我俩在所有嘉宾里显得太不合群……所以，你今天这敬业的程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程泛临顿了顿，然后强行说，“你不要趁着我脑子不太会转的时候，说这么多话来忽悠我。”

　　谈叶声打量了下程泛临：“……算了，你现在确实有点惨，希望你身体健康吧，我先出去了。”

　　“你等等……”程泛临莫名不太想他离开，撑起身就上前再次把谈叶声拉住了。

　　谈叶声啧了声，扫了眼还被程泛临抓着的枕头，揶揄说：“你不疼了？”

　　程泛临：“……”

　　面子还是要的，程泛临随手把枕头丢开了，改为双手抓住谈叶声：“你这算是关心我？”

　　“……”谈叶声抿了抿唇，“看出来了，你还疼，而且疼进脑袋里了。手，松开。”

　　程泛临犹豫了下，实在没能翻出来什么理由，只好松开了手……算了，今天的便宜占够了，明天再继续折腾。

　　大不了就是再被枕头揍一顿而已，谈叶声还挺善良的，程泛临心想。

　　谈叶声随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转过身准备往外走，然后就愣住了……程泛临刚刚胡乱丢开枕头，直接丢到了房间门口。

　　一半枕头在外间，一半枕头在里间，反正镜头肯定是能收到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注意到了。

　　谈叶声心态微崩，回过头再次看向程泛临：“体育老师教你的把枕头丢到地上吗？”

　　程泛临还没反应过来：“那我体育老师可能并不想有我这么个学……”

　　看到横尸门口的枕头，程泛临突然停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