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穿衣服时，顾江珩的手不小心蹭到了他下巴，季灿身体僵了僵，低声道：“我来就好。”
顾江珩停下了动作：“很冰？”
季灿摸了摸下巴，仿佛那里还有刚才留下的触感，他胡乱“嗯”了一声，开始穿滑雪鞋。
他第一次接触这些装备，动作还比较生疏，等他穿完鞋，顾江珩已经准备完毕了。
男生身材挺拔，即使穿着笨重的滑雪服也不显臃肿，反而因为一袭火红显得很是精神。他脸上带着雪镜，双脚踩在单板雪板上，姿势随意又潇洒，仿佛下一刻就能踩着风远去。
其他人也准备完毕了，何绥玩的是双板，一个转弯停在了他们明前。
“老顾，走了！”
顾江珩摘下雪镜，说：“你们先玩，我带季灿在下面适应一下。”
毕竟带了人。
何绥瞬间了然，吹了声口哨便滑向缆车准备上山。
季灿收回视线，说：“你先玩吧，我还没想好学单板还是双板。”
顾江珩不怎么在意的说：“随便试，喜欢哪个学哪个。”
季灿没动，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仰起头说：“我想先看你玩。”
顾江珩失笑，揉了揉季灿脑袋：“先看我玩？”
男生带着手套，触感算不上好，但季灿并不排斥这种感觉。他抬起头，看着顾江珩眼睛，一字一句道：“嗯，想看你玩。”
顾江珩哑然，拉下雪镜盖在脸上，说了声好。
话音刚落，他就操作着脚下的滑板追了上去。
少年在雪地上滑行，身型挺拔飘逸，姿势潇洒。
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察觉顾江珩的靠近，男生们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声音：“何绥，你完了。”
何绥不服气的抬起下巴，振振有词：“双板是不可战胜的！我今年肯定比顾狗快！我会让你们见识什么叫做王者。”
顾江珩抬了抬眉，双手插在兜里，很快就在平地上把何绥超了。
何绥：“……”
雪场分为初级雪道、中级雪道和高级雪道。顾江珩他们会乘坐缆车到达山顶，然后从最陡峭的那条高级雪道下山。
雪已经停了，季灿抬起头，远远看着缆车往上。
太远了，这种距离下，只能看到顾江珩一个模糊的脑袋。
季灿皱了皱眉，走到了高级雪道下等着。
过来时才发现，这边是肉眼可见的陡峭。
何绥还在给他视频，炸呼呼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传来：“灿哥灿哥，等会儿我们就会从这里下来！一定要看我啊！”
季灿：“你们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传来，何绥手机镜头也跟着转向了他身旁的顾江珩。
顾江珩现在没带雪镜，浓密的睫毛上带着透明的雪沫，亮晶晶的。连他那双凌厉的桃花眼也多了几分温柔和多情。
顾江珩看了他一会儿，又说：“我下来后带你玩。”
季灿移开视线，很小声的“嗯”了一下。
“灿哥也在啊？”季灿挂断电话，听到有人叫他，是他们这次同行的两个女生。
季灿点点头：“你们不去玩吗？”
“太陡了，我可玩不起他们这样的，”短发女生道，“我去年上去过一次，站在山顶的那一刻我腿都在发软，又是坐着缆车下来的。”
听到这话，季灿有些不放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只是缆车越升越高，已经被树木遮挡起来。季灿只得收回视线，不放心的抿紧了嘴唇。
“没事儿啦，顾神很厉害的。”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忧，另一个女生安慰道，“他们年年都来，早就习惯了，而且顾江珩单板双板都行，每次都是拿第一呢！”
季灿抬起头，现在已经看不见顾江珩了。
高级雪道上的人很少，甚至没有多少人经过的痕迹。季灿一直盯着雪道，很快，他看到了一个踩着单板的红色小人。
“！！”
季灿顿时站了起来！顾江珩来了！
另外两个女生也看到了，激动道：“你看你看，今年还是顾神最快！”
“何绥也还行吧，他双板有速度优势，咬得很紧。而且他今年还特意找了教练，狗的很。”另一个也说。
季灿没看到何绥怎样，他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顾江珩身上。
白茫茫的雪山上，顾江珩一袭红衣穿梭其间，像是一丛在雪地上跳跃的火。
仿佛是有意展示，顾江珩经过小雪丘时，没选择绕道，而是踩着雪板往前，直接一个空翻跃了过去。
顾江珩完全腾空的那一刻，季灿的心仿佛也跟着飞了出来。
“天哪！这个动作也太秀了吧！顾江珩简直超神了！！”耳边响起女生们的尖叫声。
“你拍到了吗？！快快让我再看看。”
“有点儿远，只有个轮廓。”
“轮廓也能看到了，红色可太打眼了，我都要爱上他了！”
“可别，正主儿在这儿呢。”
“咳咳，”女生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就一时激动，开个玩笑，追星那种喜欢，灿哥你别误会啊。”
季灿背对着她们，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温度：“可我已经误会了怎么办？”
女生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有些慌乱，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真的只是开玩笑，我不是故意的……灿哥你别生气啊……”
“让我不生气也行，”季灿转身，哪里在生气，分明就在笑，“除非你把视频传我一份。”
原来是开玩笑，女生都松了一口气，立刻把视频发了过来。说起来还是她们赚到了，还接着这个机会加了季灿微信。
视频传完，顾江珩也已经快要滑到了山底。
距离拉近，季灿几乎已经能看清顾江珩的五官。眼前这张脸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下一刻，顾江珩踩着雪板，一个急转弯停在了他面前。
季灿抬头看他，心跳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经过整个高山冰雪的洗礼，顾江珩红色的滑雪服上沾了不少雪沫，整张脸被吹得发白，唇色很淡，带着雪镜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冷漠又难以接近。
然而下一刻，顾江珩揭开了雪镜，冲他咧嘴一笑：“想好学什么了吗？”
男生胸膛轻微起伏着，身上的冷漠顿时消融，云后的太阳落在他身上，显得阳光又耀眼。
季灿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跳越来越快。
“顾江珩。”他开始喊他。
“嗯，你说。”
“我昨天不是说有事情告诉你吗？”季灿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我想说，我……”
话刚说到一半，一旁突然一阵风刮过，何绥挥着滑雪棍像个土匪似的闯了过来。
他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埋怨：“下次滑雪不能叫灿哥了，不然顾狗得骚死。”
何绥说完就发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最初他还以为是错觉，直到他抬起头，看到季灿目光不善的瞪了他一眼。
何绥：？？？
“让他们自己玩，”顾江珩带着季灿往初级雪道走，问，“你想好学什么了吗？”
季灿脑海中回忆着刚才顾江珩空翻的那一幕，毫不犹豫道：“我想学单板。”
何绥还在状况外，挥着雪棍跟了过来，说：“初学者还是学双板比较好，单板帅是帅，但是速度不够快，也容易摔。你别看顾神帅，别人学单板，几乎人人都摔了个狗吃屎。”
季灿脑海中浮现出顾江珩在雪地上滑行的身姿，摇了摇头：“我先学单板。”
“别听他的，想学就学。”顾江珩瞥了一眼何绥，淡淡道，“每次摔得狗吃屎的都是他，他就以为别人也和他一样呢。”
何绥：“…………”
季灿会玩滑板，单板滑雪上手很快。经过顾江珩的指点，他几分钟就能从初级雪道上往下滑了。
再次上来时，他已经敢挑战中级雪道了。
“行不行啊？”何绥看得胆战心惊，他见过胆子大的，但第一次来就敢上中级雪道的还是不多。
顾江珩把季灿送上扶梯，笑着说：“想去就去，我在下面接着你。”
季灿拉下雪镜，点了点头。
和滑板不一样，滑雪是一项难度和刺激激都要大得多的运动。中级雪道坡度更陡，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速度变得更快了。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有细小的雪晶往他脸上飞。
不远处的山下，顾江珩唇角含笑等着他。
本来应该停下来的。
然而当季灿看到眼前那一抹火红的身影时，他突然一改念头，直直朝着顾江珩撞了过去。
直到撞进顾江珩怀里，季灿这才停了下来。
他摘下雪镜，脸上没什么表情：“抱歉，我刚才停不下来。”
“我的错，我教你怎么停。”顾江珩简直要笑疯了，他带着季灿爬到半山腰，说，“你可以先练习一下落叶飘，这样就能在滑行时停下来了。先试试后刃，这个会了再来前刃。”
“前任？”季灿对这两个字很敏感，有些茫然，“你还要教前任？”
顾江珩指了指他的雪板，说：“是你要学。”
“我为什么要学前任？我才不要学他！”季灿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然而当他看到顾江珩脸上狡黠的笑，还有落在他身下的视线时，顿时明白自己会错了意。
“笨蛋，你想什么呢？”顾江珩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憋着笑说，“是滑雪板的前刃。”
季灿：“……”
季灿脸上挂不住，开始埋头狂练。
两个来回后，他终于停住了。不仅停了下来，还屁股股坐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顾江珩，说：“我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