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后，你看到了什么？”梅蒂问。

　　想到也许通过那扇门她真的能见到亚瑟，梅蒂开始愿意相信这一切。

　　“不属于人间的景色。”塞伦这么说着，“想知道，你们也进去看看就好了。毕竟我已经回来，证明了它的安全。”

　　“给你们一个建议，通过「门」之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离开能看到门的范围。因为「门」要关闭时，除了它会开始扭曲，似乎没有其他征兆。你们一旦看到「门」不稳定，就要立刻回来。”

　　“怎么样，影，你敢进入「门」吗？”塞伦挑衅。

　　影哼笑着，既然塞伦已经先身士卒验证了这个「门」的安全性，他自然要一探究竟。毕竟这决定着他要不要跟着塞伦这个疯子从事这复活死人的「大业」。

　　“先让我去吧。”梅蒂说，她很清楚塞伦之所以拿出这顶王冠，都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

　　她笑起来，还是那个有点傻傻甜甜的样子：“希望能见到亚瑟呀。”她嘴里说着在半个小时前还会觉得荒诞不经的话。

　　之前那个阵法，在「门」关上后，已经变成了一团焦黑色的不明图案，不可能再重复利用。

　　在那阵法周围，仿佛生机突然间被吸走。周围的植物全部枯萎，显得死气沉沉，格外恐怖。

　　塞伦摸着下巴，心想这种效果，一般都是什么邪术。他还真是在「反派」的道路上一路高歌。

　　当塞伦再次勤勤恳恳地画了一次阵法，此时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那扇「门」再次出现，梅蒂戴着王冠，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

　　如果说神恩大陆上只有一个人能对塞伦付出以生命为代价的信任，恐怕只有梅蒂。

　　梅蒂的落点果然与塞伦刚才不同。

　　她如同置身在热带雨林……假使把那些看一眼就掉san值的东西当作「植物」的话。

　　一看就不属于阳间的各种「植物」仿佛带着粘液的触手，又像是钟乳石柱。看起来很恶心，不过目前倒没看出有什么攻击性。

　　梅蒂已经相信了一半，她觉得神恩大陆根本不会有这样诡异的景观。

　　“大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梅蒂猛然转身，衣服下的肢体已经悄悄熊化。

　　不过当看到来人，她又放松了警惕，脱口而出：“小妹妹，我身边的这个东西……这个……”

　　她绞尽脑汁想要掩盖「门」的秘密，在门的四周指手画脚。

　　“什么呀？大姐姐你在跟空气做游戏吗？莉莉这个年纪都已经不会这样幻想了啦。”

　　是一个小女孩，身形非常娇小，恐怕最多也就不到10岁。她背着背篓，此刻正好奇地抬头看梅蒂：“大姐姐很眼生，莉莉没有见过！”

　　“诶？”梅蒂停下了她无谓的努力。这个「门」，莫非其他人看不见吗？

　　莉莉果真完全没注意那扇夺人眼球的「门」，反而盯着梅蒂看了又看，还揉了揉眼睛，大惊失色：“大姐姐，你的死气呢？”

　　“死气？”梅蒂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她通过字面意思理解了一下，又看了看围绕在那个小女孩周围那淡淡的灰青色雾气。

　　她原来以为那是小女孩的魔能，莫非：“你是说你身上的这种气体吗？”

　　“是呀！”小女孩着急地绕着梅蒂走了一圈，“真的一点都没有！没有死气会死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杀」？”

　　梅蒂要被绕晕了：“我没想自杀呀。这不是死后的世界吗？死人还会死吗？”

　　梅蒂不清楚，她真的非常幸运。

　　在死后的世界里，不能用外表判断死者的年龄。在这里，人们能够自己选择自己任何一个人生阶段的外表。

　　一般人都会保持青壮年的体型以方便活动，那些外表是儿童和老人的，因为事出反常，反而需要格外警惕。

　　还好，莉莉是一个难得的表里如一的萝莉，她在这个年纪就已经不幸去世了。

　　所以她完全没意识到梅蒂的奇怪之处，还很积极地跟她科普：“大姐姐你不会是刚死吧？死人也会死呀！我身上的这个叫死气。”

　　“死气很重要哦，有死气我们就能活着，没有死气就会死掉！妈妈说死掉后会变成活人，但是哥哥说死掉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梅蒂没有塞伦那么聪明，即使是影此时也懂得套话，她却只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莉莉心地善良。她稍微犹豫了一小会，最终咬咬牙，把背篓放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果子，递到梅蒂眼前：“大姐姐，这个给你吃。”

　　那个水果看起来像苹果，但是上面萦绕着不妙的灰蓝色雾气。对于从小在森林里采摘打猎的梅蒂而言，它明显是那种不可食用的危险作物。

　　可是莉莉那么真诚地递给她，还说：“大姐姐你快点吃呀，吃这种带死气的食物，可以补充死气哦，吃了你就不会死了。”

　　莉莉举着水果，咽了咽口水，这是她最爱吃的，很难采到，好不容易今天采到一个……可是救人重要，妈妈说人的生命是无价之宝！

　　她把头扭到一边不看，又往前递了递：“大姐姐，这个果子很好吃的！”

　　梅蒂实在难以拒绝孩子真挚的善意，她很乐天地想，我身体强壮，吃了奇怪的东西最多闹肚子！于是她真的接过来吃了。

　　如果塞伦在这里，真是要教教她不该这么心大。

　　真别说，味道真不错，水果口感沙软，还很清甜。随着梅蒂的吞咽，她渐渐感觉一种奇怪的力量围绕在周身。

　　“太好了！大姐姐也有死气啦！”莉莉过来牵梅蒂的手。梅蒂抬手看到，她的手腕处萦绕着和莉莉身上一样的灰青色雾气。

　　她好奇地摆动了一下手，那雾气仿佛一个手镯轻轻摇动着。

　　莉莉说：“大姐姐，既然你是刚刚死掉，要不要来我们村定居呀？就离这片森林不远。”

　　梅蒂差点就答应了，莉莉口中的村子，让她感觉和家乡非常类似。只是此时，那扇只有梅蒂能看到的「门」开始剧烈地收缩起来。

　　「门」就要关闭了。

　　梅蒂突然想起，她不是真的死者，还有活人在另一边等着她。

　　“对不起，莉莉。”她说，“姐姐有急事要离开，等未来姐姐……一定来找你。”

　　她摸了摸莉莉的头，跳入「门」中。

　　“大姐姐……”莉莉围着梅蒂消失的地方转了几圈，“是大姐姐的魔能吗？”

　　她有点放心了，有这么厉害的魔能，大姐姐一定能在冥界生活得很好吧。

　　门的另一边，塞伦和影在等她。梅蒂却在看自己的手腕。

　　随着她回归另一边，那一缕青灰色的雾气完全消失了。

第69章

　　一个人能死几次。

　　“你看到了什么？”塞伦问。

　　“我遇到了一个小女孩……”梅蒂这才回过神来, 开始讲述她的经历，“塞伦，我相信那是另一个世界了, 我亲自见到了死人，还有死气……”

　　影都有点生气：“你居然吃了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太容易轻信！”

　　塞伦听了梅蒂的叙述，也暗自赞叹梅蒂的运气, 居然能在冥界遇到一个真正善良的萝莉。

　　幸好活人吃冥界的东西不会有后遗症。如果真的如同冥王哈迪斯的石榴一样, 吃了就要留在冥间, 他就只能靠回溯时间来捞梅蒂了。

　　其实那样的展开应该也蛮有趣，可惜与设定不符。

　　事实上，冥间任何东西都不可能轻易被带到生者的世界。

　　所以通过这扇门, 他不可能将亚瑟带回人间。塞伦之所以打开这扇生与死之间的大门，只是为了向同伴证实死者世界的存在, 为自己的目标凝聚人心。

　　设定中，死气可以交易和分享, 当时那个小女孩其实可以直接把她的死气分一些给梅蒂，依然能达成救人的目的。不过她明显被亲人保护得很好, 根本不了解交易死气的方式, 也杜绝了她被人欺骗赖以生存的死气的可能。

　　很明显, 那个小女孩死去也没有多久，才会在那里还保留着难得的善良。亲人还在身边，可能是同时死去的……分析这些不必要，毕竟只是一个NPC罢了。

　　那顶王冠就是个消耗品。不出所料, 随着那扇「门」的合上，上面的宝石再次碎了一地。原先华贵的金色王冠变得有些光秃秃的, 十分滑稽。

　　正好是午餐时间, 几人提前带了食物。梅蒂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出来野餐, 还带了野餐布。

　　塞伦顺水推舟，三人真的在草坪上吃了午餐。这让他回想起当初和亚瑟、梅蒂在山崖上的那次野餐。

　　不过他们旁边草地上两片圆形的焦黑图案让这温馨的场景看上去有些可疑。

　　随着那顶王冠逐渐破碎，很明显，去往另一边的机会不多了。影为人谨慎，但他也懂得抓住机会冒险。

　　所以在吃过东西后，塞伦再次祭出了他的徒手画圆神迹，而影也成为了已知的第三个以生者之身前往死者世界的人。

　　很显然，影是三人中最幸运的一个。

　　他的落点是一处非常繁华的城市，但又恰好在这个城市的一处不起眼的巷道里。在阴影的笼罩下，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凭空出现。

　　影在通过「门」的第一时间，就躲进了自己的影子空间。

　　毕竟兽人的能力多种多样。眼前没有人，不代表没有眼睛在注视。影宁可过度谨慎，也要做螳螂背后的黄雀。

　　借着巷子的阴影，影悄无声息地潜行到巷口，谨慎地向外观察。

　　也许是因为已经有了塞伦和梅蒂讲述的经验，他面对冥界奇异的风光可以保持镇定。

　　这里似乎是一座繁华的城市，还是城市中的闹市区。外面的行人摩肩接踵，神色匆匆。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都萦绕着或浓或淡的「死气」，他们看起来与活着的人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神色十分冷漠，基本都将自己的面容遮掩起来。

　　他们形单影只，没有同伴。每个人身上都表达出强烈的「别靠近我」的意愿。

　　这里不是一个安定的环境。影心里下了判断。

　　很快，他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当街杀人。影离得比较远，听不清他们是起了什么争执，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人杀死了另一个人。

　　可却没有人制止，甚至都没人停下脚步。每个人都事不关己、视若无睹。

　　凶手将尸体拖进了影所在的小巷。

　　影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果然像梅蒂说的一样，完全无视了那道可疑的「门」。

　　凶手看了看周围，似乎以为这里很安全，于是他将尸体放下，将手放在尸体上，摆出一个要发功的姿势。

　　影看见，那尸体上的死气渐渐顺着那只手，到了凶手的身上。

　　被杀死的人的死气可以被他人吸收！

　　影立刻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他也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杀人会变成多么常见的事情。

　　影一直暗中帮自己的妹妹扫除障碍，非常清楚人性在阴影下的弱点。他很快就想到，在死后的世界，丰厚的死气一定是实力的象征。如果没有实力而拥有死气，只会沦他人眼中待宰的肥羊。

　　影观察地上的尸体，那兜帽下的脸露出来，是一个年轻女孩子。

　　影对此没什么多余的同情。他有一个猜想，并且想要付诸实验。

　　当那凶手吸收完死气后，他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就在他警惕心最薄弱的一刻，影从影子空间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用匕首轻而易举地抹了他的喉咙。

　　随着生机的逝去，那人脖子上的刀口仿佛是轮胎漏了气，源源不断的死气从中涌现。

　　影学着那凶手的样子伸出手，那死气便迫不及待地缠绕到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