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
“事实是有没有丘丘,我都会把你找回来,都会把你留在身边,都会向你许诺一生。”瞿末予凝视着沈岱,“但是你不相信,我是因为爱你才爱我们的孩子,而不是因为你生了顶级alpha的继承人才爱你。”
“如果没有丘丘,你会去找一个顶级omega生孩子,这是你亲口说的。”
“我亲口说的蠢话何止这一句。”瞿末予苦笑一声,“你不相信我确实是我自找的。”
“这不是蠢话,这是你权衡过后的择优之选。”
“阿岱。”瞿末予调整了一下呼吸,十指交握,眼神沉淀出思考,“我们来一场聪明成熟的成年人的对话吧,我会百分之百的坦诚,你也一样,好吗。”
“好。”
“人是由感性和理性共同组成的,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是让理性占据绝对主导,尽量降低甚至是扼杀感性对判断力的影响,所以在最初和你的相处中,我虽然喜欢你,但我觉得这种感情不重要。忽视感性力量的后果就是我遭到了情绪的巨大反扑,我越压抑,爆发的时候就越强烈,我不得不接受我也是个人,我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想和所爱的人厮守。”瞿末予略作停顿,他剖析自己的时候像在读一本书,既投入又抽离,“到了这个时候,我的理性和感性在搏杀,就像你说的,我在权衡,我一点点加注,试探你的底线,我想用最少的成本换取我想要的,这是人性。所以一开始我想,我养着你们就好,如果那个时候你妥协了,带着丘丘回到我身边,那么你们就只会是我的情妇和私生子。”
沈岱的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他认真听着每一个字。
“很快我就发现押注不够,然后我就退婚了,然后我把你带回家,然后我想娶你,然后我想标记你,到了最后,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瞿末予笑了一下,“人与人之间都是一场博弈,我从来没有谈过这么‘丧权辱国’的合同,你是我遭遇的最强硬的对手,把我所有的筹码都赢光了。”
“我没有想要赢什么。”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你不想赢,你也不在乎输,放在战场上,大概就是……最不怕死的最有可能活下来。”瞿末予看着沈岱的眼神带着一种……激赏,“绝大多数omega,都会接受我的前置条件,那已经足够优渥了,但是你一步都没有妥协,你坚持到最后,所以我一点点露怯,我输光了筹码。你战胜了我,战胜了顶级alpha,作为唯一赢过我的对手,你赢得我的爱和尊重。”
沈岱摇头叹气,刚想反驳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突然就想起了尤柏悦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真正的顶级掠食者,是能够驯服顶级alpha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些话听起来很荒唐,你只是害怕再被我利用和伤害,本能的拒绝我而已,但在我看来,你从来就没停止过和我的博弈,包括你现在说的我们的‘相处状态’,你也在权衡和下注。”瞿末予的身体前倾,深不见底的瞳眸唯独倒映着沈岱的脸,“你喜欢我,又害怕我,不敢相信我,又无法摆脱我,你在反复拉扯和验证,我到底是不是真心。”
沈岱沉默了。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正如瞿末予所说的那样——博弈。他对瞿末予的怨恨和恐惧,与他对瞿末予的喜欢和崇拜,并行存在着,只是他必须压制所有的感情,才能换取安全和尊严,在和顶级alpha的博弈中,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你知道人类在远古时期是怎么驯化狼的吗。”瞿末予淡淡一笑,“他们杀掉野性难驯的,留下愿意配合的。于你而言,如果我没有交出全部的筹码,如果我没有被你完全驯服,你宁愿‘杀掉’我。”
沈岱深吸一口气:“我只是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知己知彼最重要的其实是知己,所以你胜了。”瞿末予的目光温和又坚定,“阿岱,我不会再问,我到底要做什么你才会原谅我,你是唯一驯服我的人,我会不停地向你表达忠诚和臣服。而我要的,也绝不仅仅只是一起做丘丘的AO父亲,我要你做我的omega,我的妻子,你一时不能接受也没关系,我们一点点来,我一定会达到目的。”
沈岱怔愣着,他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他只知道他和瞿末予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请了一段时间假,沈岱再回到研究所时,他的同事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虽然沈岱有治丧假,但大家都能猜到他这段时间的“失踪”和谣传中瞿承尘的事有关,只是瞿承尘这三个字现在成了公司的禁语,提都不准提。
沈岱已经练就了更坚厚的脸皮,自然地回归到了工作中。他的SCI根据刘息教授的意见修改了多次,前两天终于得到肯定,他想和程子玫商量一下投哪个刊,程子玫有一个朋友就在波士顿一家业内著名学术刊物工作,可以帮他分析几个审稿人的偏好。
一想到将要投稿,沈岱心中又感慨又忐忑,如果这篇SCI成功发表,他就满足了申博的全部条件。科大的稀土专业是国内第一,申博的要求非常苛刻,他给自己的职业规划是三十岁之前读博,虽然他现在还没满三十,但流程上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这两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有了丘丘,能够坚持把论文完成,能够把自己的事业一步步拉回正轨,他已经很庆幸。
程子玫拉着她的朋友和沈岱一起开了个视频会,她的SCI也在收尾,三人有很多信息可以交流。
开完会,正好到了午休时间,程子玫接连打了两个哈欠:“走,吃饭去,咱们的食堂现在可高端了,好多总部的同事也爱跑过来吃,早点去,不然那个超级好吃的芋头扣肉又该抢光了。”
“真有那么好吃?今天听你念叨两回了。”
“真的,太子不知道从哪儿聘来的新大厨,比现在好多热门餐厅做的还好吃。”程子玫抱着沈岱的胳膊晃了晃,做出夸张的谄媚表情,“都是借你的光,苟富贵,互相汪汪汪。”
沈岱无奈地干笑了一下。
俩人刚走到餐厅门口,沈岱的手机响了,是程若泽打来的。
沈岱知道程若泽打电话,一定和瞿末予有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程助理?”
“沈工,您吃饭了吗,瞿总找您有点儿事,让我来……”
“吃过了。”沈岱快速说道。
“呃……”程若泽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尴尬。
程子玫用手肘轻轻撞了沈岱一下,示意他往门口看。
程若泽拿着手机,显然是刚跨进研究所的大门,虽然距离不近,但彼此也看得清楚。
沈岱挂了电话,轻叹一声:“子玫,你自己去吃吧。”
“瞿总说身体很不舒服,想见您,所以让我来接您。”程若泽轻咳一声,目光斜扫了沈岱一眼。
“怎么不舒服?”
“不太清楚,就说要见您。”程若泽补充道,“在他办公室。”
沈岱看着电梯数字在快速变化,想起了他第一次坐这部瞿末予的私人电梯,也是程若泽接他,他也同样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昨日场景仿佛在重现,想起这中间发生的种种,沈岱心下不仅唏嘘。
程若泽也想到了同样的事,他笑着说:“沈工,您还记得吗,您和瞿总第一次见,也是我带您坐这个电梯上去的。”
“是啊。”沈岱心中默默说道,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早在五年前瞿末予在实验室给他临时标记时,程若泽甚至都还没毕业。
“我见您第一面还挺意外的,您又是个高级工程师,个子又比较高,乍一看确实不像omega。”程若泽笑了笑,“您的气质非常独特。”他不禁想起当时那短暂的怦然心动,如果不是马上就知道了这个omega要和他的老板结婚,他多半会去追求的。其实他一直都有一种预感,预感这个omega会在他那个高度自律、理性至冷酷的老板心里留下些什么,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个omega彻底留下了。
“谢谢。”沈岱感叹道,“都两年了。”
再次看着那扇厚重的黑檀木门在自己面前打开,当初面见瞿末予的紧张和怯意已经不在,他突然发现,他没那么害怕瞿末予了。其实omega对alpha、尤其是顶级alpha的恐惧,并不是一种光靠自我调节就能战胜的情绪,就好比一个人害怕老鼠,但实际上人比老鼠强大很多,这种恐惧就是心理暗示,但alpha本身就比omega强大,还有信息素这个能够操控人的生理反应的武器,所以这种恐惧是身心双重的重压,他抵抗不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瞿末予在用行动消弭他心中的惧意。
瞿末予仰面躺在沙发上,无处安放的长腿耷拉在外,绷紧的西装裤下大腿的肌肉线条依稀可见,他一手捂住额头,看起来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瞿总。”程若泽轻轻叫了一下。
瞿末予转头看到沈岱,就把手伸向他,小声叫道:“阿岱。”
“你这是怎么了?”沈岱走了过去。
“开一早上会,被气得头疼,身上没有力气。”瞿末予的面色有些发白,他一把拉住沈岱的手,斜了程若泽一眼,“你出去吧。”
程若泽识趣地溜了。
“什么会啊。”沈岱见瞿末予确实是精神萎靡的模样,应该不是装的。
“乱七八糟很多事,主要都是因为瞿承尘。”瞿末予叹了一口气,“我腺体受伤之后,经常感到乏力,我都瘦了,医生说我现在身体的所有不适都是因为缺少信息素引起的。”
“那你不如回去休息吧。”
“不行啊,我下午还有好多事。”瞿末予眨巴着眼睛看着沈岱,“阿岱,你帮帮我好吗。”
“……我怎么帮你。”
“你先坐下。”瞿末予指了指自己脚边的羊毛地毯。
沈岱坐了下来。
“近一点。”
“……”
“近一点嘛。”
沈岱往他的方向挪了过去。
瞿末予将手指穿进沈岱的指缝,改完十指相扣那样握着,他扭头看着沈岱,眼神与口吻一般温柔:“阿岱,医生说只有你能刺激我的腺体,帮我恢复,不然我的身体会越来越差,我以前几乎是不会感觉到累的。”
沈岱抿了抿唇:“你希望我怎么‘刺激’它。”他打算听到过分要求的时候,起身就走。他不是不想帮瞿末予,他无比希望瞿末予能够恢复健康,但是他始终有些怀疑,瞿末予是不是联合医生在诓他,没办法,他这个人观察能力很强,确实不好骗。
“你对我释放一点信息素就好。”瞿末予凝神望着沈岱,眼底饱含深情和期待,“我好想念你的味道。”
被瞿末予这种拥有绝顶容貌的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换做谁都很难淡定,沈岱感到心尖上一阵颤抖,俩人交握的手突然就有一种过电般的酥麻。这是个一点都不过分的要求,仅仅是想要他释放一点信息素而已……
沈岱点点头:“好。”
瞿末予立刻面露喜色,他拉着沈岱的手,把人又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沈岱的肩膀已经贴上了沙发,进入他随时可以拥抱和亲吻的距离。
沈岱对瞿末予释放出安抚的信息素,他轻声道:“你可以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一些。”
“可是我想看着你。”瞿末予露出一个十分好看的微笑,“看着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最放松的时候。”
沈岱忽觉得脸上热了起来。
瞿末予悄悄伸出另一只手,快速撕掉了沈岱的信息素贴纸。
沈岱愣了一下。
还没等沈岱抗议,瞿末予已经半侧过身,一手搂住了沈岱的肩膀,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鼻尖挨着那散发出诱人昙花香的腺体,深深嗅了一口,眼底立刻浮现了美美的醉意。
沈岱咬了咬牙,早知道他一定会得寸进尺,却也无可奈何。
“好香,我的宝贝好香。”瞿末予轻声呢喃,“这么好闻的信息素,就该混上我的,这样别人就闻不到了。”
“你是不是好了。”沈岱又有了那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没有,我没有好,没有你我怎么好。”瞿末予说着说着声音竟带了一点委屈,他似乎是体力不支地整个人从沙发上滑了下来,刚好把沈岱压在了地毯上。
沈岱推不开这么重还故意往下沉的身体:“瞿末予你不要得寸进尺!”
“可是我需要你的信息素。”瞿末予的鼻尖在沈岱的颈窝、耳畔、下颌游移,看似在嗅,其实偷偷亲了好几口,“我需要你。”
“你……”
瞿末予吻住了沈岱的唇。
先是吸着他的下唇轻咬,然后压着那温热又湿润的唇肉重重地碾,最后用舌尖顶开他的齿关,长驱直入地去勾缠那一截小舌。瞿末予品尝着这两片软肉在自己唇齿间被来回蹂躏的滋味儿,又扫荡他的口腔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最粗暴的动作碰撞最柔软的器官,同样饱含着私密的入侵和体ye的融合,同样火热、湿黏、动情,这充满侵略性的吻仿佛是另一种形式的X交。就连瞿末予也没有想到,他仅仅想偷一个吻,仅仅只是一个吻,却把俩人都拖进了浪荡的潮水里。
这是两颗经历过重重磨难却仍要为彼此悸动的心,这是两具曾经有过标记连接的身体,他们对对方的渴望,越是压抑,就越是浓烈。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一吻将沈岱亲得晕眩,他脑中纷乱不堪,整个人都被情欲的氛围所笼罩,一呼一吸间满是属于瞿末予的味道。
属于瞿末予的,那种木质的、冷涩的香。好像一个人置身于乔木森林中,攀云的树干和茂盛的树冠形成了连天碧网,阳光难以穿过林叶的遮蔽,大树吸走了土壤的养分,只有矮小的花草和苔藓得以苟活,这里又阴又冷,抬起头,广袤的树林才是天地间的主宰,而自己如斯渺小,就连赖以生存的氧也从神木中释放,因而灌入肺腑的便是这深沉又庄严的苦香……
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在此刻被这气味统治,他跪伏在地,向这古老的、沉默的生命膜拜,聆听自天际传来的启示之音,让他甘愿献祭自己。
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钻入耳膜,沈岱猛地睁开了眼睛,大脑也在混乱中抓住了一丝清醒。
黑檀木信息素!
沈岱和瞿末予四目相接,俩人都僵住了。
瞿末予一把抓过自己的手机,按下了静音,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好像想把手机吃下去。
沈岱推开瞿末予,他狼狈地坐起身,发现自己的扣子被解开了一半,空气中两股来自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在若有似无的缠绵,这风格冷硬的办公室里却充斥着暧昧的气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你、你能释放信息素了。”沈岱突然怒了,“你骗我!”
“不是!”瞿末予马上辩解道,“只是因为你的信息素刺激了我的腺体,我是无意识间释放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做复健,只有这一次成功了。”
沈岱将信将疑地瞪着瞿末予。
“是真的,我刚刚真的找回了一点以前的感觉。”瞿末予笑了一下,兴奋地说,“阿岱,医生说的是真的,只有你能帮我,我只是亲了你,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就有了这段时间最大的反应。”
沈岱在心里暗骂了瞿末予几句,如果刚才不是手机铃声把他唤醒了,瞿末予不知道还会做什么,应该说,还有什么是瞿末予做不出来的。他的屁股往后蹭,和瞿末予拉开了距离,并快速系上自己的扣子:“我回研究所了。”
瞿末予拉住沈岱的手腕:“你别走嘛,好不容易有一点进步,阿岱,你不想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