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幅度不大,但被一直认真听课的沈佳佳注意到了。
她好奇的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微微一愣。
这一幕就在她心里记了很多年——
后排大开的窗户处,轻柔地吹进舒缓和暖的清风。
往常漫不经心的寸头少年,唇边勾着一抹笑,浅淡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似乎连眉骨上的小疤也柔和几分。
他托腮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黑发男生,眼睛弯弯,眸中藏着清浅亮光。
——
篮球赛过后不久,进了十月份。
天气逐渐凉爽起来。
为了节省出更多的学习时间,云照实验一中传统,高一有文化节和运动会,高二仅剩耗时短的文化节,高三什么都没有。
因此,这次文化节,也是高一高二学生能集体操办的最后一次全体大型节日了。
离文化节还有十二天,班里的各位班干部就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毕竟还要留出来排练和准备的时间。
这期间,纪煦的脚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和江醒一直待在一起,江醒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文化节的节目他们班已经定下了,是个变异版舞台剧,出自立志要坐编剧的文艺委员顾晓清之手,名曰《时空错乱·睡美人》。
糅杂了白蛇传、睡美人和白雪公主三个剧情故事,脑洞大胆,离谱中带着诡异的合理。
除了必须的服装准备之外,主要表演人物有四个:
睡美人、王子、恶毒继母、法海。
为了凸显节目效果,人物反串,男演女,女演男。睡美人和恶毒继母两个角色,要在男生中选。
班里十几个人围在后排,商讨选角的事情,这种被迫害穿女装的事情,哪个男生愿意啊!推来推去,也没有定下来。
曾志愁道:“先说睡美人吧,你们觉得谁演,效果最好?”
说完这句话,周围一静。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趴桌子上打盹的江醒身上。
意思不言而喻。
一直没说话的纪煦挑了挑眉。
曾志:“……”
要这位哥穿女装,活腻歪了吧,真敢想。
被这么多人盯着,江醒困倦的睁开眼,眼中的睡意还没散去,眉头轻皱,手伸进了桌洞里,摸索着找东西。
纪煦及其自然地拿出保温杯,把水倒进杯盖里,放在了江醒手边。
后者更加自然地拿起来,喝了口。
润了润嗓子之后,江醒抬头,不期然对上了其他人的视线。
江醒:“……怎么了?”
曾志尴尬一笑,打着哈哈:“没什么没——”
“哦,”纪煦打断他,诚实道,“也没别的,就是,他们想让你演睡美人。”
睡……什么?
这句话在江醒脑中转了几圈之后,终于理解了它的意思,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圈。
虽然没说话,但周围的温度莫名下降了几分,外头凉风一吹,秋叶萧瑟。
曾志背后一激灵,猛地站起来,求生欲极强:“老纪,说什么呢?!”
“这不是还没定下吗?!先准备服装,到时候抽签决定!”
纪煦在旁边笑得仰倒,说:“哎同桌,你演睡美人也没什么嘛,白天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江醒也不想,但晚上除了直播外,还要刷各科的高考习题试卷,白天实在是没太有精力。
“很困……”
他又喝了口水,下巴恹恹的枕在手背上,又快睡过去的样子。
曾志和其他几个班干部商量文化节的用品去了,他们这里反倒清净下来。
纪煦脸上的笑收敛极几分,凑近问江醒:“你晚上都干什么了,这么困,游戏的撒旦碎片不是已经集齐了吗。”
江醒:“嗯。”
集齐了,等这个周末,他就去兑换长耳猫玩偶。
江醒:“困,是因为晚上在和一个人……”
他微妙沉默片刻,然后艰难吐出两个字:“聊天。”
如果那种恨不得跨过屏幕把对方打死的聊天方式,也算聊天的话,那他和那个叫[日。]的家伙,就是在聊天。
江醒说这话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想起来[日。]说过的各种贱兮兮的话,和在他们两个吵架的过程中,迸发出来的解题灵感……那种思维碰撞的奇妙感觉,挺令人愉悦上瘾的。
江醒想,要是[日。]不那么犯贱的话,他们或许可以做个网络上的知己朋友。
他这样想着,有点出神。
这模样是纪煦第一次在江醒脸上看见。不是平时事不关己的冷淡,也不是困倦和懒怠。
明明江醒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纪煦就是感受到了一种很特殊的……鲜活。
少年气的鲜活。
他心里头忽的就泛起了些不太舒服的滋味。
什么关系能每天晚上聊天聊那么久。
纪煦慢吞吞坐直,随手打开一本书,说:“那那个人也太没礼貌,缠着你聊到这么晚。”
“……”
江醒沉吟:“不是他缠我……”
揪着对方解题漏洞不放过,这算是互相缠……吧?
纪煦:??!
他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目光难以置信的落在他看着安安静静的同桌身上,艰涩道:“你缠她?!”
江醒:“……”
这该怎么解释,他又不能说实话,只能越解释越复杂。
江醒纠结片刻,组织语言失败,选择沉默喝水。
默!认!了?!
纪煦眉头拧成了结,手里的书翻不下去了,对江醒那个聊天对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能让他同桌露出那种鲜活表情的聊天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江醒:鲜活吗?被气的:)
——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四个字“活鱼现杀”。
本章留评,随机掉落红包~
第16章 舔狗。
当晚。
纪煦辗转反侧睡不着。
脑子里反复冒出来江醒今天说他那个聊天的朋友时候的表情。
闹出来的动静让睡在他下铺的曾志抗议:“老纪,你干什么啊大晚上的……”
纪煦翻身趴在床边护栏上:“哎,你说,你和什么朋友聊天的时候,一聊就是大半夜啊?关键是你缠着你那个朋友聊。”
曾志半梦半醒,含糊道:“……唔,男女朋友呗,或者是喜欢的人。要不然谁这么无聊……”
男女朋友?喜欢的人?
纪煦想了想,江醒好像确实没有和他说过关于这方面的事……
曾志又道:“怎么了,老纪。”
“哦,”纪煦面不改色道,“就是身边一个兄弟,老实缠着和别人聊天聊到很晚,都耽误学习了。”
曾志忽的叹了口气:“那你这朋友有点可怜。”
纪煦:“怎么说?”
“这种情况啊,一般常见的两种。一种,是他们两个真心相互喜欢,恨不得如胶似漆天天在一块,可惜不能经常见面,只能聊天很晚,以慰相思。”
“另一种,是他喜欢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不喜欢他。但是呢,又偏偏不明着拒绝你兄弟,而是每天联系一下,可回消息的时候非常慢,字数也很少。”
他问:“为什么消息回的很少很慢?”
难道江醒每天晚上睡这么晚,是在等那个和他聊天的人的消息?
曾志:“因为是你兄弟被当成备胎吊着了,最近挺火的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备胎舔狗。”
纪煦在百度搜了舔狗的意思后,眉头直打结,很难把这个词跟江醒联系在一起。
曾志于半睡中,长吁短叹,好像很懂似的,飘飘然全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过了会,嘴里念叨着舔狗不好等字眼,沉沉睡去。
一室安静。
江醒。
备胎舔狗。
纪煦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江醒晚上缩在被窝里,看着手机屏幕,明明都困的不行了,还要强撑着,小心的藏着那一点期望和喜悦,可怜巴巴的等那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简短回复……
纪煦:“……”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