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宅院的大门后,顾云发现不仅柏铭跟了出来,还有一名陌生的雌性也跟在后面,对方神情冷峻,如同冰雕一般。
“那是凌,负责保证我们安全的侍卫。”柏铭小声和雄奴介绍道,“他是少爷的贴身护卫之一,这还是第一次被派出来做护送任务。”
顾云颇有些意外,不知道该不该流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
但他冷静地想了想,觉得对方是在看守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感谢雌主的荣宠,奴深感厚爱,喜不自禁。”顾云带着几分诚恳地对着空气说道。
毕竟做戏做全套,适当表一表忠心。
柏铭:“……”
他觉得这名雄奴在睁眼说瞎话,但是又没有证据。
凌唇角不禁抽了抽,别的雄奴这种时候都要跪在地上,哭着对雌主的感恩戴德,直到把膝盖跪肿了才能起来。
这名雄奴倒是轻松,说完就走,拔腿无情。
他默默地把这件事情记了下来,准备回头讲给席少爷听,看把这名雄奴惯得,都任性成什么样了……
柏铭稍落后了几步,一边看着走在前方的雄性,一边垂眸同身旁的侍卫道,“您之前不是被安排去做调查任务了吗?”
凌目不斜视地答道,“任务换了。”
柏铭抿了抿唇,又问道,“那这段时间,您会出远门么?”
凌冷冷地回答道,“暂时留守。”
柏铭点了下头,慢慢地说道,“住的屋顶有些漏雨了,我想试着修补,但是管家说我技术不行……”
凌面无表情地说道,“明天我补。”
柏铭想了想,又道,“仆从居住的院子里那口水井有点问题,可能要再往下打……”
凌神色不变地说道,“明天我挖。”
柏铭有些不好意思,他道,“那就麻烦您了……晚上,我能申请伺候您吗?”
凌心想雄性就是不能太惯着,从一开始的唯唯诺诺求轻点,到现在的理直气壮要帮忙,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不耐烦地回道,“嗯。”
顾云难得有机会出来,在大街小巷里溜达,边听边看,随时记录。
他发现这里的确是有雌性,有雄性,从外貌上看,和自己的种族区别并不大,但是并没有亚雌这个分支,反而多了个亚雄的种类。
显然和他之前所在的社会结构不同,只是想了解更细节的方面,就只能继续暗中寻找相关信息了。
街边的热闹声不绝于耳,但帝城的繁华在顾云的眼里,其实并没有带来多少震撼。
他信步走在宽阔的街道上,背脊挺拔,容貌俊美,很快便吸引了不少视线。
出门逛街,不带兜帽的雄奴?
这倒是没什么,帝城民风开放,不像有些偏远地区,连不小心露出个手脚来,都要被当众砍断。
可是即便这名雄奴的脖颈上戴着主子的标记,也挡不住那种独特气质带来的吸引力。
已经有不少雌性在蠢蠢欲动,难以克制。
凌跟在那名雄奴的身后,一股凛然的气势毫不遮掩,他可不想闹出那种“纨绔子弟当众抢奴,自家少爷伸手打脸”的戏码。
出门在外……如果连最开始的挑衅都不能提前震慑和杜绝,那简直丢死个雌了。
于是顾云一路走来,除了落在身上的视线有些不友好外,倒也没有遭遇到别的事情。
只是当他无意中来到城墙西门处,看见那吊在门边桅杆上的整整一排身影,以及站在一旁的雌主时,才不禁停下了脚步。
昨晚那名叫席的雌性外出,是为了处理这……叠叠乐么?
柏铭跟着顾云抬头望去,才发现蓝羽家族的主要成年雌性和雄性,全都被吊在了城门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了似的,一个连着一个。
有些破口大骂,有些哀嚎惨叫,还有些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凌,忍不住悄声道,“昨晚上是您负责处理这些家伙的吗?”
凌沉默了一会,道,“本来只是处理两个,也没留下收尾,谁知道他们一家子和被捅了窝似的,突然冲过来围了宅院,也不讲证据,说动手就动手。”
“你们在宅子里不知道具体情况,后来还是席少爷亲自出面解决的。”
柏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顾云昨天都穿成那样了……虽然说穿反了,但是并不耽误办事,结果席少爷却是一宿未归。
弄得他烧了一晚上的热水,也没等到被叫端水过去清洗的时候。
此时,席的心情非常不好,可以说是相当地糟糕。
身体都洗了,衣服都换了,雄奴也躺被窝了……他竟是陪一群傻子耗了一晚上,最后才知道是黑石家族在背后指使。
席坐在城墙西门下边,冷笑着看着另外一名发丝乌黑,碧眼微挑的雌性,道,“费那么大的的劲,就是想让我挂上个草菅民命的罪名?”
碧眼雌性温和地笑了笑,道,“席少爷流放归来,心情不好,拿庆泄愤,也不意外,但是拿蓝羽全族的精英来折辱,恐怕对名声有损。”
“即便您所谓的后台还在,也难堵悠悠众口。”
席扫了眼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道,“半夜围攻我的住宅,甚至已经浇灌好了热油,预谋在巷子各处纵火,拉着无辜的平民陪葬,还有理了?”
碧眼雌性摇头道,“席少爷,您这样推托责任就不对了,昨晚哪里有起火?”
“不说有些事情是无中生有,即便是能找到热油的痕迹,也可能是您故意栽赃,就是为了打垮庆的家族,吞下蓝羽的地盘!”
他看向四周,伸出双手,冷静地说道,“诸位,我不喜欢多说坏话,所以直接就事论事,这里是帝城,光天化日之下,这名雌性竟是残忍狠毒地将蓝羽家族吊在墙头,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席少爷,还是您想狡辩,说他们不是您吊上去的,是自己爬上去粘着的呢?”
席含笑道,“那倒不至于。”
碧眼雌性似乎对他这种有恃无恐的错觉,觉得有些可笑,“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席不紧不慢地看了看他,却是略带疑惑地问道,“墙头草,难道不应该挂在墙头么?”
碧眼雌性被噎了一下,他顿了顿,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如果有正在看着的商业同行,那刚好,所谓兔死狐悲,难道你们还敢和席少爷继续合作下去?”
围观的群众当中,有窃窃私语看热闹的,也有若有所思沉默的,还有些甚至已经义愤填膺地跟着言语讨伐了起来。
“这是太过分了,怎么就吊成串了呢?”
“就算是有罪,也得通过审判,动用私刑算什么!”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帝城的王法可不是摆设。”
“那个叫席的,我听说过他,就是家里做生意的,有钱,还有后台撑腰,有权……”
“他早就被后台给踢了,并且一脚踢到了偏远山区,可怜巴巴地度过初次夜晚呢。”
“那怎么还有脸回来?”
“可能是那偏僻地方的雄性太丑了……”
“据可靠消息,席少爷当时都被吓干了,直接就把伺候他的雄性给坐断了!”
……
被断的顾云:“……”
第19章
他看着那名被围攻的雌性,想到了今天出门的时候,在巷子口处闻到的那一丝若隐若现的火油味。
顾云推开群众,走到了对方的身旁,在周围一片惊艳的目光当中,沉稳地开口道,“如要纵火,所购买的大量火油必定有入城的途径,或者是在特殊店铺中购买的痕迹,只要细查,便能得知。”
“在浇油时,为了保证能迅速燃起,势必会在多处同时点火,而巷路上泥水较多,纵火犯的鞋底一定会沾上污渍。”
“因为每一处巷路上的铺灰材料不同,泥点成分也不一样,可以排除同时嫁祸多位的可能,检查一下他们的鞋底,对比巷内道路情况,就能知道昨晚所去过的地方。”
他扫了眼挂在高杆上的串,道,“席少爷为了保障邻居们的安全,不得已使用的制止手段,是情有可原的。”
“此时在没有进行调查,取得真实证据的情况下,故意用言语煽动,挑拨大家情绪的陌生之徒,更有可能是帮凶,甚至是……幕后指使。”
有理有据地说了一番话后,顾云觉得也算是报了昨晚这名雌性的救命之恩。
虽然即便火真燃起来了,他也不一定就还睡得那么死。
周围的群众面面相觑了片刻,顿时一片哗然。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不过这雄性是谁,长得也很有道理!”
“这么一分析,刚才我确实激动了点,平静下来后,其实仔细想想……这名雄性我真没见过,不知道名字叫什么?”
“可那是蓝羽家族啊,总不能和黑石家族勾结起来,玩一出贼喊捉贼吧!另外想求问一下那名雄性有雌主了吗?”
“黑石家的乌少爷看样子是要吃瘪了……”
“不能够吧,那可是专门培养的家族继承候选,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走着瞧吧,你看乌的脸色都变了。”
那名碧眼的雌性目光深沉地看向了顾云,眯着眼打量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这位伶牙俐齿的雄性……你是哪家的?”
“一时激愤,站错了队,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舌头用来颠倒是非,实在是浪费了,不如用在其他地方试试,让我高兴了,兴许能不割掉它。”
显而易见,这是明摆着的威胁。
顾云不想搭理对方,他干脆利落地牵起了身旁雌性的手,镇定地回答道,“他家里的。”
席刚被顾云那一番话怔了好一会,他是真没想到,对方在这样的处境下,还敢站出来帮忙辩解,并且就以区区一个卑贱雄奴的身份……
只要没有雌主护着,任凭谁都能当街打死,只要后期给一丁点赔偿,就能了事的那种。
席更没想到的是,那骨节分明,白皙滑腻的手,就这样伸了过来,还胆大包天,悄悄挠了挠他的手心。
顾云在暗示着,这名雌性可以开始反击了,不然明明做了好事,还一直站着给对方骂,算什么事呢?
席看了对方一眼,会心一笑。
他将雄奴拉到身旁,拍了下对方的腰,道,“不要着急,回去赏你。”
雄奴在讨好了雌主后,总想得到点滋润的奖品。
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用摸摸手心的方式祈求么……
真够害羞,也真够有趣的。
顾云略带疑惑地看了看这名雌性,便见到对方既不开始争辩,也不张口解释,而是直接走到那名碧眼雌性的身前,利落地把上衣的袖子挽了挽。
一拳下去。
“那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