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急得团团转的只有钱思明。
他受不了,只好对陈洲挑明,极光星是大资本,陈洲该让的就让,照何家铨说的去做就行了。
他以为陈洲会欣然答应。
老总都点头了,有什么纰漏就是他自己的责任,更何况陈洲一直都是那种下命令就执行的主。
没想到陈洲直接跟他吵了起来。
钱思明想他刚休假回来,都有意让着他了,陈洲却是咄咄逼人步步紧逼,钱思明再怎么惜才也还是有脾气的。
两人又是大吵一架,不仅吵得全公司的人知道,甚至连贵宾室里极光星的人都在看笑话。
何家铨在贵宾室里翘着腿喝咖啡,边喝边笑,对周围人道:“看来爸爸真是误会贺生了,这个人的确很难相处。”
其余的人自然只有附和的份。
小太子退出这个案子后一蹶不振,在公司里大有边缘化的意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些人一贯也是见风使舵,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钱思明吵到最后,仍是保留了一分理智,“行了,你先出去冷静冷静,冷静完了再回来跟我说。”
“不必了,”陈洲道,“我申请停职。”
钱思明血压立刻就上来了,怒吼道:“你说什么?!”
“我申请停职。”
钱思明怒道:“你就为个副总跟我怄气?!”
“您觉得是就是吧。”
“我告诉你陈洲,我钱思明没有任何封建思想,我知道你们都觉得以后我会把公司留给儿子,我没这个想法,谁做我的接班人,能力就是唯一的标准!我不让你做副总,是想再历练历练你,陈洲,你就真这么等不及?!”
陈洲脸上的表情微微和缓,他道:“钱总,谢谢您的抬爱,抱歉。”
复职短短半个月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公司。
何家铨一向不喜看热闹,也拉了窗帘百叶,边看边笑,“这下贺生要开心了。”
早早下班的人进了车,目光扫了一眼后视镜,陈洲心道藏得还挺不错。
驱车前往张向阳的公司大楼,陈洲上去,没有进张向阳那一层。
他随便出了一层,见四下无人,便靠在墙边拨了个电话。
“钱总。”
电话那头咆哮出声,不知道是不是陈洲听错了,他感觉钱思明好像都要哭了。
大概是真被他伤了心。
他耐心地等钱思明发泄完情绪,慢慢说了几句。
钱思明先是惊讶诧异,随后又是生气质问,渐渐才恢复镇定。
“你这都是猜测。”
“钱总,不是猜测,是怀疑。”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是,豪门兄弟争个高低很正常,也犯不着用这种折损自家根基的方式吧。”
钱思明是商人,在商言商,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他想一百遍也想不明白。
陈洲也是这里想不明白。
“所以我只是怀疑。”
很强烈的怀疑。
他得从里面抽身而出,才能看清楚漩涡的中心到底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张向阳的判断。
贺乘风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还想来个一石二鸟。
天天派尾巴盯着,他到底还想做什么?
“我借点人给你用,”怀疑的种子一种下,钱思明也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们很精通财务税收,你用得着。”
“多谢钱总。”
钱思明暗骂一声,心情却好起来了,“你小子,是不是就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敢。”
“你是正儿八经在做事,可别真当自己停职了,假公济私地天天搞对象。”
“不会。”
陈洲挂了电话,毫无心理负担地上了张向阳公司那层楼。
电梯门打开,他顺着上次来的路线进去,路过了几家店铺,终于看到了张向阳的公司。
公司右边就是楼道的底,开了扇窗,窗户前站了个人,白衬衣黑裤子,腰细细的一把,肩膀微微拱起,骨骼的形状很优美。
“张向阳?”
被叫到名字的人猛烈地咳嗽起来。
陈洲连忙过去,他边帮张向阳拍背,边道:“怎么在抽烟?”
张向阳是被吓的,他咳得眼泪都快出来,忙掐了手里的烟,反问道:“陈工,你怎么来了?”
陈洲道:“一言难尽。”
他看张向阳,等张向阳解释是遇上了什么事居然抽起了从来不抽的烟。
张向阳与他眼神交接,这才发觉那女人的眼睛与陈洲的是如此相似。
张向阳说:“一言难尽。”
第82章
两个一言难尽的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都默默笑了。
生活再多波折,在看到彼此时,心里也会一松,好像眼前的困难也不是那么难了。
张向阳手指夹着掐灭的烟,轻声道:“刚有个客户来找我,感觉像你家里人,”他想到什么,唇角向上微扬了扬,“眼睛跟你特别像。”
陈洲沉默一会儿,道:“应该是我妈。”
张向阳“嗯”了一声。
陈洲的妈妈看上去很温柔也很有修养,即使年纪大了,也看得出来年轻时一定是位极其出众的美人。
看他的眼神虽然很伤心,但也很温柔。
“她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又是一阵沉默。
张向阳轻叹了口气,语气微丧,“她哭了。”
陈洲一怔。
“她说风湿犯了,”张向阳道,“她有风湿?”
“嗯,老毛病。”
“年纪大了是这样。”
掌心按在窗口,张向阳俯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五味杂陈。
父母衰老了,他们长大了,很遗憾地没有长成他们所期待的样子。
会后悔吗?付出了青春、时间和心血,辛苦地养育了孩子,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手背悄然被另一只手盖住。
张向阳抬头,陈洲正低头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目光交汇着,渐渐变得柔软,两人慢慢靠近了。
如果楼下的过路人此时稍一抬头,就能看见大厦一层框出的窗户中,有两个人靠的很近很近。
人体的温度在这个时候显得极其的重要,抱得越紧,越有安全感,高楼的窗户灌进了风,清凉地滑过唇畔,张向阳简直舍不得嘴唇上湿漉漉的触感与温度。
好想就这么一下子过完一辈子。
没有烦恼,只有吻。
“你呢?怎么突然过来了?”
“公司有点事。”
“有麻烦?”
“不算。”
张向阳侧着脸,脸部轮廓在阳光的点缀下清秀而干净,他总有不安的直觉,“跟贺乘风有关吗?”
“嗯。”
听到答案,反而是胸口石头落地的感觉。
张向阳反握了下陈洲的手,神色是备战的警惕,“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公司内部的事,你帮不上什么忙。”陈洲直接地否决了,没留一点余地。
被拒绝的这么干脆,张向阳的内心浮上一丝淡淡的失落,然而还没等他自我调整,陈洲的下一句话就完全打消了他的失落。
陈洲握着他的手,道:“我不想瞒你,也不想你为这事过分操心。”
张向阳久久地看着陈洲,眼神很热烈,陈洲一向淡然的脸色也被他看得不禁有所动摇,不自觉地想要躲避。
“陈工,”张向阳道,“我好喜欢你。”
完全没有预兆的表白让陈洲僵在了当场。
明明已经是确定的情侣关系,怎么还会像刚喜欢上这个人时那样,忽然就心跳加速地让人招架不住,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回应。
“谢谢,”陈洲感觉自己的嘴好像都不使唤,完全凭着本能在说,“我也是。”
张向阳没觉察他的慌乱,他说完也有点害羞,低下头真心实意道:“有你在,真好。”
公司的事,张向阳帮不上忙,陈洲也只是来看他一眼,图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