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是不是嫌我丢人。”程梵语气带着鲜少出现的难过。
听到这句话,程母矢口否认:“怎么会?”
程梵没接话,脸挪到外侧,不去看她。
程母凝着程梵,像是纠结,最终没法子,只能妥协道:“行,我们全家一起去。”
程梵的眉间渐渐舒展,但语气还是带着些愠气:“嗯。”
程安望着他那副高傲的模样,差点气炸,将筷子扔在盘上,独自上楼。
参加宴会之前,程梵仔细挑选得体的西装,却觉得衣柜里的衣服款式老旧。
之前他虽然被关在阁楼,衣服都是时尚新款,做工设计考究。眼下这四年前的衣服,款式一般。
再次服用特效药后,他走出房间。
楼下,程安在挑选管家新送来的衣服,程家父母正陪着他一起挑选。见程梵走下来,程母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朝他招招手:“小梵,一起来挑衣服。”
程梵常年学习古典舞,身姿如松,下楼梯的几步犹如游走在古筝上的手指,体态轻盈。
程家新来的佣人不禁感叹,为何听说程家父母如此宠爱小少爷。
程安回头看了程梵一眼,面露嫉色,随手挑了件Burberry蓝色西装,“就这个。”
程梵来到衣架前,对里面的款式似乎都不太满意。偶然瞥到程安手中的衣服,视线停留几秒,惹得程安连忙用手挡住,唯恐他抢走。
那件衣服适合25岁气质端庄的男生,程安穿上势必过于老气,显得格格不入,却以为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程梵视线藏着几分笑意,最终选了一件Gucci 家的早春白色西装。
这款西装并非纯色,领口边缘由黑色点缀,呈“V”型,衬得身形更加挺秀。他换完出来时,老管家不禁面露微笑。
一起乘车前往酒庄时,程安时不时扫着程梵,程梵在他身旁,仪态端庄,漫不经心打量着窗外。
内心的嫉妒和焦躁犹如万千蚂蚁,狠狠灼咬。程安最讨厌程梵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酒庄在闹中取静的市区河畔,下车时门前已经停满各式各样的豪华跑车,足以证明酒会主人的人脉和地位。
门口专门负责开门的迎宾人员见程家陆续朝这里走来,轻轻推开门,眼神却最终落在程梵的身上。
“少爷好,新年快乐,岁岁平安。”他主动和程梵打招呼。
程梵进去之前回头看他,注意到他手上被什么东西擦伤,用纸巾裹着止血。
他朝那人点了点头。
程安见迎宾人员没跟自己打招呼,气得脸色很白,一进去便朝着相熟的几名富二代一起聊天,顺便diss程梵撒气。
私人聚会场地不大,一眼可以望全。程梵在悄悄寻找谢崇砚的身影,希望找到机会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不远处,程安和他的朋友谈话声很大,全部落入程梵的耳朵里。
“程安,和你家一起进来的是你弟弟吗?这两年模样变化挺大。”说话的人叫林羲丛,林家少爷。
程安面露嘲弄:“是啊,去年发烧烧成了傻子,沟通困难。”
“哈哈,我们想起来了。”其他人附和取笑着,“早就听别人说你弟弟智商不太行,原来是真的。”
程家虽然现在日薄西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场聚会的财力勉强算得上中层,还是不错的,而且最近都在传闻,程家使劲攀附谢家,试图促成联姻。
在场的几名公子哥都不傻,勤巴结程安,期望有朝一日程安继承程家,能跟着喝点汤,毕竟那傻子弟弟没戏。
程安骄傲地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享受着这分优越的同时,瞅着林羲丛手上的鲁班锁:“最近怎么玩上这个了?”
林羲丛:“我妈说,解开送我一辆跑车。”
程安努嘴:“实在不行,花钱找人解开喽。”
林羲丛抱怨:“找了啊,我表哥国外高材生,都没解开。”
程安略显嘲色,回头时正巧看见程梵经过这里,于是故意扬起语气:“你可以试试让我弟帮你解。”
旁人顿时哄笑:“程哥,确定让你弟弟?”
程安嘲讽:“可以用他的榆木脑袋砸开吧?”
“哈哈哈哈。”
物以类聚,这帮公子哥程梵有印象,以前他是不愿搭理这帮人的。
但今天。
他懒懒掀起眼帘走来:“可以试试。”
走到林羲丛身边,程梵接过鲁班锁,打量整体结构后,动手指操作。
操作时,他忍不住蹙眉,原来这几年自己还没完全傻,程安就已经迫不及待在外面造谣了。
“程安,你弟弟不会想用脑袋砸开吧?。”
“这鲁班锁硬,伤了我们不负责啊。”
程梵兀自操作,没理会他们的风凉话。
程安本想借机羞辱程梵,可三分钟后,随着玩具结构显露,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程梵之前高中奥数拿过全市第一,程安知道。但近一年,程梵记忆力下降明显,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强的逻辑能力。
一旁的其他人这个时候表情也不再玩乐,认真的打量起程梵。
不得不说,程梵比程安更像少爷。同样的品牌西装,穿在程梵身上气质高出不少档次,衬得程安土里土气。
六分钟后,程梵将鲁班锁成功解开,抬起胳膊扔给林羲丛。
林羲丛看着鲁班锁,摸摸鼻子惊讶不已:“啊…这。”
旁边的人悻悻对视,虽然没说话,但心里忍不住对程安的话犯嘀咕。
这要是傻子,程安岂不就是大傻子。
程安失了面子,开始胡搅蛮缠:“这东西你瞎猫碰上死耗子吧?怎么解的,说说步骤。”
程梵倪着他:“我可以说,但你听得懂么?”
见程安脸色更差,他笑道:“不与傻瓜论短长,你们接着玩。”
一句话落地,程梵懒洋洋翘起眼尾,泰然离开,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程安失了面子,脸色极差,愤愤道:“永远是这副高傲的姿态,给谁看呢。”
丢这么大脸反被嘲讽,归根结底都怪程安,林羲丛心里默默翻白眼,嘴上安慰他:“你是大少爷,以后接管公司后再收拾他。”
程安神色缓和几分,冷哼一声。
入夜,凉风似刀吹拂着外面的枯树,屋内温度湿度舒适,明亮干净的红酒杯在灯下摇曳。
程梵找了很久,始终没见到谢崇砚。
谢家的宴会必定周到,不光餐食得体讲究,还设置生活用品区域和医疗区域,防止紧急情况发生。
程梵目光落下不远处的一次性碘伏棉和创可贴上,思绪不禁飘向屋外。
岁岁平安。
真是个好词。
上一世未应允,希望这一世能平平安安吧。
内外温度足足差距二十度,程梵没穿外套有些冷,门外那名迎宾人员叫小五,见他过来,利索地推开门。
小五干这行许久,招待过程家,竟然从来没见过程家这位天仙似的小少爷。
程梵抿着唇,将创可贴和碘伏棉签递给他,一言不发离开。
小五怔愣几秒,没等时间反应,身后传来领班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先生来了。”
刚走没多远的程梵闻声驻足,指尖微微蜷起,缓慢转身。
大门打开,中间的男人被几名西装得体的男士簇拥着,引来屋内所有人的视线。
“谢家太子爷来了。”
“谢总居然会亲自来。”
昂贵的皮鞋敲打着大理石磁砖,发出“哒”“哒”的响声。
位居中间的谢崇砚皮肤白,带着一副精致的银丝眼镜,一双桃花眼温文尔雅却又疏离,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根草气息,犹如冬夜的雪松冷冽遥远。
跟这样的人谈条件,程梵忽地生出几分紧张。
第3章
谢崇砚的到来无疑成为今夜焦点,也预示着晚宴正式开始。
宾客们随着他纷纷入座。
用餐地点摒弃一贯的奢侈风,内部装潢别致静雅,每一处摆件都被精雕细琢,如同坐在主位的谢崇砚本人,简单却不失格调。
他的右手戴着一枚黑色钻石腕表,随意搭在米色桌布上,左手慵懒地推了下眼镜,银丝镜框下,表情闲散平静,对众人的接连问候礼貌回应。
程梵随程家坐在法式长桌中央,离谢崇砚有一段距离,能跟谢崇砚说上话的,家世地位自然居程家之上,也离谢崇砚最近。
他发现,程安自从谢崇砚进来的一瞬,目光始终粘在他身上,未离半刻,丢了魂儿一般。
程母宠溺地替程安拂去粘在西装上的一根细小绵丝,低声道:“很满意?”
程安愣怔片刻,忙收回视线,腼腆抿着唇。
H国同性婚姻合法五年,同性伴侣结婚早就屡见不鲜,如今程安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
程母自然明白程安的心意,悄声道:“那你要加油。”
程安心领神会,点头。
觥筹交错,大家相谈甚欢,其中urban项目出现频率最高,程父借机插话,和谢崇砚聊了两句。
谢崇砚始终保持良好的社交礼仪,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却又能让人感受到他并不喜欢这般场合。
程梵思索,如果换成自己,必定也讨厌与形形色色谄媚之人周旋,尤其是程家这种。
晚餐是谢家精心挑选的法餐,味道不错,他却没心情,始终在琢磨怎么找机会单独和谢崇砚说话。
这时,对面的林总看着程梵,“程总,这是您的小儿子?”
程父与程母对视一眼,举起杯:“对,身体不好,很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