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搞吗?”洛时对洛准确实没什么印象了,只是隐约觉得这件事不应该让陆涉去解决,他只会越搞越糟糕。
奇怪,陆涉明明很有能力的,处理这种事没道理会搞不定,那洛时说不清,只是一种直觉,不能让陆涉和那个叫洛准的正面对上。
“不算难搞,就是洛准这个人,有些冲动,还有些迂腐。”陆涉尽量让彼此间的对话轻松一点,“我把你拐走了,他对我有些成见。”
洛时的桃花眼疑惑地眨了眨:“我的哥哥,很迂腐?你确定我和他是亲兄弟?”
“确定。”
陆涉抬起头,拿过洛时手里的手机,“有些事你不记得了,你原来不是这样的,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很单纯、很乖巧的。你如今这样,是被我教坏了。”
洛时一下子把陆涉从身上推开,嗤声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前后经历了什么,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虽然有一段长时间的记忆空白期,但我很确定,我在认识你的时候,就不是什么乖宝宝。”
陆涉舌尖顶了顶上颚,有些觉得遗憾,小狐狸就算生病了,也是妖精一个,不上钩的。
洛时撇开陆涉,自顾自走出卧室,陆涉望着他的背影穿过客厅去了餐厅,才将口袋了震了半天的手机拿出来,一看,果然洛准联系不上洛时,找上他了。
“喂”
“陆涉,你居然敢不接我电话!”
陆涉张口就是颠倒黑白:“洛时被你吓到了,我刚才哄了半天。”
“你放屁!我弟弟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不认识我!把话说清楚,不然我现在就飞回C国。”
“你会来吗?”陆涉冷笑一声,“你那个叫vicky的助理刚给你生了个儿子,你会为了弟弟在这个关键时候飞回国内?老婆儿子不要了?”
“我——”洛准顿时哑声,随即听筒里传来几声东西被砸碎的杂音,“这些不用你管!”
“呵,是吗?”
陆涉虽然不如洛时了解洛准,但是人心,无外乎如此。
洛准会为了当初的女朋友放弃洛时一次,现在也会为了儿子放弃洛时第二次,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陆涉将心里积压了多天的戾气一股脑儿地撒向洛准:“洛时是你的亲弟弟!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现在什么事都落到他的头上,所有的不幸都是他来承担,洛准,你凭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现在敢来质问我!”
“我还要问一问你,在阿时遇到我之前,你这个当哥哥的,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
“为什么他病了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你哪里来的脸,说自己是他的哥哥!说他是你亲弟弟!”
洛准面对陆涉劈头盖脸一通质骂,愣神了,前前后后他只听懂了一句话——
洛时,生病了。
而且,已经很多年了。
“阿时,他,生什么病了?”
陆涉本来不想和洛准说太多,但是毕竟一切的起源在M国,吴彪现在躲藏在G国和M国的边境线上,比起他在国内,陆涉不得不承认,洛准在一些客观条件上,比他更占优势。
为了洛时,陆涉也不是非要争一时之气。
之前他就想和洛准联手调查,是洛时非犟着不答应,现在洛时已经不认人了,他也没了掣肘,更可以放开手脚来做事。
“这里面牵扯太多,事情有点复杂,我过后把资料邮件给你,你看了就懂了。”
陆涉稳了稳情绪,才继续说下去——
“洛准,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我要洛向坤抵命。”
陆涉来到餐厅,洛时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豆奶,苍白的小脸微微仰起,淡色的薄唇凑着瓶口嘟着,尖瘦的下巴高翘着,眼睛半眯,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滚动,唇边沾着一点点奶渍,活色生香。
“阿时~”
洛时察觉到陆涉的靠近,只是余光瞟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定心地喝着豆奶。
“早饭都吃了?”
陆涉走到洛时身边,不自觉地伸手捻走了他唇角那一点不明显的豆奶渍,凑到嘴边舔了舔,很甜。
洛时将陆涉的动作一秒不落的看在眼里,嘴角一扯,将剩余小半杯的豆奶递给对方:“渴了?馋了?”
“馋了,不过不是豆奶。”
陆涉眼神一暗,手掌抚上洛时的颈间:“你知道我馋什么。”
现在一切以洛时的身体为重,他这会儿起些不健康的心思实属不该,但是生理反应是本能,他没办法控制。
“别折腾我。”
洛时推开洛时在他颈间作乱的手,神色有些散漫:“好不容易有个神思清晰的上午,不想和你浪费在床上。”
“想做什么?”
“去SLO转一圈,我猜想,我大概很久没露面了。”
洛时望着窗外的SLO大厦,思索道:“我刚才疏离了一下记忆,发现我对这几年发生的事件本身还有些印象,但是涉及到的人,却想不起来了。我记得SLO这半年来开展的项目,却不清楚项目经了哪些人的手,发起人是谁,实际操作者又是谁。”
“我想去看一看,判断一下我的记忆缺损情况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阿时,大哥来了
“洛总已经把待在书房一整天了,怎么还没出来!”
艾弗森一脸担忧,一身西装被结实的肌肉块挤得满满当当的,壮如小山一样的身躯贴在洛准书房的门板上,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
“大哥,书房有隔音墙,你再怎么把耳朵往门上怼,也听不到一点声音的。”
Vicky抱着襁褓中尚未满月的孩子缓步走来,初为人母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知足的微笑。
艾弗森扭头看到妹妹,大惊失色:“vicky你怎么下床了?还抱着孩子,胡闹!”
“没关系,医生说了,我可以适当走动。”Vicky笑了笑,“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艾弗森看到正在熟睡的婴儿,不自觉地放轻了语调:“昨天晚上,洛总给二少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怎么了,发了好大一顿火,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关起来了。”
艾弗森一脸愁容,嘀咕道:“别是二少那里出了什么事?”
Vicky虽然抱着同样的疑惑,但是自从洛时去了C国,洛准经常就一个人生闷气。
她还经常笑话他弟控,劝他不可能一直把洛时护在羽翼之下,更何况,以她对洛时的了解,这位洛二少根本不需要洛准护着,就没人能欺负得了他。
“洛二少能有什么事,总不过就是又和那位华茂的陆总搅和在一起。这半年,洛准每次心情不好,都是这个原因。”
Vicky拉着艾弗森的衣袖,将人从门板上拉开:“好了,大哥,别在这里做壁花了。你快帮我抱会儿孩子,我胳膊都酸了。洛准不会待太久的,再过一会儿肯定就出来了。”
艾弗森还有些不放心,经不住妹妹的拉扯,又怕她真的累着了,赶紧把娇嫩的婴儿接过来:“这小东西,胃口不错,出生还没几天,长胖了不少。”
Vicky看着孩子笑得温柔似水:“他出生还没一周时间,哪里就长胖了,吹气球也没这么快的。”
艾弗森虽然忧心洛准,但未免vicky产后操劳,还是顺从地抱着孩子跟着妹妹离开了。
屋内,自从洛准昨天晚上接到陆涉的邮件,看完之后,他就一直僵坐着。
一整夜了,他除了将那封不算太复杂的邮件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之外,什么事都没做,脑子里更是乱成一团浆糊,根本理不出头绪。
他一直心怀愧疚的弟弟,曾发誓再也不让他受一点委屈的弟弟,竟然早在那么久之前,就承受了这些无妄之灾。
洛准每个月都会去疗养院看望洛向坤,和洛时对洛向坤的憎恨不同,洛准虽然也对洛向坤对母亲的欺骗心怀不满,但他刚来美国的那几年,洛向坤还算是个称职的父亲。
他如今管理洛氏的才能,是洛向坤手把手教出来的,所以他对洛向坤,有怨,但谈不上多恨。
洛准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洛时对洛向坤的恨意那么可怖,甚至有段时间到了疯魔的程度。
如果不是他有一次去疗养院正巧撞见,洛时大概真的会拔了洛向坤的氧气,送他归西。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却不想,答案那么沉重。
洛准没办法想象,那个可以在谈话间轻松收购一家中小型企业的洛时,如今已经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他的弟弟,最后会和洛向坤一样,不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靠着各种插管维系着生命体征,不吃不喝,不能行动,没有思想,没有自由。
难怪他当时一意孤行地要回C国,甚至不停地扩大个人资产,积累源源不断的财富。
他是怕将来真的有一天他成了植物人,既不愿在M国和洛向坤躺在同一家疗养院里,又怕如果没有泼天的富贵做后盾,他会因为毫无价值被所有人无情抛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这个世上,比起自己这个曾将他撇下的哥哥,陆涉这个曾救过他命的人,显然在洛时心里,更值得信任一点。
所以,在逼入绝境的时候,洛时本能地想到陆涉身边去,去找那根曾经给过他希望的救命稻草。
洛时决意回C国去找陆涉,是他潜意识里的求生之举。
洛准想,他应该立马去C国,但是正如陆涉说的,他做不到。
他没办法抛下他的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孩子,他又一次,在两难的选择下,抛弃了洛时。
真的是,该死。
洛准想了一夜,他在想,除了现在不能赶去C国,他还有什么能为洛时做的,想了一夜,他发现,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陆涉将目前掌握的资料和安排的措施都在邮件里告知得清楚明白,不管是针对施诺德的调查工作还是追踪吴彪的下落,他都已经雇佣了最专业最顶尖的业内人士,就算洛准出面,最多将佣金再提高一点,别的,也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或者,他还可以在唐纳森的实验室追加投资,可是再多的钱,也不可能立刻就研制出能救洛时的药。
洛准想到之前和洛时的那通电话,弟弟对他那极度不耐烦的态度,揪心不已。
*
“洛准,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Vicky正在产后修复期,给孩子喂奶之后回到房间,她终于见到了消失了一夜的爱人。
洛准站在窗边,眉宇紧锁,如果不是Vicky刚刚从婴儿房回来,她忍不住会怀疑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没事。”
洛准扶着Vicky坐到床边,看着面前的爱人,他心情反而更沉重:“孩子呢?”
“刚喂了奶,睡了。”vicky拉住了洛准,神情温柔体贴,“你别瞒着我,洛准,你在不安,我看得出来。”
Vicky将脸轻轻地贴在洛准的手背上,柔声道:“告诉我,好吗?别让我忧心。”
洛准想了想,也不愿意让妻子刚刚生产就徒增烦恼,但又不能说得太详细,未免她忧心。
“是阿时,他春节期间跟着陆涉到处疯,结果把自己折腾病了,我心里不舒服。”
Vicky心下稍定,果然和那位陆总有关,她忍不住笑了:“你每次生闷气都是因为洛时,全世界都找不到比你更疼弟弟的哥哥了。”
洛准勉强笑了笑,心里对自己的厌弃更甚。
他算什么哥哥,他什么都不能为弟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