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说吗?”
“若是不能说,不会真的有不能说的来历吧!”
“让我摸摸你的骨头,查查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谢长明听明白了,里面围着的应当是周小罗,而这一群人正在欺凌弱小。
且不论周小罗是否真的弱小,她也才十一岁,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
谢长明走上前,准备赶走这些人。
才上前几步,一个人就被一巴掌拍飞,摔到十步开外,被树拦下来,直直地栽了下来。
听那呼痛声,大约是方才那个要“摸骨”的人。
谢长明远远看去,只觉得那人摔得鼻青脸肿,起身的姿势不大对,应当是断了几根肋骨。
对于修仙之人而言,这些算不上大伤,但也够受些教训了。
很明显,周小罗不可能被霸凌,只会霸凌旁人。
那些人散开些,七嘴八舌道:“你,你竟敢出手伤人!”
谢长明走了过去,将周小罗从人群里拽出来。
周小罗可怜巴巴地辩解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非要凑上来……”
谢长明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忽然飞来半条冰绫,将周小罗身前的人卷起,扔出去好几步。
是阮流霞来了。
她颐指气使道:“哪来的废物,在这里欺负小女孩?”
被捆起来的那人结结巴巴道:“什么欺负,我们就是问问她的神力从哪里来。”
阮流霞将手上的冰绫又绕紧几圈:“不是都知道是小罗的父母求神拜佛拜来的?你们也去让父母磕头不就好了。”
又掷地有声道:“周小罗是我的人,你们也敢欺负?”
其实并未有人欺负周小罗,反而是周小罗拍飞了一个。
那些人打又打不过,吵也吵不赢,只能搬着被拍成残废的同伴,迅速离开了这里。
周小罗很感动:“我愿意一直做阮小姐的小跟班。”
阮流霞将冰绫收起,很不好意思:“我脾气不好,说话也不好听,其实不是把你当作小跟班。你这么小,我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如果你是水灵根就好了,等出了书院,便可入我们玄冰门。”
周小罗更感动了,又转身过来朝谢长明道谢。
他们之前只略讲过两句话,并不亲近,此时周小罗小声问,该如何称呼谢长明。
谢长明道:“我比你大几岁,你叫我师兄就好。”
一旁的阮流霞还在说:“小罗,不论是这些欺负你的人,还是思戒堂在查的魔物,有我罩着,你都不必害怕。”
谢长明默默无言。
他发现了,虽然朗月院里的人来自四洲,却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很自信。譬如阮流霞,眼前的周小罗是个被不知名魔物附体的小怪物,修为高深,她却自信可以保护对方。再比如丛元,到今天还没退学,想必也很自信没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半魔身份。还有陈意白,认定书院很安全,治安很好,舍友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就连周小罗,也认为阮流霞很值得依靠,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谢长明不打扰她们姐妹叙情,说了声告辞,继续往千徇峰走去。
他在白廉和七竺的旁边布下了阵法和陷阱,待到天色将黑才离去。
第二日,七竺又被偷了些,谢长明查看阵法,发现偷果子的是只不知名的鸟,敏锐地避开了陷阱,径直落到了七竺果上。
看来,是只聪明伶俐的小偷,普通的法子抓不住。
谢长明不指望陷阱了,上完课后直接用了隐身法藏在果园,守株待兔等着那只小偷鸟过来。
谢长明等了许久,到了夜深,周围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一只与昨日模样不同的蓝毛鸟在半空盘旋了一阵,似乎是探查着周围是否有人。
片刻后,终于扑棱着翅膀,慢慢地降落,轻落在枝头。
这果子这么有吸引力,能引这么多鸟来偷?每天还是不同的吗?
谢长明站起身,伸长手臂,一把捉住那只正在偷啄白廉的小鸟。
直到被抓住翅膀尖,小偷鸟才意识到周围有人。
那鸟没有束手就擒,翅膀骤然变大,力大无穷,奋力想从谢长明的掌心挣脱。
可惜,谢长明不是普通的筑基期修士,这样的法子是逃不出去的。
一计不成,那鸟又长出了尖喙,往谢长明的手腕啄去。
且不论是否真的能啄破,若是啄破了,谢长明流血,这鸟怕是要烧没了。
为了阻止它的找死行为,谢长明反手捏住了它的喙,看到它的眼睛湿漉漉的,正无辜地望着自己。
谢长明以为它终于要消停了。
下一瞬,鸟毛飞了漫天,几乎掩没了谢长明的眼,那鸟的身形又小成了一团,浑身的羽毛也滑溜溜的,抓不住。
谢长明不想再和它这样折腾下去,顺着灵力的方向将鸟拢在了手中,单手结印,法印在半空中成形,一道光芒飞去,将那小鸟囚禁起来,封印了它的灵力。
灵力被封印后,那鸟渐渐化作人形,跌落在树下的落叶中。
碧色长袍,乌黑长发,冷冷清清的模样。
在这只小偷鸟一直不停变换形态时,谢长明就有些莫名的猜想。
而现在,猜想成了真。
这鸟,竟是小长明鸟盛流玉。
盛流玉被剥去了灵力,没什么力气,也无法抵抗,软着身体倚在树上,偏着头,冷白的脸颊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掌印。
是谢长明方才留下的。
他方才下手很重,因为没必要怜惜一个小偷。
谢长明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弯下腰,想要将盛流玉拉起来。
啧。
手被拍开了。
谢长明想:这时候怎么就不嫌脏了?
他又没必要心虚,或是觉得亏欠抑或是对不起这只小长明鸟,即使下手是有些重,他事先又不知情,而且是盛流玉偷果子在先。
怎么样错也不在他。
谢长明恢复了理智,准备同盛流玉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直到他看到烟云霞湿了一小块,在眼角的位置。
是哭了吗?
谢长明一怔。
他从前养谢小七的时候是很有分寸的,再怎么逗,也不会真的越界,让小秃毛难过伤心。
弄哭幼崽这种事是前所未有的。
何况是这么娇气的小长明鸟。
这,这要怎么哄?
作者有话要说:
谢:人 生 重 大 危 机
第20章 认错
谢长明难得陷入这样无措的境地。
他往常养谢小七的时候,小秃毛虽然时常闹腾,但谢长明是个很合格的饲主,什么都依着它,所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
退一万步说,即便小秃毛真的生了气,要闹脾气,谢长明可以用果子、宝石、夜明珠哄它。若是还哄不好,至多再去薅别的鸟的尾羽,送给小秃毛,这足以让它开心上半个月。
小秃毛和小长明鸟之间虽然天差地别,但归根结底,都有同样的血脉,都是幼鸟,以这样的逻辑考虑,哄小秃毛的法子,未尝不可在盛流玉身上一试。
但是此时此地,没有宝石,也没有夜明珠,灵兽园倒是很近,薅别的灵鸟的毛很方便,可盛流玉的尾羽那样漂亮,想必是不需要这些的。
这样看来,只剩下果子了。
可以谢长明养鸟多年的经验来看,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许果子也不大有用。
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总是要试试的。
谢长明摘了几个白廉和七竺,用法术洗干净了,又烘干了,剥了皮,放在叶子上,朝盛流玉递了过去。
盛流玉依旧倚在树干上,偏着头,乌黑的长发在方才的争斗中披散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以沉默抵抗。
谢长明送来的果子都是最好的,又剥了皮,香甜可口,他看也不看,仿佛方才偷果子的并不是他,现在倒是很有几分骨气。
谢长明叹了口气。
果然不行。
盛流玉忽然捂着脸,脊背哆嗦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喷嚏。
他本来就是个小病秧子,此时又失去了灵力,只是一只很脆弱的幼崽,连六月的夜风也能叫他打喷嚏,患上风寒。
很可怜似的。
明明偷了果子,意图逃跑不成,现在又在消极抵抗,倒把果子树的主人衬得像是个恶人。
谢长明又试了别的法子。
用灵力在盛流玉面前写字,他不予理睬。
同盛流玉说话,他没有丝毫反应。也不知道是真的听不见还是装的。
谢长明确实别无他法了。
一般而言,解决事情的方法只有两种:要么彼此交谈,商议出可行的法子;要么直接杀死对方,也就不用谈了。
谢长明时常用第二种,但现在明显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