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神鸟怎么忽然这样通情达理,愿意与书院里的人交朋友了?
如果有神鸟相助,想必以后的修仙路上会一番顺利。
那人是谁,哪里冒出来的,有什么本事不成?
没听说过。
试了,神鸟果然很高不可攀,攀不上。
为了日后前程怎能因一次失败而放弃!
……
唉。还是不成。
如此种种,每日都在上演。
谢长明忍不住笑,对身旁的盛流玉道:“很多人都想抱你大腿。”
盛流玉满不在意,“哦”了一声:“不让他们抱。”
谢长明又问道:“让我抱吗?”
盛流玉答应得很干脆:“让你抱。”
谢长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的?”
盛流玉有微微的迟疑,总疑心他是说另一个意思,又不确定,最终还是道:“让的。”
谢长明却没有抱。
盛流玉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失望。
他们在书院读了三年,书本上的课业都学的差不多,剩下来的大多是实练,相互比试,积累经验,防止出现修为挺高,一动手就是软脚蟹的情况。
演武场聚了三四个班,抽签决定下一个对手是谁,正好可以练上几轮。三位先生坐在高台上,审视全场。
地方虽大,可人也多,就显得不太够用。轮到盛流玉抽签,谢长明在下面等着,陈意白凑了过来。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们成日黏在一起,要想找个机会同你单独说句话都难。”
谢长明听到了,只当没听见,远远地看着盛流玉,看他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走到抽签的盒子前。
陈意白压低嗓音,又扫视了一圈周围,动作偷偷摸摸,显得很贼眉鼠眼:“谢兄,谢道友,你和神鸟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长明冷淡道:“没怎么回事。”
盛流玉没有伸手进去拿写好的纸条,而是用手指在盒子上轻轻一点,随意揪出一个,看都没看,直接交给先生了。
陈意白看起来很焦虑,都快急的团团转了。
自从看了那本《金菊赏》,此时的陈意白已经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单纯的自己了,他焕然一新了,他拥有了无用却新奇的新知识。
恰好陈意白是个非常擅长联想,擅长将书本与现实结合的人,所以他迅速地悟了,甚至悟出了谢长明与盛流玉之间的关系。
于是,陈意白语气诚恳地劝道:“这怎么能叫没怎么回事。谢兄,你听我一言,虽然那位殿下生的有些好看……”
谢长明瞥了他一眼,陈意白又改头:“好吧,是好看至极,满书院的仙子每一个比得上他,又是神鸟,位高权重,抱上大腿,此世无忧。但是,男子与男子之间总不是正途,你们成日来往住在一起……”
谢长明听到这,森然一笑:“哦?”
陈意白在一瞬间卡壳,连连摆手,退后几步:“总之,你心领神会即可,我也不多言了。”
然后,飞快溜了。
虽然没说到最后,谢长明却明白他的意思。
与陈意白这种从小修仙,单纯的修仙青年不同。第一世的时候,谢长明在市井间混了几年,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却也没往那些事上想过。
他莫名地想起三年前与陈意白说过的话。
养了只鸟,找了很久,变成了人。
陈意白说那鸟该和他当一对道侣。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来着……
父子情。
谢长明扪心自问。
很难得,什么都没问出来。
而在失神的片刻,盛流玉已经抽完签,走到他面前,眼神不太和气,脾气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叫了你好几声了,你和陈意白方才在说什么?”
很明显,小长明鸟对陈意白的偏见一直没有消失。
谢长明看着他,微皱着眉,试探了一句:“……儿子?”
盛流玉:“?”
又瞪圆了眼:“陈意白喂你吃疯药了?”
第114章 下雨
很显然,陈意白没那个本事喂谢长明疯药。
谢长明目光平和,方才的那么一星半点的探究、不可言说的欲望全都消失不见,现在与往常别无二致了,因为谢长明一贯很擅长控制情绪,几乎没什么能动摇他。
所以,他只是轻轻道:“没什么,逗你玩。”
盛流玉瞥了一眼躲在远处的陈意白,很严肃地看着他:“不好玩。”
看来还是想打陈意白。
谢长明笑了笑:“下次上课抽陈意白的名字,名正言顺的打他。”
这对小长明鸟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他甚至可以在三位先生面前毫不费力地操纵全场所有人的抽签结果而不被发现。
盛流玉说好。选择要光明正大的公报私仇。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又轮到谢长明抽签了。
抽完后,他走下高台,盛流玉的比试已经在演武场的一角开始了。
在这里比试中用的武器是演武场提供的,虽然有好几位修为高深的先生坐镇,还是要防止比试途中打斗过活,出现不可逆转的损伤。
周围的人有意无意地看着那。
毕竟是神鸟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动手,总是很新奇的。
盛流玉不在意这些人或是探究或是好奇的目光,看都不看一眼,随手从武器架上抽出一张旧弓。
有很轻的惊呼声和低低的询问声。
弓箭这种武器一般是在集体作战中用的,很少会有人将其作为主使的武器。因为一旦被近身,就毫无还手之力,最起码还要搭配一件近战武器。
盛流玉也只拿了弓,没再拿别的。
小长明鸟有洁癖,很嫌弃要用的物什曾被别人碰过,所以用灵力裹住手,才去真的拿弓。
先生们明显也很看重这场比试,左右各一,仔细地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盛流玉半垂着眼,低着头,微微拨动弓弦。
对面也有金丹巅峰的修为,又走了大运抽中了神鸟作为对手,成为全场的焦点,此时正想一展身手。
开始了。
那人浑身一凛,立刻抽刀向前猛冲。
他的速度太快,两人的距离又这样近,完全不够拉弓的时间。
然而盛流玉并未闪避,握紧了弓,突然凭空涌现一阵磅礴的灵力,彻底压制住那人,而盛流玉也借此浮于半空,拉开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
不过是一瞬的怔瞬,时间已经足够。
弓弦开满,一支木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向那人的额头射去,有万钧之势,不可抵挡。
那只是一支普通的木箭,没用灵力,只是拉满射出,沾附着些盛流玉手上覆盖着的灵力,力道却能射穿对面那人的头颅。
盛流玉手上的旧弓在拉出的一瞬崩裂开来。
最终,那支木箭被先生挡下。
盛流玉用的是比试中最难用的武器,赢的却轻而易举,对面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鸦雀无声。
盛流玉落在地面,他丢了那张旧弓,淡淡地问:“坏了,要赔么?”
先生道:“这和殿下何关?”
是不用赔的意思。
谢长明遥遥地看着那只生有神力,光彩照人,只要稍微显露就能震慑旁人的小长明鸟。
周围有人叹道:“若是神鸟要参加折枝会,书院上下想必是无人能敌,石犀确实不能与之相比。”
那是自然。谢长明不由地想。
比试完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盛流玉的身上,他却不把任何人的惊叹、赞赏放在心上,他不在乎这一切。
盛流玉周围的人群,那些人主动地避让开来,没有一人敢与他搭话。
因为他是长明鸟。
而长明鸟却径直朝谢长明走来,停在谢长明一步远的地方。
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讨要夸奖,又像是撒娇,只对谢长明说这样的话:“好差的弓,随手一拉就坏了。”
谢长明静静地听着,沉默了片刻方道:“是你太厉害。”
小长明鸟是神鸟,怎么能用这样的凡器,配不上他。
谢长明可以用最差的刀,比试一次碎一把,小长明鸟却一定要用最好的弓。
他想起很久之前的承诺,几不可查的轻轻皱眉,想到该要去做什么。
隔天凌晨,谢长明依照惯例晨起练刀,周围雾茫茫的,无数座山峰都被雾山雾海淹没,一切都可以被隐藏,一切都不能被看见。
他收了刀,站在雾中,倚着树,雾气沾湿了他的头发、眉眼,浑身上下像是被水浸过一遍。
谢长明微皱着眉,伸出手,无意识地点了一下雾气。
那一小片雾气像个漩涡式的卷了起来,慢慢地凝聚成一面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