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管理局高层站在原地,眼神惊惧,面色难看。
几分钟之后,他的属下小心翼翼地前来,压低声音询问道:“那……长官,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
高层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咬紧牙,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撤退。”
*
在将整座高山和其中的巨龙头骨全部烧完之后,时安闭上双眼,开始吸收从外部涌入的魔力。
等到吸收结束之后,时安睁开眼,却发现穆珩和温瑶已经不在了。
“结束啦?”
卓浮有些艰难地扬起头,看向眼前身形庞大的巨龙,开口问道。
时安点点头:“是的。”
他抬起眼,向着头顶被染成浅红的夜空中看去:“他已经自由了。”
“你说那个黑袍人吗?”
时安一愣,低下头:“不,是火龙。”
“也是。”
卓浮一拍脑袋,有些懊恼地摇摇头:“我一时还没有从刚才他冲进火场的场景中缓过神来呢,下意识觉得你在说他呢……”
“他冲进了火场?”
时安歪了歪头。
“是啊……”
卓浮叹了口气:“不过其实仔细想想,这应该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先前在实验室的时候我曾经给他做过一个全身的检查,他的内脏和身躯基本上已经分崩离析了,唉,这就是人类试图获得不属于我们这个种族的力量和寿命的结果——”
时安微微一怔,似乎被某个念头攫住了。
卓浮还在继续絮絮叨叨。
突然,面前扬起一阵劲风,刮的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他抬起手,遮住面前的尘土,眯着眼向头顶看去:“喂!怎么啦!”
只见巨龙展翅飞起。
卓浮傻了,扯着嗓子喊道:“诶诶诶!等等!你去哪里啊!!!”
巨龙没有回答。
银白色的身形转眼间就消失在被血月笼罩的夜空中。
只留下卓浮一个人站在空地中,呆滞地望着天空:“……”
等等……
穆珩回来了他该怎么解释啊!!
*
巨龙在空中滑行。
血色的月光落在他的脊背,给银白色的鳞甲镀上了一层淡红色的浅浅光晕,仿佛一层如烟如雾的细纱。
狂风在耳边呼啸着。
时安却感到心烦意乱。
卓浮刚才说过的话反复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就是人类试图获得不属于我们这个种族的力量和寿命的结果……”
“……不属于我们这个种族的……寿命……”
是啊,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
太有限了。
虽然平均寿命已经延长到了三百年,但是对于龙来说却是弹指一挥间。
他睡一觉都不止三百年呢。
时安的脑海中闪过先前那个黑袍人的模样。
枯槁的白发,布满阴翳的蓝眼,被血管和皱纹覆盖的扭曲面容。
难道……穆珩有一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不可以!
时安飞的更快了一点。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罗斯特区和艾文区的交界处。
在血月的映照下,前方隐约可见漆黑的峡谷,就像是一道深深的伤疤一般,烙在雪原与火山群的交界处。
……这个峡谷。
时安愣了愣,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
无论是否强大,所有的魔物都会受到血月的影响,它们会更加原始,更加强悍,也会更加遵循本能的感召。
在看到这个峡谷的瞬间,时安立刻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的计划。
——如何将转瞬即逝的收藏品完美地,永久的保存下来。
他鬼使神差地飞到了峡谷上方,向下望去。
半透明的琥珀质在黑暗中闪烁,光滑清澈的表面倒映着血色的月光,以及月光下银白色巨龙的身形。
完美,永久的保存。
*
“时安呢?”
穆珩环视一圈,微微眯起双眼。
“哈哈,哈哈……”
卓浮干笑两声:“时安啊……他刚刚飞走了……”
穆珩一怔,扭头看向卓浮:
“飞去哪里了?”
卓浮后背一凉,声音越来越小:“这个……那个……我也不知道……”
穆珩的眼神沉了下来。
卓浮怂了,向后退去:“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他走的时候完全没有告诉我!”
温瑶用苛责的目光注视着卓浮,摇摇头:“你真没用。”
卓浮:“……”
嘤。
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穆珩都在试图寻找,或者是联络上时安,他甚至从仓库中扯出了那三只魔物,但是它们很显然也没有任何线索。
倘若时安不想被找到,那么,没有任何属民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
穆珩身上的气压更低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血月渐渐落下,天空中虽然仍然泛着层浅红,但是已经基本上恢复正常,天际隐隐浮现出晨曦的微光。
穆珩抬起手捏了捏鼻梁,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点焦躁的神色。
或许是冥冥中的某种预感,又或者是出于美好的幻想,他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前往了自己原先在中央区中的住址。
钥匙插入锁孔,金属咬合的碰撞声响起。
门被推开,里面一片漆黑。
穆珩迈步走入。
下一秒,他感到一阵强大的力量从前方传来,死死地将他按在了墙壁之上,背后的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蛛网般的纹路蔓延开来。
男人身上的肌肉有着一瞬间的紧绷。
但是,在觉察到对方气息的瞬间,穆珩的身躯立刻放松了下来。
少年倾身凑近。
黑暗中,那双金红色的竖瞳犹如烈火,闪烁着近乎野蛮的原始暴力。
他抬起手按在穆珩的胸膛上。
刺啦——
布料被利爪撕裂的声音响起,男人身上的衣服瞬间裂成碎片,纷纷扬扬地落在黑暗中。
覆盖着鳞片的冰冷掌心按穆珩的胸口,感受着人类肋骨随着呼吸起伏的频率,以及其下那颗鲜活心脏勃动的规律。
“你会害怕吗?”
少年的声音清澈而平缓,带着一点纯粹的好奇,除此以外,是纯然的危险。
他将自己冰凉的身躯压在对方的身体上,用柔软的唇触碰着男人的喉结。
不像是亲吻,反而像是野兽咬断猎物喉咙前的仪式。
穆珩沉思几秒,点了点头。
“你会害怕什么?”
时安感受到自己嘴唇下对方喉结的滚动:“死亡吗?”
“不。”穆珩将后脑勺抵在墙壁之上,将自己脆弱的喉咙暴露出来,嗓音平静而柔和,低的仿佛一声叹息:
“……我怕你离开。”
“那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少年冰冷而致命的吻落在他的颈侧,湿润的气息擦过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