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为民怔住:“啊?”
谌冰指尖在纸面拂了下,语气尊重,但内容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就跟您说一下,免得老误会萧致。”
此情此景,陆为民有点儿尴尬,听旁边同学附和几句,才重新开口。
“……是吗?那都有错,等着,这俩我一块儿收拾。”
陆为民出了教室。
隔着两三排桌子,文伟跟推销员似的,向他竖起大拇指。
“兄弟,666。”
谌冰没回话,低头,继续写东西。
-
第4节 课谌冰所作所为,直接让他在文伟心目中形象蹭蹭蹭涨了一大截。
放学,文伟溜溜达达过来:“没校卡吧?这两天你跟我,带你吃食堂。”
周围学生撒丫子狂奔,谌冰以正常速度闲庭信步,文伟心里急也只能放慢脚步聊天:“……萧哥真不可能跟人网恋,张自鸣那傻逼太恶心了,小女生都不放过。”
文伟是萧致死忠粉,此时拼命帮他挽回形象:“他平时都挺好说话,又不是傻逼见人就打。萧哥妹妹今年刚上初中,他最烦别人调戏小女孩儿了,见一次打一次。”
“……”谌冰看他一眼:“他妹妹。”
“对,叫萧若,特别可爱一小姑娘。你估计不知道,萧哥就这么个妹妹,也没别的家里人了,特别宝贝她……”
文伟闻到食堂饭菜香后加快了脚步,身旁,谌冰却停了下来。
人来人往,食堂喧嚣声消减了此刻枝叶间的无止境的蝉鸣。
谌冰站着,若有所思,轻声道:“我知道。”
知道还是不知道文伟不好说,毕竟萧致似乎对他态度一般,文伟摸出手机看了看消息:“果然,萧哥接妹妹放学去了。”
照片上小姑娘梳单马尾,红杠校服,杏儿眼直视镜头,嫌弃的脸上就差写出“你别拍我”几个大字。
谌冰说:“挺可爱。”
不知不觉长这么大了。
“一会儿你回寝室吗?”到食堂,文伟端着餐盘,回头问他。
“不回,直接去教室。”
“行,那我吃完先走。”
分道扬镳前,谌冰突然开口:“我想出趟校门,住校生中午能不能出去?”
“可以啊。九中宽松得很,不过回来记的给门卫大爷捎包黄鹤楼。”
谌冰:“……”
文伟忍了一秒笑喷:“妈的,学神这么好骗!”
谌冰舔了下唇,懒得跟他说话,倒头出去了。
到教室还没几个人,一中同学中午来了一般自觉安静,睡觉的睡觉写作业的写作业。但这地方同学到教室了,全在打打闹闹。
谌冰置身事外,填满上午没写完的纸,对照阳光看了一眼。
半透明黄纸后人影晃动。
身影高挑,萧致来了后一窝蜂男生笑嘻嘻凑近说话。比较奇怪,萧致打人也凶,人缘又特别好。
声音叽叽喳喳。
“张自鸣是不是喜欢你啊?这他妈阴魂不散的,简直跟牛皮糖黏上了就甩不掉。”
“我感觉他好像心理不太正常。”
“反社会人格?”
“真反,社会人,格。萧哥这种为民除害的社会人,有一说一,该反当反。”
萧致叼着烟踢他一脚,垂眸道:“你特么才社会人。”
“……”
谌冰放下纸,填补最后几句话。
走廊窗户,阳光疏疏落落筛入教室内,刻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谌冰坐姿端正,脊背挺拔清峋,白T恤简直干净得扎眼。与周围打闹格格不入的安静,仿佛入定了似的,专心致志写东西。
萧致视线掠过,抬头,杵灭了手里的烟。
管坤啧啧称奇:“这是真学神啊。我刚看成绩表他全市排名第一,全市什么概念?上学期期末题出的超几把难他还能上730,反正,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上730的活人。”
萧致没说话,给烟屁股丢进垃圾桶。
“我们都在玩儿,就他写作业。真好奇为什么转来九中?”
萧致眼神散漫地望了会儿天,说:“我也看不懂。”
看不懂,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出现。
午自习后萧致进了教室。
谌冰不知几时趴下睡了,阳光将右脸白净的皮肤晒得泛红,染着层薄薄的潮汗,头发也弄的有点儿乱。
萧致抬手关窗,尽管放轻了动作,但卡簧推到底时不可避免发出“咔嚓——”的轻响。
“……”
萧致挪开视线。
不知道谁放的一包白色塑料袋,还有两页纸。
塑料袋里装着创可贴,消毒水和一瓶去火的风油精。两页纸,字迹银钩铁画、锋芒毕露,检讨书,不多不少3000字。
谌冰被动静吵醒,掠开眼皮似乎没睡醒,眸色浅淡,又阖了下眼。
说,“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谌冰: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如果还不识,那我只能茶你了。
第4章 做一朵灵魂有香气的绿茶。
萧致扫了眼检讨内容。
谌冰交手机后不能上网查,所以作为一个从没碰过检讨的科班学神,他全人脑输出、文笔谐美地替萧致总结了打架前因后果,再表达悔恨自责之情和自我劝诫。
写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萧致视线加深,声音带着凉意:“你什么意思?”
靠窗,萧致校服T恤被阳光勾着深浅的阴影,微微弯下脊梁,有点儿阴寒的气息扑到身侧,显得整个人阴郁又压抑。
谌冰顿了两秒,听到微哑的嗓音。
“你来这里,是不是决定了和我谈恋爱?”
呼吸拂过耳侧,烫意直抵耳膜。
不确定会不会被其他人听见。谌冰余光扫了一圈,随即,身下凳子被他长腿勾住用力踩下去——
萧致提示:“说话。”
“……”
有种压迫感。谌冰顿了顿,只能认真道:“我对你从没有那种想法。”
随即,萧致笑了声。回答在意料之中。从小穿开裆裤一块儿长大,谌冰性格独得很,十几年唯一能说上知心话的朋友估计也就萧致一个。但学神修的是无情道,什么都没学习重要,萧致搬家那天人还在高中生科技大赛提前培训营。
早就很清楚了,萧致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抱有期待。
药袋和检讨全扔回去,萧致拉开凳子坐下拿出手机,随便点开一个小游戏。
谌冰看了看,问:“东西不要吗?”
“不要,谢了。”
他细长的指骨敲动,似乎心不在焉,挨个点进游戏领取今日经验值和礼包。屏幕上国服标志熠熠生辉,刚到月初,继承后下降成了省一。
“操。”
萧致关了手机,甚至不是烦游戏。
就这么坐着,气氛相当尴尬。
谌冰被人追的经验足,其中有些人是真疯狂那种,爱而不得反对谌冰破口大骂,说茅坑里臭石头捂捂还有味儿呢你他妈啥也不是。
谌冰自我感觉有变化,至少现在会多说句“对不起”。
静了两三秒,谌冰说:“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感情。”
萧致半靠后桌吊儿郎当坐着,长腿踩在桌脚横杠上,漠然地咀嚼谌冰这话的意思。他额头乌发垂落几缕,半遮了眼皮,眉眼涂抹着压抑寒冷的阴影。
末了,谌冰又道:“但,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
我操。
萧致直接气笑了。
接下来是不是好人卡?
谌冰握紧了笔,手指瘦削细长,在阳光中显得白净纤尘不染。他转过下颌,瞳色浅,浑身透着股性冷淡的矜贵、洁癖和整洁感。很难想象这个人为谁失神疯狂,他似乎永远不会理解少年的感情。
药袋放桌上,谌冰取出创可贴牵萧致的手:“伤口还疼吗?”
刚碰上,萧致猛地甩开。
桌椅推拉的动静吸引了周围的视线,萧致重新坐好后几乎警告性地向谌冰说出这句话,但话里并无任何攻击性,只有苍白的自我保护。
一字一顿,含着表白时的颤音。
“你,不要,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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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谌冰心不在焉,到打铃教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文伟才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