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幼崽吐出一口气,伸脑袋到燕洵面前。硬邦邦的头发上出现一朵小花,跟镜枫夜放在肥皂里的那朵一模一样,香味淡雅。
“好厉害。”燕洵捏起小花仔细地看,“那咱们的肥皂就要有不一样的款式了。大家一起想想取个名字……”
幼崽们都很高兴,凑到一起嘀嘀咕咕,最后选了花树幼崽取的名字:花皂。
燕洵自然同意,幼崽们又凑到一起修改模具,在侧面刻上‘花皂’两个字,另外一个侧面刻上‘huazao’拼音。
再做出来的花皂不但有矮胖矮胖的幼崽模样花纹,还有‘花皂’两个字,透明的花皂还能看到最中间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儿,就跟刚开放的时候一样鲜艳。
热热的豆浆煮好了,镜枫夜蹲在灶台旁边,挨个给幼崽们的小木碗舀上豆浆,最后亲自端着送到燕洵面前。
燕洵没在意,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烫地差点吐出来。砸吧砸吧嘴,舌头直接尝不出味道了,就像外面包裹着一层膜。
“烫?”镜枫夜有些紧张,“是我的错。”
他经常直接抱起还在煮沸的陶罐,只觉得温热,也知道燕洵怕热,此时豆浆隔着木碗,还以为不那么烫了。
“没……事……”燕洵一说话,像是喉咙卡着沙子,又疼又难受,应该是咽的太快,把喉咙也烫着了。
镜枫夜更加不知所措,赶忙把木碗放到一边,低声道:“我的唾液可以治疗烫伤……”
之前燕洵没注意的时候受伤烫了个燎泡,就是镜枫夜舔了一会儿给治愈的。
想起这个茬,燕洵一愣,嘴巴里面烫伤。
“我来。”镜枫夜说着凑了过来。
燕洵竟然也没拒绝,他近距离看着镜枫夜的脸,觉得他长得果然很好,脸颊上的鳞片纹路一点都不难看。
镜枫夜闭着眼睛,耳朵尖红红的。
“好了。”说完,镜枫夜赶忙转身,整理幼崽们学字时弄乱的沙子。
擦了把嘴,燕洵试了下,果然嘴巴好了。豆浆正好凉了,一口喝完,看了镜枫夜一眼,也觉得心里怪怪的,赶忙出门收拾花皂和肥皂,还有做好的豆腐。
外面杜芹生亲自来,见到燕洵立刻苦着脸,“燕洵,这生意能不能不做了,要是皇上知道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你爹和你吃不了兜着走吧。”燕洵淡定道,“肥皂和豆腐是鸿胪寺出来的,这么赚钱的营生,就算皇帝知道也肯定不会治我的罪,倒是你们父子……”
“还不都是你害得!”杜芹生恼羞。
他爹刚把他骂了一顿,也是愁白了头,生怕肥皂和豆腐传到宫里,可一天两天还行,要是时候久了,肯定瞒不住。
当初还以为燕洵自己想不开,非要去鸿胪寺送死,谁知道他整出那么多幺蛾子,动静还越来越大。
现在杜芹生看到燕洵就感到害怕,但偏偏每天都得来。想起来家里的小厮、家丁,还有雇佣的绿林好汉等等,都刚出门没多久,还没摸到燕洵这边就出事,要么脚崴了走不动路,要么突然上吐下泻,反正没一个好的。
“燕洵,是不是你让鸿胪寺的那些幼崽做了什么?”杜芹生忽然问,“我可告诉你,要是皇上知道了,你活命难逃!”
一眼就看出杜芹生说的什么,燕洵还是很淡定,“鸿胪寺外面里三圈外三圈都是有修为的道兵,那些幼崽能干什么?”
“那……”杜芹生转念一想,“你就不能把肥皂方子给我,在鸿胪寺外面做肥皂?”当然还有豆腐,不过杜芹生没敢说。
燕洵温柔地笑了下,拍了拍杜芹生的肩膀,“不能。这是新出的花皂,一天只有二十块,价钱翻倍。”
油纸包打开,是蛇身幼崽矮胖矮胖的花纹,眼睛大大的,腮帮子鼓鼓的,脸蛋圆圆,矮胖矮胖的身体穿着一个特别特别小的披风,里面还有一朵鲜艳的花儿。
肥皂竟然是透明的,实在是太漂亮,杜芹生看的眼睛有些发直。
“要不要?”燕洵合上油纸包。
“要!!!”杜芹生赶忙答应着。
他爹让他来拒绝跟燕洵合作,但杜玄风自己都下定不了决心,更何况杜芹生。就是带着肥皂和豆腐回去之后,杜芹生忽然走路撞墙,撞得鼻青脸肿的,好不凄惨。
燕洵在外面转了一圈,买了些东西回鸿胪寺。
幼崽们排排坐着在院里歇息,顶上日头照下来,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这些日子稍微有些冷了,早晚都得穿厚衣裳,燕洵看着幼崽们虽然没察觉到的样子,但暖洋洋的显然更高兴。
“角落修个澡堂吧,以后天冷了也好洗澡。”燕洵琢磨一下说,“现在开始忙活还不算晚。”
“要水吗?”蛇身幼崽游过来,仰着小脸看燕洵,见燕洵点头,立刻开始憋气,柔软的蛇身小肚子都一鼓一鼓的。
燕洵去外面转了一圈,刚好孙家村附近的粘土适合。
这种土种庄稼虽然不错,但是直接挖了土就能卖钱,下面一层土种几年豆子养一养,照样是肥田,孙家村的人就没有不乐意的,还是孙元宝撵着牛车,把粘土送来。
粘土需要揉,是力气活儿。燕洵就一边干活一边说外面的趣事,“咱们的豆腐好吃,有个宋飞凉文采极好,还写了诗句。现在满京城都在传他的诗句,也都知道豆腐这东西好吃。”
“好吃哩。”长毛幼崽重重地点头,他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不能帮着揉粘土,就站在旁边帮着递家伙什啥的。
燕洵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宋飞凉说的,鲜美可口,气味可回味三日,现在外面又有人叫豆腐是三日鲜。”
“那肥皂呢?”花树幼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燕洵,其实他想问花皂。
“肥皂和豆腐不一样。”燕洵笑道,“肥皂虽然许多人家都在用,但到底是私物,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豆腐却不一样,那是美味,人人可说。”
看到花树幼崽低着头,燕洵又补充道,“其实他们也想说,但肯定更好面子,不好意思说。不过也有些哥儿不顾忌那些,还有专门买了肥皂送自己心仪的汉子哩。”
说起这个,幼崽们都眼睛亮晶晶的,花树幼崽也是。就连镜枫夜都看过来,想着等晚上有空,他就用那个鳞片模具做一个肥皂,送给燕洵。
粘土揉好,再用木板做成方方正正的模具,定型,阴干。
最后一步用炉窖焖烧,日夜不停,需得十日。
幼崽们极认真,深夜也有幼崽不睡觉,守在炉窖旁边看着。
等到开炉窖那天,燕洵道:“不确定能不能成功,都做好心理准备。”
幼崽们全部屏住呼吸,十分认真地看着前面。燕洵用木头轻轻挑开挡住入口的石头,一股极热地热气喷出来,燕洵赶忙后退,还是被热气喷到脸颊,差一点就喷到眼睛。还是最后关头镜枫夜的手伸过来,捂住了燕洵的眼睛。
“烫伤了。”镜枫夜一脸懊恼,“应该我开炉窖的。”
“我也行。”一头金灿灿的幼崽走上前,举起爪子说,“我不怕烫。”
“没事没事。”燕洵摸了下脸,疼的一哆嗦,硬忍着没表现出来,笑道,“我没预料到里头还是这么热,现在应该好多了,能看到里面的砖了,我过去看看……”
见幼崽们还是一脸担忧,燕洵指了指镜枫夜,“没事,我等会子就能好。”
镜枫夜明白过来,耳朵尖顿时红了,去看炉窖里面的砖。
鲜红的砖看上去像一块块松软的石头,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镜枫夜一愣,饶是意识到燕洵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但此时看到之后还是觉得震撼。
“哇……”小幼崽都凑过去看,忍不住惊叹。
“看来很成功。”燕洵松了口气。
澡堂地基打得极深,里面是一个长方形,中间用一个有门的墙隔开,外面的墙是两层,下面用石板铺好,上面是两块完整的石板。
再上面一层还有保暖用的稻草,厚厚一层。
门也是两道门,外面还有厚厚的皮毛帘子。
两层墙之间连接一个低矮的灶台,对燕洵和镜枫夜来说很矮,但对于幼崽们来说却刚刚好。
“我出去买口铁锅。”燕洵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满意地看了看说。
“你们都回屋学习。”镜枫夜立刻说。
等幼崽们回屋了,镜枫夜立刻凑过去,轻轻舔了下燕洵的脸颊。
烫伤当时看着好像不怎么严重似的,但没多久就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里面看着十分狰狞。燕洵接连好几天都没离开鸿胪寺,镜枫夜给舔了好几天。
现在伤口还有个大大的红印子,没好全。
“恩。”燕洵微微侧着脸,一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伤口狰狞恶心什么的,现在却淡定了。
“好香。”镜枫夜低声道。
妖怪喜欢的人会慢慢变得很香,鸿胪寺的十头幼崽都喜欢燕洵,镜枫夜更喜欢。
或许燕洵自己都没察觉到,比起进鸿胪寺以前,他的模样在微微变化,极为细致,却不容忽略。
“好了吧?”燕洵觉得脸颊有些痒。
“恩。”镜枫夜侧着头,舔了下燕洵的嘴角。
一触即离,燕洵没察觉到什么,也没擦脸,等镜枫夜回屋,他便打开鸿胪寺大门出去。
院里又是烧砖又是弄澡堂的,动静不小。只是燕洵一直没出来,外头的守卫也不好进去问,这些虽然都是道兵,但还是不愿意进鸿胪寺,哪怕是知道肥皂是从里面出来的。
“那是何物?”守卫问。
“澡堂。”燕洵言简意赅。
京城也有澡堂子,都是石头砌的水池,一到天冷了就有不少人去泡澡。守卫自然也见过,但院里头方方正正还连着灶台的澡堂却没见过。
只是燕洵没解释,守卫觉得澡堂不算什么稀奇的,也就罢了。
铁是朝廷管的东西,冶炼很不容易,价钱更不便宜。不过燕洵现在有的是银钱,便找来杜芹生,让他帮着想办法。
杜芹生一脸惊恐,“燕洵,你要害死我!”
“怎么了?”燕洵不解,“不是你爹兜着吗?”
“豆腐,都是豆腐!”杜芹生有些癫狂。
肥皂毕竟是私物,一般人不会拿出来说,但豆腐不一样,就像燕洵在鸿胪寺给幼崽们说的那样,豆腐乃人间美味,有些吃到的世家子、读书人就不想让豆腐埋没。
尤其是宋飞凉写了一首诗传唱后,其他有学问没学问的都争相写诗。
现在可能一些小门小户的人家还不知道肥皂是何物,却也听说了豆腐那种三日鲜的存在。
这几日杜芹生的爹都不敢进宫,生怕皇帝知道什么蛛丝马迹。
“这生意还不能停!”杜芹生咬牙切齿,“有些少爷就是娇弱,每天都得吃豆腐,凭什么!”偏偏杜芹生还不敢得罪,又生怕这些少爷有机会进宫,把这事儿说出去,现在简直是胆战心惊的。
“帮我弄足够的铁,别让太多人知道,找可靠的铁匠,我要打一口铁锅,这么大……”燕洵淡定的比划,“快点,我没空等。”
一直用陶罐煮汤、做饭,味道虽然可以,但还是没有铁锅方便。
杜芹生瞪大眼,“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听了。这件事在我看来,你爹瞒不了宫里多久,也没本事瞒。与其让宫里知道这件事,不如你爹去主动说说,说不定能降低点罪名。”燕洵很淡定地说。
杜玄风能成为宠臣,完全是有个好女儿,在宫里当娘娘,他自己半点本事都没有,读书不通,学问更是一知半解,也就是马屁拍的好,能哄皇帝开心。
当初原主之所以被吓死,就是因为杜芹生的哄骗,所以燕洵对这父子俩都没什么好印象。
不敢置信地看着燕洵,杜芹生怒道:“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家!”
“你回去跟你爹说说吧,况且长痛不如短痛,纸终将包不住火。”燕洵淡淡道,“拖得越久,要是让宫里知道,全京城都用肥皂,洗得干干净净,衣服也干干净净,还天天吃三日鲜,那到时候宫里那位的怒火恐怕就不是你爹能承受的了。”
道理杜玄风都懂,只是谁能知道当时完全没放在心里,还以为燕洵活不过几天就会被鸿胪寺妖怪剥皮拆骨吃了的燕洵,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听了杜芹生说的话,杜玄风瞬间苍老,“罢了,我明日便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