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金姐了呢。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复查还要正常进行。程奚把能在陶时延身边睡着的奇怪现象一五一十告诉冯院长,冯院长让他去做脑部CT和核磁共振。
等两个片子出来,冯院长观察片刻:“脑组织没变化,不过神经活动比以前平稳很多。你最近有自己睡的时候吗?还是一直和你爱人睡?”
冯院长朝等在外面的陶时延扬扬下巴。
干嘛突然用这种称呼,程奚有点不好意思,瞄了陶时延一眼,“上个月大部分时间自己睡,最近几天和……我爱人一起睡。”
“上个月睡眠质量和不认识你爱人时候的睡眠质量比起来,哪个更好一点,还是没有明显变化?”
程奚还真没比较过,回忆几秒:“现在比以前好。以前既睡不着又容易做噩梦,现在是入睡难但不总做梦。”
冯院长舒了口气:“那就对了。”
顿了顿,冯院长继续道:“人的大脑中存在一种调控中枢神经系统的物质,叫做多巴胺,它是一种儿茶酚胺类神经递质,用来帮助细胞传送脉冲化学物质。多巴胺和人的肉体、感觉有关,可以处理身体的学习、运动、记忆力、注意力和大脑的愉悦奖赏系统。简单来说,它有一定调节情绪的功效。”
“我猜是你爱人身上某种特质能够激发你的多巴胺,调节睡眠时潜意识里的抑郁情绪。但原发性失眠症是一种未攻克的科学难题,我说的也不一定准,现阶段我只能看出你的病情在好转,至于什么时候痊愈,还得慢慢观察。”
“刺激多巴胺……”程奚不懂医学原理,默默叨咕了一句,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冯院长刚才用的字眼居然是“好转”!
所以……程奚咽了口口水,“冯院长,您说我的失眠症有希望治好,是吗?”
“不是有希望治好,”冯院长笑到,“是你正在调节过程中,等调节完毕后,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睡觉了,只是调节完毕的时间不能确定。”
被失眠症困扰十几年,现在突然说可以治好,程奚一时间不敢相信。直到出了医院、进了地下车库,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刚收治程奚的时候,冯院长还是小医生一枚,现在已经进化成院长。
多年顽疾患者有痊愈机会,冯院长的开心不比程奚少,将看着长大的小患者一路送到了车库。
“冯院长,”临上车前,程奚道谢,“谢谢你,一直担心我的病情。”
“别谢我,谢他。小奚,好好过日子啊。”
顺着了冯院长指的方向看过去,程奚看到了左手提着CT片、右手发动车子的陶时延。
程奚怔了下,随即点点头,笑意直达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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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这段时间程奚一直和陶时延厮混在一起,本来暂停工作是为了休息,却好像没怎么休息到。陶时延拉着他夜夜笙歌,搞的腰常常是痛的,嗓子也常常是哑的。
到了正月二十八,陶时延不得不回家和家人置办年货,程奚才终于活过来,抹着眼泪卷着铺盖卷麻溜滚回家,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世上只有爸爸好。
今后他就住在程家公馆,再也不他妈出去了!!!
送给朋友们的新年礼物已经全部寄送完毕,正月二十九,程奚照旧到墓园给母亲扫墓。
灵堂里,灵桌上的百合依旧新鲜,牌位和香炉擦的一尘不染。程奚席地而坐,从手机里调出陶时延的照片,“妈,我找到一生的伴侣了,先给您看看照片,以后有机会再带他过来……是的,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那个人。”
“不过他也是男生,你不介意吧?应该不介意的,你那么温柔,”程奚低声呢喃,“而且他真的很优秀,他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我这么说可能你不信,等见到你就知道了,他对我超级好,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我爸那边的情况不用我说,他肯定和你说完了。也不知道他都是几点来看你,我一次没碰见过。”
“我渐渐发现,其实程立国人挺不错的,对我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在意……我有点后悔一直和他吵架、没好好地去了解他了,希望现在还不晚吧……”
每次来墓园程奚都要待到很晚,今天也一样,太阳落山才回去。
结果等到了公馆,家里突然比上午多出几口人。程奚仔细辨别了会儿才认出来,他们是去年来家里做年夜饭的川菜厨师。
袁姨怕他吓着,赶紧跑出来,“别怕啊小奚,明天他们做完饭就走了。”
程奚“嗯”了声,“我有印象。”
“可不有印象,全是原班人马,”袁姨笑着摇了摇头,“本来有个师傅不想来,你爸怕少一个人味道不对,你嫌没去年好吃,硬拿钱把人家砸了过来。”
程奚也忍不住想笑:“少个人顶多摆盘差一点或者不做面点,跟味道没关系。烧菜又不能分成两个人调味,我爸真是……傻的可爱。”
今年过年的人员和去年差不多,除了程家父子,只剩袁姨和园丁留下来看家。程奚早早起床和园丁一起贴好春联,跟着袁姨收拾房间,然后坐在餐桌旁等程立国从公司回来开饭。
这次程立国没让程奚多等,进屋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看起来很普通。
“路过路边摊随便买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这些玩意。”程立国板着脸把东西扔给程奚。
程奚打开塑料袋,那里面是……一支棉花糖,以及一个纸风车。
时代变了,现在的孩子都喜欢玩乐高、机器人、王者荣耀,想买这些东西已经很难很难,
程奚拿起风车,轻轻晃了晃,七彩扇叶在太阳下折射出缤纷的光晕,晃的人眼睛发酸。
“谢谢爸,我很喜欢,”他竭力忍住眼泪,“快吃饭吧,一会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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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吃完喝,喝完吃,过了两天大爷的日子,初三那天陶时延并没放过程奚,如约来了H市。
这事程奚和程立国提前打过招呼,当时程立国没表现出任何抵触情绪,结果看到程奚带陶时延进屋那一刻,脸立刻拉下来。
程奚第一次带人见家长,没处理过类似的情况,急的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反倒陶时延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把两只盒子推到程立国面前:“伯父,过年好,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程立国冷哼一声,眯眼打脸盒子半晌:“……拉菲古堡,1787年,现在世界上没几瓶了吧,你找它们花了多久?”
“小半年,”陶时延实话实说,“从和小奚确定关系开始,我就琢磨着送您什么东西好了。”
“呦,那么早啊,”程立国冷笑,“我还以为从骂完我开始计划的。”
程奚眼皮猛地一跳。
——完了完了,他爸到底提起那次不愉快的见面了!
这么久不说,他还以为他爸已经忘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程奚额头霎时急出一层冷汗,小脑袋嗖嗖转,琢磨着打圆场的方法。
陶时延却丝毫没有紧张情绪,语气诚挚:“对不起伯父。不过以后再看见有人对小奚动手动脚,我依然会选择这么做。”
闻言,程立国抬起头打量陶时延。
陶时延目光不躲不避,神色坦然。
半晌,程立国放下酒,表情恢复到正常状态,边起身边道:“开一上午车累了吧,别着急,在家吃口饭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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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来的川菜厨师早回四川了,中午一老二少吃了顿普通家常菜。碍于陶时延开车,他们没喝酒,只聊了聊陶家的情况和两人今后的规划。
一顿热乎乎的饭吃完,程立国目送二人离开。等到看不清家门之后,程奚震惊地捏捏陶时延胳膊:“我爸竟然这么容易搞定!”
“难道你希望我搞不定?”陶时延乜了他一眼,“也是,这几天你都没给我发信息。”
“我睡的有点日夜颠倒了,怕晚上发信息打扰你睡觉。”程奚解释。
陶时延凉凉道:“我看是冯院长说你失眠症快好了,就不需要我了吧。”
啊???
程奚懵了会儿,第一反应是:姓陶的怎么可以曲解他!
第二反应则是:原来陶时延也会有守着手机,等他信息的时候啊……
程奚抿抿嘴唇,小声问:“你希望我总给你发信息吗?”
“当然,”陶时延淡淡道,“我们是情侣。”
“可情侣不一定非要通过信息表达感情。”
“那要怎么表达,”陶时延声音转低,“你又没说过喜欢我。”
……是吗?
程奚回忆片刻,从两人在一起开始,他似乎确实没和陶时延说过“我喜欢你”类似的话。
主要是太肉麻了,他说不出口。
而且他明确表示过要把自己赔给陶时延,还在决赛上告诉陶时延“故事可以讲一辈子”,已经算是表白了呀!
有必要说的太清楚吗?!
程奚尝试了一下,最后依然没能成功。好在陶时延只是逗他玩玩,能听到更好,听不到也没关系。
北方天黑的早,到目的地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半,太阳已经下班了,只剩一抹微弱的光晕。
因为陶妈妈官职不低,不适合生活的太奢侈,所以陶家住在郊区一栋环湖别墅中。不像程家公馆的位置寸土寸金,也没搞的那么气派,从外面看起来意外的宁静温馨。
程奚提着礼物跟陶时延下车,想问对方家里有没有忌讳,扬头只见一对夫妇携手站在不远处,嘴角噙着笑意。
看向他的目光里没有审视,充满了好奇、期待以及雀跃。
程奚难免害羞,这时陶妈妈先忍不住,甩开陶爸爸的手快步走过来,兜头就是一句:“我终于见到我偶像啦!”
程奚:“?”
陶妈妈:“你二辑那首《Raining way》绝美,副歌部分一直是我的手机铃声!”
程奚:“??”
“还有亚洲音乐大典的solo,最开始那几个动作……”说着说着,陶妈妈伸出手臂,看样子要比划几下。
“敏敏,庄重一点!”陶爸爸终于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来重新拉回陶妈妈的手。
程奚一直以为陶家家风严肃,否则培养不出陶时延疏离的性格,哪成想陶妈妈如此活泼,那点紧张感几分钟内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赶紧叫人,陶爸陶妈边开心地应和边带他进屋。跟他猜的一样,陶家里面装饰非常温馨,一点不豪华,唯有墙上挂的画能看出几分巨富的影子。
程奚神经不自觉松弛下来,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陶母的是一串珍珠项链,送给陶父的则是手表。
能看出来两位家长非常喜欢,陶爸爸还好,陶妈妈当场就戴到了脖子上,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一分钟都舍不得摘下来。
不一会儿,厨房飘来诱人的香气,是晚饭好了。陶妈妈拉着程奚去饭厅吃饭,席间怕他放不开,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
晚餐结束的时候,程奚肚子已然撑成了一颗球。陶时延趁家人不注意摸了摸,然后低声问:“我爸妈给你准备了烟花,在仓库里放着。你去宠物房和年年玩会儿,顺道等我找烟花,可以吗?”
正巧程奚想年年想了很久了,疯狂点头,“嗯嗯嗯!!”
陶时延把他带到宠物房,揉揉他的头顶:“我弄完之后给你打电话,你在这边窗户就能看到。”
程奚应了声,这时年年看到爸爸,兴奋地跳到他身上,他便专心和年年玩了起来。
大橘的基因不是盖的,刚满一岁,年年的体重已经到了能压酸程奚胳膊的程度。
程奚拿逗猫棒跟他battle会儿,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带他去绝育,只见陶妈妈端着果盘进来:“小奚,吃饭后水果了。”
程奚肚子被塞的满满的,象征性地吃了一块,并决定通过聊天转移陶妈妈注意力。
要么他一定会撑死在陶家。
他闲聊道:“阿姨,这个房间一直用来当宠物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