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然惊道:“别碰到你伤口了。”
常悦琛虚弱地笑着说:“没事儿,不疼。”
两人静静地抱着,常悦琛关了灯,阚然默契地仰头跟常悦琛接吻。
常悦琛用手掌覆在阚然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臂勾住了阚然的腰。
含情脉脉的亲吻持续了很久,像是在倾诉多日不见的惆怅和思念。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两人的吻声,等唇掰终于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久违的吻很快消除了这些天以来沉积在心底的担忧和惦念,另一些积累的情绪也想要找到出口。
阚然情真意切地说:“这些天我好想你,吃饭想你,睡觉也想你,不,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我一想到你被我二叔伤成那样就更睡不着。我跟爸爸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可他那些保镖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他们。我怕我爸和我二叔又来伤害你,所以这么久才来看你。”
常悦琛无言地把他搂紧,阚然把头埋进他的胸前继续说:“过不了多久我爸就要结婚了,他会和那个女人组成一个新的家庭。悦琛,我爸不要我了,我二叔也不喜欢我了,他们……他们都很期待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我是多余的了。”
常悦琛用指腹替阚然揩去泪水,沉声道:“傻瓜,你不是多余的,你还有我,你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阚然任由眼泪流下,把头深深地埋进常悦琛的颈窝,抽泣道:“常悦琛,我只有你了。”
常悦琛听此更加用力地搂紧了阚然,半晌才喃喃道:“宝宝,我真想……把你藏起来。”
阚然被这句话逗笑了,用带着眼泪的脸蹭他胸口,在月光下痴痴地看着常悦琛说:“想把我金屋藏娇?”
常悦琛捏着阚然的耳垂感叹般轻声说道:“想跟你私定终身。”
阚然笑得更欢乐了,接道:“那我们就私定终身。”
“你怎么这么好骗?”常悦琛笑道,“要是个女孩儿,你爸该操心死了。”
阚然冷哼一声,坏心眼地掐了下常悦琛的胸肌,佯作生气:“逗我好玩儿吗?”
常悦琛稍稍撑起身,伸手窸窸窣窣摸索了一阵,阚然问他干嘛,常悦琛不答。
没一会儿,常悦琛打开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看这是什么。”
阚然也撑起身,才看到常悦琛手里躺着两个素色铂金对戒。
阚然张大了嘴巴,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团绚丽多彩的烟花,忙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很久了,本来想等有钱一点的时候给你买个贵点的,但……”常悦琛愣神了会儿才继续说,“但我想你不会介意价格的,而且我也等不及了。”
常悦琛把戒指放到灯光下,阚然凑了过去,看见戒指内圈是他两姓氏首字母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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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悦琛看着阚然明亮的双眸,举着一颗戒指郑重其事地问:“你愿意吗?”
阚然忙不迭地点头,咧嘴笑了,主动伸出手指,让常悦琛把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也套在了自己的心上。
阚然扬着手看了看,然后又拿起另一枚戒指替常悦琛戴上。
两人相视一笑,重新躺回床上,像两只小动物一样依偎在一起,悄悄说着体己话,丝毫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第64章 你选谁
阚然感觉心脏很暖很胀,满满都是幸福的感觉,所有的不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悦琛,我会去说服我爸和我二叔接受我们的关系的。”
“如果他们就是不接受呢?”
“我……”
常悦琛问:“如果他们一定要让我们分开,如果一定要在他们和我之间做选择,你选谁?”
阚然无法回答常悦琛这有些咄咄逼人的提问,但常悦琛似乎执着于他的答案,鹰隼般的眸子直直盯着他,他只好实话实话。
“我没办法在你们之间做选择,悦琛,就像我不能让你在我和你妈之间做选择一样。”
常悦琛不说话了,阚然轻声笑了笑,逗常悦琛:“你怎么问那么幼稚的问题,跟那个‘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的问题是不是很像?像个小女生一样。”
常悦琛沉默了会儿,声音空洞地说:“是啊,这样的问题确实太幼稚也太残忍了。”
没一会儿,他把阚然的头按进自己怀里,赌气似的嘟囔道:“反正我不管,你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
“是是是,是你的。”
阚然觉得受伤的常悦琛有些脆弱的孩子气,感觉挺新奇,嘴抹了蜜似的说好听的话哄他,黏糊糊跟他亲热。
虽然知道不能做到最后一步,但他们还是引颈交缠,恨不得把自己和对方融合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天光微亮,阚然感觉自己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滴落。
他立马意识到那是常悦琛的眼泪,心脏顿时缩成一团,也顾不上常悦琛身上的伤了,用力地搂紧了常悦琛。
许是太久没好好睡个囫囵觉,许是刚才哭得累了,许是情绪太过大起大落,两人还聊着天呢,阚然不知不觉就在常悦琛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李景华推开病房的门进来,看到缩在常悦琛怀里嬉笑的阚然,惊讶地看了眼常悦琛,常悦琛则朝他淡淡一笑。
李景华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冷着脸对阚然说:“你还嫌你害悦琛害得不够吗,又跑过来干什么?”
阚然愕然,心中充满愧疚,想着自己没理,垂眸不说话。
常悦琛警告地说了声:“锦华!”
阚然不敢待久了,慌忙起床,嘱咐了常悦琛几句便想回家。他正要上车时,听见李景华在后面叫他,阚然立在车前:“说吧,什么事?”
李景华恨恨道:“你知不知道你家里人干的好事儿?现在悦琛的保研资格被撤销了,而且我们一起办的那个公司,也正在被调查,说我们非法集资!”
阚然深吸一口气,心中怒火腾地往上冒:“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去解决。”
阚然一口气开到滨江路,他知道阚霆从家里搬走后就跟金琳住进了这边的一套房子,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来这边,现在他却不得不来。
金琳开门见到是阚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阚然不发一言,进了门才发现,姜贺也在,正在和阚霆聊天。
看着金琳和阚霆坐在一起,姜贺坐在他对面,阚然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冷着声问:“你们答应过我放了常悦琛。”
阚霆说到这个就气,怒道:“阚然,任性也要有个限度。那小子现在还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你现在说话怎么跟个土匪恶霸一样,他要是真有什么罪也该是法律来审判他!”阚然呛道:“而且这事儿是我起的头,你们拿他撒什么气,我话放这儿,如果你们敢毁了他,我绝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姜贺出声道:“幺儿,有些事儿你不懂,我们这样做必然有我们的道理。”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道理,你们马上把那些龌龊的手段收回去。记住了,这是你们答应我的条件,不然,明天的婚礼就不要想好好办下去”阚然又阴森地看了一眼金琳,“这孩子,我也不保证能安全生下来。”
阚霆噌地站起来,刚想发火,姜贺扬了扬手阻止道:“哥,没事儿,那小子翻不出什么水花,我们就按幺儿说的,放了他。”
姜贺说完又对阚然说:“幺儿,你乖乖听话,别再跟他来往就是了。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别再说这种让你爸伤心的话。”
*
尽管已经尽量低调,这场婚礼还是宾朋满座,来的都是江城有名的高官富商,不少二代们也一定会跟着父母出席这种场合的。
这些二代们全是人精儿,看出来现在阚然跟他爸阚霆关系已经不同以往,也看出金琳不太舒服的神色是孕期反应所致,所以大家对阚然明显没那么恭敬了。
大家跟他打了招呼就到了金琳那边寒暄。
以前阚然身边总是围满了人,有说不完的话题,从来不缺逗闷子的。
现在乏人愿意围着他转了,还有个不长眼的纨绔跟阚然开玩笑说:“你那小妈长得可真不错。”
好在马玟偲还是个有义气的家伙,恨恨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那人自觉无趣便施施然走了。
马玟偲还余怒未消,咬牙切齿:“这群人可真他妈势利眼啊,老子真是要被他们气死了。”
阚然无所谓地笑笑:“这种戏码从小看到大,你还没习惯吗?”
趋炎附势,捧高踩低,向来如此。
马玟偲拍拍他的肩膀,仗义地说:“别伤心,哥们陪着你,要是你想喝酒今晚我陪你喝个够。”
这时李家功朝他们走过来,依然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脸上总是挂着讨好的笑容,活像个小丑。
以前阚然看不惯他这副样子,现在却有些同病相怜,阚然笑着说:“家功,我现在跟你一样了,你也要过来奚落我吗?”
李家功卸了脸上那惯常的笑容,站直了身体,看着阚然正色道:“然少,你跟我不一样,你爸爸是爱你的,而我爸爸完全是个混蛋。”
“有什么区别吗?”阚然自嘲地笑了笑,“以后等他小孩儿落地,我就是可有可无的了。”
第65章 突变
李家功顿了顿说:“所以,给你个免费的忠告,趁着现在你爸还对你心存愧疚,能多捞一点就多捞一点,别像我妈当年那么傻,为了争口气,什么都没要。”
一旁的马玟偲听不下去了,拧着眉头:“能说点儿好话吗,捞什么捞,这也太难听了。”
“话糙理不糙嘛”阚然冷静地笑了笑,对李家功说:“谢谢你的忠告。”
阚然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或许这就是人走茶凉,第一次体会到人情冷暖的阚然不可抑制地开始想念自己的妈妈。
那个骄傲的女人要是知道了这一切该是作何感受。
阚然知道他永远也不会认可阚霆的决定,但现在木已成舟,日子还要过下去,他只能装成大人的样子,做一个懂事儿的儿子。
他身着正装,顶着一头精心处理过的头发,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跟着爸爸四处迎客敬酒,那些和蔼可亲的叔叔阿姨们,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悯,他只能佯作不晓,笑得没心没肺。
巡过一轮,阚然进了酒店准备好的休息室,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想到过了今天,阚霆和金琳就正式组成新家庭,他心里莫名地烦躁不安。
他打了个电话给常悦琛,是闫煦接的,告诉他常悦琛正在睡觉。
挂了电话,阚然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这时阚霆走了进来,阚然想换上一个得体的表情已经来不及,阚霆说:“幺儿,今天是爸爸大喜的日子,你还没恭喜爸爸。”
阚然没什么感情地说:“恭喜你们了,百年好合。”
阚霆也没了刚刚在人前那副儒雅和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惆怅,他盯着阚然说:“幺儿,你是准备一辈子都不再叫我一声‘爸爸’了吗?”
阚然嘲讽一笑:“会有你叫你‘爸爸’的,着什么急?”
阚霆扶额轻叹一声,“幺儿,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对你好了。我对得起你妈,也对得起你,你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那就等到了那天再说吧。你这个新郎官可是主角,这么久不出现人家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走吧,我陪你一起继续去扮演其乐融融皆大欢喜的一家人,你们不就想这样吗?”阚然说完迈步出去。
人满为患的宴会厅一片祥和,悠扬悦耳的音乐声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着。
阚然冷眼看着礼服衬托下格外耀眼的阚霆携着面容精致的金琳去跟他那些多年挚友聊天,看着相貌堂堂的二叔姜贺和二婶佟欣正言笑晏晏地跟人推杯换盏。
即便是那些江城最有头有脸的权贵富商,今天也都携家带口捧场,说着好听的奉承之词,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他的爸爸志得意满,他的二叔也春风得意,作为这个家庭的成员之一,他应该也觉得脸上有光的,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有一种孤独感直击心脏。
这两个从小爱护他看着他长大的至亲终于都要奔向各自的幸福生活了,也意味着他阚然要脱离他们,成长为一个懂事儿的成年人了,果然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要是可以永远不用长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