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君听着都觉得羡慕，他也想坐拥金山。不过他也只是随便想想，思绪很快走回正道儿。
他不自觉地搓了一下手臂上渐渐环紧的老大爷蛇，开口问：“那假如你有机会，你会想见它吗？我是说……那条蛇。”
通常会这么问的人一般都是有猫腻的，狄诺科这位大忽悠深谙其道。他习惯性地绕开正面回答，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话术方面只学到皮毛的司君哪知道自己一脚踩进了坑里。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委婉的把老大爷蛇重新引回狄诺科面前。
“我……只是好奇。听你的意思，你对那条蛇心怀憎怨，如果它还在的话……你会想再看见它吗？”
关键词是：它在。
狄诺科瞬间领悟。
可司君怎么会知道它在或者不在？司君难道见过它？在哪里？
想着引导司君把这些事说出来的狄诺科，就看见小人鱼眉头微锁，神情满是纠结和苦恼，在自己的手臂上虚空拽了一下。
这个动作……狄诺科好像记得司君之前在哪里做过。
很多次，很多次。
印象最深的那一次是……在他们进入法阵，晶车坠落之时。
当时将司君揽入怀中的狄诺科，很清楚地见过司君朝着某个虚空方向抓取。
狄诺科怔了一下，他福至心灵，主动开口询问。
而这会儿脑子转到卡壳的司君也放弃了挣扎，扬起脑袋，非常直率地向狄诺科坦言。
“它在你身上？”
“它在我身上。”
第98章 蛇
司君惊讶于狄诺科有话竟然直接问了的坦率, 而狄诺科则惊讶于这超脱出掌控范围的事态发展。
先开始他选择与红蛇切断往来的时候，还是时常能瞧见红蛇在自己身边晃悠的影子。但红蛇自己似乎也能感觉到他的嫌恶，从锲而不舍的追随，到四处寻找遮蔽物, 阻挡自己看见它的视线。
狄诺科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金红细蛇的了, 即使到后来, 他可以拥有契约兽的身份被承认，他在理智上承认了金红细蛇没有过错, 还成功报复了那几名长老, 他也没再见过。
虽然看不见，狄诺科却隐约还是觉得它在。
他将自己一部分的故事告诉了阿比诺校长, 仅仅是一小部分, 试图借助这位导师的力量来帮助自己。
阿比诺校长却说，他看不到金红细蛇的原因只在自身。
契约兽是可以感知到契约者的情绪的。他虽然在理智上承认金红细蛇没错, 可内心深处依旧觉得金红细蛇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包括他自己。
他仍在厌恶金红细蛇，也仍在厌恶自己, 除非他可以跨出这一步，否则他永远都会停留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如今听见司君亲口承认，狄诺科内心的震撼难以用语言描述。连阿比诺校长都瞧不到他的契约兽……司君竟然就瞧见了？
而且，金红细蛇一直在司君身上？
难道契约兽改变了选择目标，不再选择他了？
若真是这种情况，狄诺科仔细想想，倒意外的能接受。
司君能从那双灰色的眼瞳中瞧出对方难得露出的混乱神色。而后，灰瞳的主人强制镇定心绪, 略带惊惑地问：“它一直都在跟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司君认真回忆，“第一次见面之后, 第二次见面之前。”
这个概括能力，一瞬间就把狄诺科带跑偏了。精灵先生思忖好一阵，慢慢脑补出另外一个故事线。
在第一次见面之后，第二次见面之前。狄诺科想，第二次正式见面是神迹之都的西区，司君租赁的房子附近。那个时候的他因为对司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金红细蛇在这期间缠上司君，或许就是因为他。
而后，他又问了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正正好把故事走向扭转到另一个方向。
不过这类方向无伤大雅，狄诺科没说出口，司君也不在意。因为无论过程是如何，他们俩如今相恋是既定事实，不会因为金红细蛇和狄诺科这俩谁先注意司君而发生改变。
狄诺科好奇的事非常多，他循循善诱，一点一点引导着司君：“你之前也能看到契约兽吗？”
……司君心说他何止能看到，他之前就是专门干这活儿的。
可是世界设定不同，司君想着，他不能拿他世界的文明来冲击狄诺科的世界观。
而且感觉说星际，他得解释好多好多东西。
救命，好累。
司君犯了懒，转头把脑袋埋在狄诺科肩头，慢慢悠悠开口说：“我能发现老大爷蛇不同，原因也跟你一样，因为别人都看不见它。至于之前有没有看到过，校长的企鹅算不算？”
那只憨厚可爱的企鹅和拥有火焰一般艳丽头发的阿比诺校长是两种画风，所以他看见这俩货凑到一块儿的时候，感觉还挺冲击的。
狄诺科这边就忍不住想，司君不愧是最有基因培育出来的人鱼，竟然也能看见契约兽。然后，他不可避免的就好奇了。
能看到契约兽的人一般自己也会拥有契约兽，怎么他从没见过司君的契约兽？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又被狄诺科自己解算出答案。
那头黑白巨兽！
即刻出现，又即刻消失，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见……这刚好符合契约兽的特性。
恐怕司君说他不认识也是假的，那会儿司君同狄诺科还不熟悉，再加上他原本生活在海中可能对契约兽是什么概念都不清楚。
而司君这边，他听狄诺科问，就顺着他的思路回答，自己一点脑子都不动，全权交给狄诺科自己想象去了。
一下接收了太多信息，狄诺科脑子有点混乱，幸好他习惯动脑，思维很快，没过多久便将这些事情都给理顺了。
这会儿他将注意目标重新转回金红细蛇上，忍不住问道：“它现在还在吗？在哪里？”
司君的下颚在狄诺科颈间蹭了下，银色发丝随着动作也蹭过狄诺科的脸侧与唇尖。后者低垂着脑袋，嘴唇正好能吻在那蓬松又柔软的发面儿。
待司君不自觉的撒娇结束之后，他才慢腾腾坐直身，抬起手臂给狄诺科看。
被司君展示给狄诺科的老大爷蛇开始缓慢蠕动，往司君身后爬去，试图躲避狄诺科的视线。
同它过去的百年时光一样。
但被困在百年时光中的不止是他，狄诺科也是如此。
倒映在他眼中的只有司君白皙的手臂和花样繁细的黑色衣袖。
他看不到，理所当然地看不到。
狄诺科伸出手，想尝试触摸，结果可想而知。
即便他的手刚好落在蛇尾部分，也完全穿过了金红细蛇，落在司君手臂上。
……或许这条蛇不存在，司君在骗他？
狄诺科扭曲心理作祟，使他霎时萌生出了阴暗的念头。可是这种念头保持不到一秒，又自动消散，仿佛根本不可能成立似的。
是狄诺科自己都没觉察到，他正在和自己的本性作对。
但他确实摸不到。
狄诺科缓缓舒出口气，正要松手，却见司君反手一抓，在自己的肩背那儿虚空抓取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他摊开狄诺科的手，将那个虚空的物件儿放在狄诺科手心。
……！
手心传来的奇妙触感让灰眸精灵背脊僵直。
他好像感觉到了长条的生命体在他手心挣扎，又似乎能体会到对方的不甘。
狄诺科不禁瞪大眼。
更奇妙的事，那条生命体好像很依赖司君，在狄诺科的感知下，它缓缓绕住了司君的手腕。
司君“啊”了一下，没过多会儿，他就看见人鱼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条细致红痕。
……真好看。
精灵眼瞳一暗。
可受害者司君只觉得疼，带着一点生气，他拽开老大爷蛇，气鼓鼓往狄诺科手里塞。
狄诺科不禁一笑。
他握住了司君的手，缓缓俯身，在那条红痕上落下虔诚的吻。
亦是在此时，精灵先生才深刻明白。
不知何时起，一颗名为司君的种子在他内心深处那片信任贫瘠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恣意生长。
第99章 反将一军
对司君而言, 任务进度是直接从百分之零推进到了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内容基本就锁定在狄诺科和老大爷蛇重建信任的过程上了。
不过这些事，顶多算个主线前置。狄诺科性格扭曲的原因司君知道了, 他成为刽子手的前期过程司君阻断了, 那后面呢？
后边儿他处处阻挠泰尔, 非要搞得七大陆，三大云和五大洋民不聊生的原因是什么？
司君最好奇的还有一件……
他已经把前置剧情都搞乱了, 后面那些剧情还会发生吗？狄诺科还会是泰尔主线的大反派吗？
阿弥陀佛, 千万不要是什么命运既定的烂设定啊，他的狄诺科不当反派也超有魅力的！
站在上帝视角稍作审视的司君当即想, 估计是冒险途中狄诺科又遭遇了什么事, 那件事才导致他彻底发疯的。
原著的狄诺科哨兵没有向导，所以情绪失控。
但现在的狄诺科有他啊！
他可是总司令！
虽然没有实权, 虽然只是挂名，但他确实有这个本事啊！
狄诺科：？
精灵先生正把玩和欣赏着司君手上红痕, 再抬头的时候，发觉这条小人鱼眼里冒着一股热血的光。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不知道司君到底在热血什么，却还是很忠实地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它平时都缠在你身上？就像……这样？”他说话的时候还抬了抬司君略带红痕的手。
“你高兴的时候它就松一些，但是你不高兴，它就缠得特别紧。”司君抱怨似地说道，“你以后高兴点，真的很疼。”
原来如此，难怪司君身上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勒痕，原来是金红细蛇搞得鬼。
狄诺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情绪, 他看着这些红痕，好像有点……有点, 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