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晗是去年初冬怀上的, 只是沈零榆的家书先一步此消息回到,所以后边才又托刘师傅送了一次信。
等宋晗出月子,正好是仲月, 那会他们回村时,孩子也有三四个月大了。
末尾又说多谢沈空青给的二百两,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沈空青虽然没去过京城, 但身边有一位少将军, 对那地方也有所了解。
二百两在京城根本算不得什么,京城挥金如土,城中贵子贵女随便去外边酒楼吃顿饭就得几十上百两。
他这样说无非就是托词, 但也的确是多谢沈空青的慷慨。
沈空青把信读完就转告了沈君迁。
老爷子听说儿子儿媳安康也放心,至于他们说年底才回, 只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若不是路途遥远, 他其实也想去的。
他再疼沈空青都好, 沈零榆也是他的亲孙子, 对他这个祖父也孝顺尊重,手心手背都是肉,京城那么远, 他看不到摸不着, 怎可能不担心?
但有儿子儿媳在, 小孙子身边是爹娘和岳母亲自照料,确实比他这把老骨头要中用。
他还是带好他的大曾孙吧,省得给孩子们添麻烦。
等傍晚沈空青去接叶天冬,顺便就把这事说了。
虽说冬儿如今是同叶玉竹一块下工,但他接人也成了习惯,不亲自去接不放心。
叶天冬这半个多月都忙着糕点铺的事,整日团团转的,若非家里有沈空青、身边有叶玉竹和刘师傅,他也吃不消。
这不,脸蛋都消瘦了些。
可把沈空青心疼坏了。
于是吃食也不省着,每日换着花样给冬儿做好吃的。
他如今在家就带带粥粥做做饭,还有沈君迁帮着,只要不是回村,他也不会很忙,有时间去捣鼓这些。
到了三月初八,就是粥粥满三个月的日子,小家伙在阿爹阿父的精心喂养下,胖了不少。
原本就可爱,现在更加圆润。
小孩子胖点好,有福气,老爷子就喜欢圆滚滚的粥粥。
到了三月,春日便很快过去了。
入春之后酒楼的生意渐渐回转,行商走贩又开始新一年的谋生,使得酒楼也客进客出,每日都热热闹闹。
加上酒楼定期与人收买野物山珍,时常那些老爷们也在酒楼订席宴客,因此酒楼的生意自开春来就每日上升。
到了四月,又是一年枇杷成熟时。
枝头果实累累,青色衬着金黄,让人看了便心生喜意。
杜远志载着摘好的、成熟的李子枇杷上县城来,沈空青还帮忙去生果铺售卖。
生果铺只有方恬和沈泽兰在,客人多的时候忙不过来,所以沈空青会去看看。
傍晚收工,他提了一小篮子外皮破损的枇杷和李子去糕点铺接叶天冬。
他每日来接人的时辰很固定,一般情况下他来了之后,叶天冬就会和叶玉竹清扫卫生关门。
今日他在生果铺忙着,家里只有老爷子,担心他忙不过来,所以沈空青就帮着收拾,好早点弄完回去。
他把小篮子搁在柜台上,拿了扫帚去扫地。
至于盛放糕点的木架,则是叶玉竹负责打理。
等三人从糕点铺出来,天将擦黑。
夏日日头落山晚,可一旦天色将黑,那代表时辰也晚了。
三人走在青石街道上,叶玉竹走在前边,叶天冬和沈空青后一步并肩走在一块:“要不日后你别来接我了?有竹儿在,不会有事的。”
“不想我来接你?”
“不是。”叶天冬摇头:“你每日去生果铺忙到这时辰,祖父一个人在家带着粥粥,我不放心。”
“嗯,明日起我早点来接你。”
“...”这有何区别?
但不可否认,叶天冬是爱听这话的。
他本就说过,希望在沈空青心里,他永远排前头,便是儿子也不能越过去。
所以他爱听这话。
见竹儿也不像是会回头的样子,叶天冬便去牵沈空青的手。
沈空青垂眸,对上他忽闪忽闪的眼眸,了然笑了笑。
三人回了家,沈君迁带着孩子不便,只能生着火把饭煮了,至于菜得等他们回来煮。
至于李谷,他下工更晚,天黑了才回家,好在老爷家管吃食,不用回来吃冷饭冷菜。
三人回到家,叶玉竹和叶天冬自觉进了厨房,沈空青则回房看粥粥。
下午他赶趟回来,挤了奶,让沈君迁有时间自己热好了喂。
近段时日,粥粥也就他们两个人带得多,认得曾祖父,加上他也听话,吃饱了不会哭闹,因此沈君迁一人也带的过来。
只是他到底年纪大了,整日这样带着粥粥,精力多少有些不济。
沈空青进门那会,他就坐在小床边,一边摇着小床,一边打着呵欠。
“祖父。”
沈君迁立马惊醒:“诶,回来了。”
沈空青走过来:“累了就去歇会,饭好了我再叫你。”
沈君迁打着呵欠道:“唉,不得不承认是老了,想你以前小时候,我还能去种三亩地。”
“你也知道是以前。”沈空青走过来,借着昏暗的余晖看粥粥:“没哭吧?”
“没哭,你往后别这么晚回来,我一个人带着粥粥忙不过来。”
他在家也不是只带孩子,院子里还种着两垄多青菜要浇水,鸡圈里的鸡鸭也要喂,往日这些事都是沈空青打理,只是这两日他要去生果铺帮忙,回来得晚,就落到了他头上。
“嗯,我以后早些。”沈空青见粥粥睡得香,把床帐遮好,先去点了烛火,怕有蚊虫还燃了艾香。
淡淡的艾草味飘了出来。
老爷子先去了厨房。
沈空青后边出来,把门带上后也过去了。
叶玉竹和叶天冬手脚麻利把菜炒好,还不到两刻钟就喊爷孙两吃饭。
厨房里柴火的光就亮了半个屋堂,至于饭桌上,一盏油灯跳跃着。
吃了饭,几人又前后洗漱。
等沈空青洗完,李谷才从外边回来。
他点着灯笼进了院子,一身的疲惫。
沈空青站在浴室门口,向他道:“锅里有热水,洗了早些休息。”
“诶。”
李谷吹了灯笼里的蜡烛,又给挂好,这才回房去拿衣裳。
只是他进了房间又跟叶玉竹说起了话,沈空青进屋时他还没出来。
沈空青把门锁上,冬儿已经把粥粥抱到了床上。
在他不想要的时候,他很乐意和儿子分享青哥。
粥粥睡在中间,沈空青在外边躺下。
“刘师傅准备月底回京。”他刚一落床,冬儿就说了句。
“嗯,这么快?”沈空青转过身看向他。
“不快了,按日子来算,刘师傅若是月底回京,也差不多三个月了。”
对的,刘师傅是正月廿六到的屏东县,自他来就没歇口气开始传授叶天冬制作糕点的手艺。
这么长时日过来,叶天冬又有方子傍身,他确实可以抽身了。
沈空青说道:“他一走卢管事也该回了。”
过年前卢赟就说过,等来日跟刘师傅一块回京。
此次两人回京,怕是只有他们去京城看望沈零榆,否则再难相见。
叶天冬叹口气:“我舍不得他们。”
亦师亦友的关系,他舍不得正常。
沈空青安慰他:“别想这么多,将来还可以去京城看他们。”
叶天冬嗯了声:“睡吧,你忙一天也累了。”
“嗯。”沈空青的手从被子底下伸过去,越过粥粥摸到他的,握在手心。
叶天冬抓紧了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闭眼睡去。
枇杷和李子还未卖完,就到了卢赟和刘师傅离开的日子。
他们离开的前一日,沈空青在酒楼摆下宴席,给他们饯别。
除了酒楼的伙计,包括沈君迁他们,沈空青也全都叫了过来。
整整坐了两桌。
卢赟与他们关系亲厚,将近两年时间的相处,他真诚对待沈空青两人,沈空青与叶天冬也并非感觉不到。
换句话说,要不是有卢赟的鼎力相助,他们也不会成功接管酒楼。
尽管这是因为郎主的吩咐,可也得卢赟肯用心。
第二日要赶路,就没敢喝太多酒,尽兴即可。
吃了饭,沈空青与叶天冬去送卢赟和刘师傅。
到了卢赟屋前,叶天冬还舍不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