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身材很好啊,”胖老板看着自己的大肚腩,眼神羡慕,“平时没少练吧?”
“没,天生丽质。”陈悬将衣服叠好放在了赏南的大腿上。
赏南顺着对方结实白皙的手臂,眼神一路滑到对方的胸肌与腹肌上面去了,每一处都覆盖着薄薄的肌肉,流畅的线条将肌肉切割得极为清晰,又很好地显露了优越的比例和形体。
陈悬怎么不按照自己的身材给他也做一副这样的?赏南很欣赏喜欢陈悬的身材,但他自己练不出来,硬件摆在这儿,每天扛八百斤也练不出来。
胖老板唉声叹气,说自己十年前还很苗条,还很帅,现在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赚了点小钱,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胖老板开始工作了,感叹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投入工作之中,不再说话。
纹身图案是非常逼真的一枚心脏图,连颜色与血管都绘制得惟妙惟肖,大小也跟人类心脏是差不多尺寸,细节考究又多,对纹身师的纹身水平要求还是很高的,从胖老板的满头大汗就能看出来。
他不停更换着工具,瞥了眼赏南,“这估计要七八个小时,你要是无聊就去收银台打会儿游戏,困了就去收银台后面那单人床睡会儿。”
赏南说了声谢谢,先去丢了关东煮的盒子,在店内转了会儿,又回到原位坐着。
他不习惯睡陌生人的床。
但天一黑,他眼皮就止不住的打架,现在的他根本就熬不了夜,作息和老年人一样,他不愿意去收银台那里睡觉。
陈悬拍了拍赏南的脑袋,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打盹儿。
赏南这次没拒绝。
他睡着以后,胖老板也逐渐上手,他动作轻松起来,也开始憋不住想说话了。
“这你儿子?”胖老板一开口便问。
陈悬:“……我恋人。”
“?恋人?”胖老板嗓门一下子吊高,手里的工具都差点掉了,幸好幸好,幸好没把画好的轮廓给弄毁咯,“男的?恋人!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就是恋人。”陈悬比付暄要勇敢许多,恋人就是恋人,不是朋友,更加不是疾病。
“那还挺好的,”胖老板接受得很快,“你别说,我好些年前也帮一对男性情侣纹过身,我当时还加了他们的联系方式,经常看见他们在动态里面秀恩爱,结果你猜怎么着?”
“分手了?”陈悬手指轻轻抚着赏南的鬓角,他刚将阿南创造出来的时候,没觉得他如此漂亮动人。
“呸呸呸,什么分手?是结婚了!就半年前吧,晒了婚礼照片的,没什么人,估计就只有朋友去吧,这事儿他们父母肯定接受不了,我都接受不了。”胖老板再次打量了陈悬几眼,又低头看赏南,他撇撇嘴,“长这么帅,白瞎了。”
陈悬笑了声,笑得有些嘲意,“怎么就白瞎了?”
胖老板也自觉说错话,选择沉默不做声。
过了会儿,陈悬忽然问道:“那对同性情侣,其中有一个是不是姓赵?”
“赵?”胖老板抓耳挠腮使劲想,“好像是姓赵……”
“你怎么知道?”
“他们纹身,我陪着来这里的,”陈悬摸了摸赏南的脸颊,之前脸上还没有小绒毛,现在有了一小片柔软的小绒毛,冰凉的指尖触上去,那片小绒毛就反射性地立了起来,“当年您也挺胖的。”
“……”被揭穿了的胖老板也没因此羞恼,他完全在为陈悬的身份而感到震惊,他手里的动作都因此停了下来,“老天爷,你说真的啊?你们同性恋都喜欢扎堆玩儿啊?”
“碰巧是同学而已,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陈悬淡淡道。
那两个同学,是陈悬经历的反面,和胖老板认为的相反,在高中时期,他们恋情败露,学校召开全体会议,把两个人拎到主席台批评,结果被双方家长得知后,两边家长带着自家亲戚打上学校,把校长和几个主任打得绕着操场跑了好几圈。
当天打完过后,学校就被两边家长给告了,之后官司是输是赢,陈悬不得而知。
因为那两个同学后来转学了,转去了同一所学校。
而还是付暄的陈悬,那时候已经开始“看病治病”了。
“他们幸福的嘞,婚礼办得我见都没见过,看着真是不错,两个人都又高又帅的,不过比你们俩还是要差点,但他们看起来很有钱,这以后没孩子,财产可怎么办?”胖老板看起来比他们本人还要发愁。
陈悬不再说话了,他注意力全部都在赏南身上。
纹身的话,他感觉不到疼痛。
“我给其他客人纹身,一个个都疼得咬牙切齿,还要喊妈喊爹的,你怎个好像没感觉……”胖老板疑惑得很,但这是好事,客人配合,他工作也进行又快又顺利。
陈悬在想结婚的事情,他也想和阿南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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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身的完全愈合需要一定的时间,虽然这些规矩对陈悬的身体好像不起作用,但陈悬还是按照胖老板说的注意事项,每一项都严格注意着。
快三个月后,赏南才看见心脏纹身的全貌。
“哇,和真的一样!”赏南心内感到有些震撼,因为纹身的图案真的太逼真了,比照片里的还要逼真,血管上头冒出来的血珠像是刚刚被斩断的血管还未止血,微微鼓起来的心房心室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始跳动。
陈悬垂眼看着眉眼精致的少年,“这是只属于你我的心脏。”
他声音很轻,语气并不温柔,淡淡的陈述语气,却让赏南听到后指尖一麻。
赏南无比清楚,是因为自己,陈悬才会去纹身。
他昂起脑袋,点点头,“嗯,属于你我的。”
“哦,对了,”赏南把手机里的消息翻出来给陈悬看,“你粉丝发现我的微博号了,但是他们没提你,让我多发自拍。”
赏南本来没微博号,是陈悬创建的新账号,他每天的快乐就是在这几条街四处转悠,跟每家商店的老板都混熟了,他们虽然不喜欢陈悬,可还是很喜欢他的。
而这个微博号,被赏南用来记录生活了,拍的也都些花花草草,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玩了什么,连脸都没露过,却还是被陈悬的粉丝发现了。
他当天涨了十几万粉丝,连圈外人都被吸引来了——数月前,安平家院子里,赏南曾和一个女生合过影。那条微博忽然被一个大博主给转发了,登时就给赏南引来了流量。
赏南把手机揣进陈悬的口袋里,“既然被挖出来了,那就当你的工作账号2.0吧。”
陈悬又把手机还给了赏南,“你随便说两句。”
“?”赏南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随便说两句?”
赏南和陈悬的相处家常了许多,虽然黑化值还没有清零,但陈悬整个人都变得平和温柔了,虽然赏南觉得只是因为陈悬隐藏得更深了而已。
陈悬甚至都不乐意给他一个新房间,他的单人床也被拆了卖了,他现在和陈悬睡同一张床。
“好吧好吧,”赏南把手机收好,“我晚上再说两句,我现在有事。”
陈悬手中拿着一件他刚做好的棉衬衫,快入冬了,他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可以穿的衣服更多,他可以把赏南装扮得更可爱漂亮。
他已经画了五十多张帽子的设计图,不止帽子,围巾、手套、各式各样的靴子和耳罩。
只等入冬了。
他专注地拎着衬衫在赏南身前比了比,“什么事?”
“去国婶那里拿几本书,去刘老板店里拿两束花,还有李老板家的凉皮和小米家的蒸糕,对了,还有给母亲定的药。”赏南穿了件外套,“不和你说了,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漂亮娃娃谁都喜欢,不止陈悬。
陈悬忽然有些想念那时候还只能被他揣在兜里的阿南了。
卫淑现在在店里帮忙,帮一些她能帮上的小忙,挂挂小衣服,给娃娃擦擦灰什么的,那些娃娃叫她奶奶,虽然卫淑根本听不见。
付东余那天之后,第二天就过世了,因为那边还是土葬,请了好些亲戚来帮忙扛花圈旗子还有扛棺材。
早上天都没亮便要下葬,赏南在前面抱着付东余的遗像,陈悬本来不用帮任何忙,抗旗子的都是陈家其他小辈。
那天,赏南一回头,看见陈悬抱了一摞书,远远地跟在送灵队伍后面。
付东余下葬时,赏南看了看那些书,都是付东余的教材。
事后,赏南没问,陈悬也没说。
因为不必问,也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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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了,早点回来。”卫淑一万个不放心,她现在神经很敏感,把孩子看得太重。
“知道。”赏南背着一只帆布包,先去了距离自家最远的书店。
国叔和国婶在吵架,每次吵架看起来都像是玩真的,赏南也不知道该不该劝架,但看见赏南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顿时都出现了笑容。
“你要的那几本书都是外文的,你看得懂啊?”国婶弯腰在收银台下面的箱子里翻腾了半天,没翻腾出来,她踢了国叔一脚,“你来找找,你放的。”
国叔拍拍腿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蹲下来在柜子里找着。
“哎,阿南,你说塞林的眼睛是不是怪得很,”国婶趴在收银台上,“当时那眼睛明明都被挖掉了,他居然还能把一只眼睛给装回去。”
赏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附和。
国婶又感叹,“有钱真好,眼睛都能随便装。”
“……是啊。”赏南还是附和。
“你还没钱呢,”国婶用手指戳了戳赏南的脑门儿,“我可是听说,陈悬每个月的收入,都是放在你的名下,连流水都是从你的卡里过,网上那些收入,也都是你的收款账号吧。”
“没出息,”国叔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头发上罩了两抹灰白的蜘蛛丝,“好好一个老板,把自己搞成打工的,呸。”
国叔说着,把手里厚厚的一摞书放到柜子上面来,然后挨了国婶一巴掌。
他怒道:“我也没出息!”
“谢谢叔叔婶婶,我先走了,我还要去给我妈拿药。”赏南道了谢,抱着书走出书店。
夕阳洒落在这条商业街上,工作日的下午,下班族出来转悠了。
赏南抱着原文书小心地穿梭于人流中,看着脚下金色的光斑,听着耳边喧嚣的汽笛声与人声,觉得一切都再好不过了。
他和陈悬的关系没有瞒着任何人,除了卫淑还不知道,大家知道她身体不好,都十分默契地帮他和陈悬保守着这个秘密。
药店老板正在边追剧边吃完饭,看见赏南,她指了指一张空桌,“装好了,自己拿,别和我说话,我这边女主马上就要捅死男主了。”
药店老板深爱虐男文学虐男剧,整条街都知道,她经常在群里求推剧。
赏南把药放进书包,轻手轻脚离开。
刘睿涵的花店就在旁边,他的花店开得十分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花店宽阔到有些空旷,鲜花并不多,但他会把当日售卖的鲜花都写在黑板上。
“幸好你早上订了,我的花已经卖完了。”刘睿涵挽起袖子,在冰柜里取出已经给赏南修剪打包好了的鲜花。
“陈悬喜欢白玫瑰,知道你来了好货我当然提前预订啊,”赏南扫码付了钱,接过刘睿涵手中的花,“谢谢刘老板,我先走了。”
刘睿涵看着男生清瘦又活泼的背影,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他自己也可以说是老男人了,几个月前对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一见钟情,说起来也真是荒谬,而他甚至还没有开始徐徐图之,对方和陈悬的关系就不再是师兄弟了。
没多喜欢,所以谈不上割舍不下,但每回见面,心里都有些不得劲。
回家的路上,碰见塞林,塞林的酒吧就在陈悬店铺的斜对面,酒吧晚上营业,现在就已经开始准备开门了。
酒吧里的员工忙着做开店前的准备工作,塞林在店门口拎着一个酒瓶对瓶吹。
他先看见赏南,赏南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冲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