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门子的太后?少胡说八道了,嘴上把个门。”
说话的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说:“第五恩的府邸啊……那府邸小是小些,但离着皇宫近。”
前朝太后很是疼宠这个侄子,赏的宅子离宫近,就是方便侄儿儿媳进宫说说话。现如今让北安伯一家子住进去了。
“圣上真是看重啊。”
“封北安伯由头我打听到了,我也问过了,庄子里底下人指天发誓,说祖祖辈辈就没见过一亩田能种五百斤收成的,我看这就是圣上给按了个功。”
意思圣上为探花郎案的从龙之功,若是没探花郎案,圣上还不知多久才能坐上那宝座。
“既是如此,为何不封齐少扉做北安伯,而是他那夫郎——”
这话问住了人,最后有人实在是想不出‘合理’的答案,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听闻,先前齐少扉入盛都科举时,有传言说齐少扉很惧内……”
勉勉强强算是个理由吧。
那这般说,齐少扉好大的脸面,竟能在天丰帝跟前说上话,还能把爵位想让谁就让谁了?
这话有人信有人不信。
北安伯进华都,多少府邸多少只眼睛都暗暗盯着,什么时候进宫,什么时候出来,住的哪里——众人是按着时间推算,好嘛圣上留着北安伯一家用了午膳,用的时间还挺长。
此刻,底下人来报信:“老爷/大人,齐少扉又入宫了,听说是圣上传召。”
这下那些背后讨论不休,种种阴谋论的人家是几分凝固,而后信了。
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传出来——只在官员、贵族之前流传的话,说圣上爱惜齐少扉才华,这是明面上的借口,实际上众人都晓得,那是齐少扉从龙之功,齐少扉又不爱当官,很是清高,不慕名利……
这话先前坊间百姓流传,但那会贵族官员都不信,此刻信了。
总之就是新帝很看重北安伯一家子。
当日宫门落钥前,齐少扉从宫里出来了。岑越自阿扉进宫后,想开了,这会就没那么紧绷绷情绪了,齐少扉到家后一看,不多问就挑眉,闹了越越两句。
“你别闹我了,先洗洗手脸,我让灶屋备了华都特色菜。”岑越说。
齐少扉当即说:“好,吃特色菜好,我正好饿了。”
在这种氛围下,睡了一下午的圆月也精神奕奕,大大的眼睛看看阿爹又看看爹,两头是撒娇,拿着自己小手,脑袋去贴贴俩爹。
晚饭吃的痛快,华都的特色菜海鲜占一半,有一道小河虾粟米羹,是清清甜甜的,乍一入口粟米的清甜,尝到小河虾那是弹牙鲜嫩,圆月爱吃这个,喝了两碗,肚皮都鼓了起来。
华都夏日闷热,此时八月了,夜里也有几分潮湿,就身上衣裳粘着皮肤似得,晚饭吃得多,岑越齐少扉就说带圆月消消食,到处走走。
这府邸的小湖很凉快,一家三口走前头,呼啦啦跟了十几人,挑灯的伺候的,青丝在里头不起眼,岑越让青丝看着圆月些,就这么一句话,青丝就成了丫鬟里头的‘头头’。
此时岑越还想着给青丝撑靠。
第二日时,百官上早朝。今上跟前头那位不同,对政事很是勤勉,先前做摄政王时就如此,此时不遑多让。是十日一沐休,月初早朝、十一日、二十一日、月底早朝,平日里那是上半天圣上批折子,有问题了传人,一天到晚,早上折子,晌午休息一个时辰,一直批到下午天黑。
暂北安伯府。
三德公公到了伯爷跟前,说:“伯爷,三少爷,宫里来了车马来接,圣上说了,想着小公子。”
那就是一家三口打包一块见驾。
岑越说知道了,底下丫头拿了衣裳过来,还要伺候他们穿衣,齐少扉摆了摆手亲自穿好了,又笑着凑过去说:“我来伺候伯爷穿衣。”
“伯爷,我手法如何?”
岑越看阿扉嬉皮笑脸的模样,摆着架子轻说:“不庄重。”
齐少扉:……委屈巴巴。他庄重,不笑了。
“不讨喜。”岑越点评。
齐少扉露出牙来。岑越心里好笑,摸了摸大崽的脸颊说:“这般不错,要高兴些。”
“越越,有奖励吗?”
不待北安伯说话,齐少扉就凑过去亲了亲北安伯的脸颊,露着牙说:“奖励我自己领了。”
于樨睁力!
岑越:……行叭。
“阿爹,阿爹亲亲圆圆。”圆月在底下蹦蹦跳跳。
岑越说:“刚是你爹亲阿爹的,要亲亲也是你爹爹亲亲圆圆的。”
“圆圆要阿爹亲亲~”
齐少扉怒了,当即是抄起胖崽,撅着嘴就啃了胖崽脸蛋记下,“非得亲非得亲非得亲!”
圆月鼓着脸颊是求饶。
一家人玩玩闹闹的出了院子,到了门口时便一个个正正经经的起来,圆月牵着阿爹的手,抬头看了看爹,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可能也想不通,现在的爹和刚才的爹,好像是两个爹。
怎么就不一样捏。
出门时,岑越跟青丝说不必送他们了。他们入宫,青丝跟不进去,候在车里也无聊,再说也没什么事,不用跟着了。
青丝应了声,送走主子们就回去了,她起初刚到时,还有点怕生,后来打交道,发现府邸里的丫头婢女们人都挺好的,对她也热情善心,都是可怜人。
这府邸原先是第五恩,就是前太后的侄子,被圣上抄家砍头后,女眷都流放,丫鬟下人发卖。青丝还纳闷那你们不是这府邸原先的下人?
自然不是了,都是前主人被抄家后,底下卖身为奴的丫头到了牙行,如今这边要人手,就点了人过来伺候。
青丝才知道,原来是这般的,如此颠沛流离没个定处。
若是主子一走呢?青丝本来想问,后来想了下还是没问,主子对她好,她不能戳这些可怜人心窝子。
到了皇宫很近,岑越估算了下,乘马车过去大约一盏茶功夫。此时快到晌午了,他们一家在宫门口接受检查,而后进宫。
圣上的寝殿偏靠前朝,因此距离不远,走路过去不到半个小时,就是圆月走一会走不动,齐少扉便抱着,还没到时,就有太监候着,接他们到偏殿,坐着歇一歇。
等了半盏茶功夫,传召可进,一家三口进时,正好碰到出来的几位大人,岑越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先给他见礼,口称伯爷。
岑越:……
便笑呵呵的说不必客气云云。
“不打扰伯爷了。”
天丰帝放了手下笔,喊传膳,笑说:“今日也给圆月备了牛乳点心,知道你爱吃这个。”
“谢谢皇伯伯。”圆月高兴说。
没走远的大臣听了,心中一惊,看来圣上对新晋的北安伯一家确实是厚待爱重。
用过膳。
天丰帝说:“一会让曹宁带你去两个部转转。”
“是,臣知道了。”岑越应是。
然后他便和圆月告退了。天丰帝身上有毒,昨日召阿扉进宫看病——这事夜里夫妻俩在被窝里,手掌写字慢慢知晓的。
此时也是。
岑越想,召他们一家三口进宫,这就是个障眼法。圣上不想外人知道他身上余毒未清,还有子嗣的问题……
曹公公带着他们父子俩去了工部、吏部转了圈,岑越见到了温大人,凡是到过的两部,见圆月,各位大人神色都有些复杂古怪最终又回归平静,有的是殷切。
各位大人办公坐值时,是不可能带自家孩子来的——像什么话。可北安伯带小公子来,那是圣上发的话,再者由曹公公带路的。
谁有脾气?谁有话?那向圣上讲去。
不用岑越开口,曹公公替他说,两部已经交了名单,工部给了几个糊弄差事的——跟着北安伯到桃花乡这种偏僻地方,尽管外头都传北安伯受圣上看重,但公是公私是私,谁愿意放着华都的官不做,跑到一个伯爷手底下听差?
尤其那什么种子,众人都不信,觉得是圣上安的名头好名正言顺封北安伯,就跟各地进献的祥瑞一般,真有什么祥瑞?那都是造出来,博盛宠的。
因此跟北安伯到桃花乡琢磨种子,这事,谁都不愿去。顶头上司就拿部里没什么关系、人老实等人交差了事,这就是明升暗降。
岑越让曹公公问有无懂水利的,就是灌溉,他们那儿有河的,河水可以利用起来,但他不会灌溉这方面。
曹公公看向工部尚书,话一说,那尚书便让底下人报名字,谁会,跟着过去。于是又要了几名。
吏部温大人给的那就不一样了,那是都懂农田方面的——丈量登记历年各地方数据统计,还有收成变化,连着懂星象的都有。
岑越后来跟阿扉说,温大人果然不一般,这才是圣上亲信,知道真消息,不像其他的部门道听途说。
如此过了几日,他们一家三口天天入宫,外界不是传北安伯受宠了,而是确信,北安伯俨然成了华都大红人。
齐少扉不是入宫,便是去林太医府邸——外界对此倒是不稀奇,先前齐少扉中了进士也造访过各位太医,算是一桩奇闻,听闻齐探花有些好医术,跟着林太医学一些吧。
另一方面,给北安伯盖宅子的皇家管事备齐了人手能工巧匠,有来府邸问过北安伯居住习惯,画了图纸请北安伯相看。
伯府有伯府的规制,什么屋顶坐什么兽、用什么门当、几进宅院、雕梁画柱用什么,都是有讲究不能越级。岑越对外物造型都一般,他讲究实用,比如他的洗澡间——
这个他还是很引以为傲的,冬日里都能洗澡。
有火墙嘛。
谁知道,人家这位大人听闻后,给他规划的更是细致,最后竟是连马桶都给他安排上了——岑越就说了句,人家说也好办,下水问题嘛,用陶管埋着就好了……
岑越操心他的麦子——今年冬日想种来着,结果因为阿扉得留在华都给圣上看病,这毒听阿扉说,起码得小半年才能解决。
阿扉说不行你们先回,我一个人可以的。
岑越:“……”
“你要是不可怜巴巴的表情,我就信以为真了。”
齐少扉可怜:“那我舍不得越越你嘛~”
其实今年有乡里百姓种,等来年后种子就会多,倒是不急,再者跟他们回桃花乡的十多位官员,那人家也要收拾细软包袱,所以嘛,今年想赶冬日种肯定是来不及了。
“圣上知道情况的,欲速则不达。”齐少扉道。
岑越便只能如此了。
后来盖伯府的人马先回去了。今年一家子注定要在华都过了。到了十月多,换季时,青丝不知怎么的,三天两头闹肚子,还有发热,起先青丝还藏着,只是躲了开,不照顾圆月,让茭白和莲子照看的。
她身上有疾,小少爷年岁小,怕病气过给小少爷。
岑越那时候忙,也没留神注意到,反正上菜端水什么的都是这两个丫头。后来有一日,岑越想起来,“是不是好久没见青丝了?”
“阿爹,好几日了。”圆月数着手指头,伸了一个巴掌又举着另一个大拇指。
那就是六日了。
岑越问茭白,“青丝呢?”
茭白低头忙说:“回伯爷,青丝姐姐近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怕给小公子过了病气,因此交给我们伺候。”
“病了?请了大夫没?”岑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