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衍绑好鞋带，走出去：“主任，我准备好了。”

　　谢醒上下打量他一眼：“戴上帽子。”

　　叶雪衍默默地戴上了帽子，走出去的时候，悄悄看了厨房的推拉门一眼。

　　推拉门模糊地照出了他的身形。

　　一身灰黑色的装扮让他看起来很是高瘦挺拔，露出来的手部和脖子也很白，看着少年气很足。

　　站在谢醒身边，也并不显得挫。

　　他们从村里出发，先去机场，再去西省，转车去大蕙山。

　　等到了地方，已经十一点多了。

　　谢醒带他去山脚下吃了便餐。

　　饭菜很简单，但食材很新鲜，大厨的手艺也很好，叶雪衍吃得很满足。

　　吃完饭，他们扣上防蚊虫手环，就在导游的带领下进山了。

　　大蕙山是山脉，进了山之后，山一座连一座，一山比一山高。

　　有一部分山上装着风力发电机，扇叶呼啸，半山腰就能听见呼呼风声。

　　有机械要运送，山上山下铺了路，他们可以直接坐车到河谷边上，再徒步沿着河谷往上走。

　　山里比外面要低好几摄氏度，河谷又很湿滑，到处都是青苔，还有圆溜溜的鹅卵石。

　　因为偶有而山洪的关系，好些石头还被冲松动了，人走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导游转头看着这两人，再三交代：“小心一点，踩着我的脚印走，走稳点，慢一点也不要紧。”

　　叶雪衍拄着登山杖，气息比导游还稳：“好的，我们慢慢走。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们会说的。”

　　正好他要趁这个机会观察一下周围。

　　这边几乎已经成原始森林了，密密麻麻的灌木长出来，枝条架在河谷上方，好些都带着刺。

　　一不小心，这些刺就会挂住他们的头发、皮肤和衣物。

　　他专心地观察河谷的环境，有时候会不小心遗漏这些障碍物。

　　导游比他矮半个脑袋，也难以时刻注意到。

　　好在后面有谢醒，会及时将这些障碍物折去。

　　谢醒：“找到大鲵的踪迹了吗？”

　　“还没有，不过好多山螃蟹、河虾和河鱼。”叶雪衍小声说，“这里生态不错，山里应该生活着野猪、黄鼠狼等，我看到了鼬科动物的脚印。”

　　海獭就是鼬科动物，叶雪衍又是兽医，对分辨动物的脚印很有一些心得。

　　谢醒：“那可能要往更深的地方走，这里还有人类出没的痕迹。”

　　叶雪衍：“我看地图，绕过这座山应该就差不多了。当时的放流点就在这个山坳里，围绕着这个山坳，现在长大了的大鲵应该生活在上下游。”

　　谢醒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在这休息一会，等下再走。”

　　导游也没什么意见，大家各自找石头坐了。

　　河谷里很是凉爽，停下来的时候甚至有些冷。

　　叶雪衍用湿巾擦了一把汗，看向左右。

　　这里其实是比较完美的大鲵生长地，人少，环境好，食物也充足。

　　这应该也是科学家们选择在这里放流的原因。

　　只不过从地上的爪印和其他痕迹来看，大鲵并不在附近出没。

　　可能因为放流点在比较里面的关系，它们没能活动到这边。

　　以后扩繁的话，将它们往这边扩也是可以的。

　　谢醒给叶雪衍打开一瓶水，又给了他一块巧克力，同时也分给导游。

　　吃完包装纸他们都自己收着，再次动身往前走。

　　河谷比较难走，他们走得也不快。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叶雪衍忽然感觉到前面应该有大鲵。

　　这种感觉近乎第六感。

　　他伸手轻轻碰了导游一下，告诉道：“前面有大鲵，我们走慢一点。”

　　导游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同样压低声音：“在哪里？”

　　叶雪衍：“就在前面的小水潭子里，十米外那个。”

　　导游吃惊地看着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样也行？”四个大字。

　　从他们这个角度，压根看不到水潭里面的情况。隔那么远都被泥土跟乱石挡住了。

　　大鲵也没有叫，他们只能听见远方的鸟叫声和偶尔的虫鸣声。

　　叶雪衍肯定地点头。

　　谢醒轻声道：“先过去、”

　　往前走几步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导游带着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山里面的潭水很清澈，站在水潭上方，他们清楚地看见，一米多深的水潭里面，靠岩石那侧，有一条黄褐色的大鲵静静地趴在潭底。

　　导游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叶雪衍看了看，又小声说了一句：“石缝里还趴着两条小的。”

　　导游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叶雪衍：“有。你稍微蹲一下，就在那条大鲵的三点钟方向，有两条像蜥蜴的黑褐色小大鲵。”

　　导游将信将疑。

　　谢醒已经看见了，偏头问叶雪衍：“怎么发现的？”

　　叶雪衍：“第六感？我就是知道它在哪里，再看一看，就看到了。”

　　谢醒：“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能跟它们沟通吗？”

　　叶雪衍仔细感受了一下，遗憾地摇摇头：“除了知道它们在这外，没别的感觉。”

　　导游在旁边已经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了。

　　谢醒看向导游：“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们，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进去。”

　　导游闻言犹豫了一下：“领导，那个，夏季还挺多山洪的，我们这里对大鲵的保护力度也很大。”

　　谢醒温声：“我们有经验，你在这里等我们一起回去。”

　　谢醒的态度很温和，语气却不容拒绝。

　　别说导游，就是叶雪衍，现在都不敢提什么反对意见。

　　三人分成两队，叶雪衍和谢醒继续往山里出发，导游在这里等。

　　在出发之前，谢醒对导游说道：“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遇到危险你自己先离开。”

　　导游连忙点头：“好的，我知道，领导你们小心一点。”

　　等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看不到导游的身影后，叶雪衍明显自在了些。

　　谢醒走在前面：“注意脚下，看能不能再发现别的大鲵。”

　　叶雪衍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能，大概五十米外就有一只。公的。”

　　谢醒脸上微微带着些诧异。

　　叶雪衍点头，确定地对谢醒说道：“我真的发现了。现在不用观察，我就知道那些大鲵藏在哪里。”

　　谢醒笑了一下：“看来和其他图鉴确实有很大的区别。”

　　叶雪衍看着他：“主任，我觉得你的猜测可能才是对的。”

　　谢醒：“再试试。”

　　叶雪衍点头。

　　五十米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长，很快他们就走到了那条大鲵的藏身处。

　　它躲在石头缝里，叶雪衍用匕首撬开了两块石头，才看见它的身影。

　　在非生殖期间，大鲵的公母其实不太好分辨，但是叶雪衍就是知道，它是公的。

　　谢醒拍照确定过后，对叶雪衍说道：“我们再往前走一段，看能不能找到大鲵的聚集点。”

　　叶雪衍：“应该可以，这个时候正是繁殖的季节，它们多半会凑在一起。”

　　大鲵的卵是体外受精模式。

　　雌性大鲵产下卵后，雄性大鲵再排出精子，二者在水中结合形成受精卵。

　　雄性大鲵也会开启护卵模式，直到受精卵孵化，有一定的独立生存能力它们才会离开。

　　所以，一条成熟的大鲵周围，一般会有多条。哪怕不在一起，也相距不远。

　　叶雪衍展开地图给谢醒看：“这边两条溪流交汇，形成了好几个水潭，应该会有比较多的大鲵。”

　　水潭里的食物相对于溪流来说，一般比较充足，这就很容易吸引各种生物。

　　大鲵作为食物链上比较上游的种类，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得到了图鉴的叶雪衍能够轻易判断出来，哪些地方适合大鲵生长，哪些地方不适合。

　　两人继续赶路，在路上，叶雪衍又提前判断了好几次哪里有大鲵，每一次都准确判断出来了。

　　谢醒一一拍照记录在案，还写了工作笔记。

　　终于走到小水潭附近后，叶雪衍精神一振，根据自己的第六感，再次判断道：“里面有七条成熟的大鲵，三雌四雄。小大鲵应该都被赶走了，能闻到它们留下的味道，不过有些淡，看起来离开了有一段时日。”

　　谢醒：“具体的位置大概在哪里？”

　　叶雪衍：“一条雌性大鲵在上面那个水潭，两条雄性盯着它。下面那个有两雌两雄。雌性大鲵都怀有卵，应该快到产卵的日子了。”

　　谢醒飞快记录：“还有其他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