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努力观察傅云峥的脸色。
可惜以他微薄的察言观色能力,俨然是解读不出傅云峥的想法。
余鹤斟酌问:“走过去吗?”
傅云峥坐在轮椅上,仰头盯视余鹤,目光锋利,宛若电光,他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不然呢?爬过来吗?”
他声音又冷又沉,反问句也是用陈述的语气表述。
于是,这句话落在余鹤耳朵里就变成了:
“不然爬过来。”
余鹤:!!!
爬过去?
糟糕,上来就跪。
大佬的特殊爱好可能对他很不利。
对待不理解的事物,余鹤的态度是保持尊重,如果傅云峥需要,余鹤可以当场给他磕一个。
余鹤心想:大佬坐在轮椅上,自己却站着,难道是大佬不习惯抬头看人?可是长得这么高也不是他的错啊。
哦,难怪要爬过去,跪在地上他不就比傅云峥矮了吗?
大佬果然目光如炬,心思深远。
自我说服后,余鹤后退半步,弯膝跪了下来。
目光如炬,心思深远的傅云峥:“???”
傅云峥长眉微微一拧,终究没有说什么,虽然不理解余鹤的行为,但他对余鹤的行为保持尊重。
瓷砖有些凉,寒气很快透过裤子传到余鹤膝盖上,但余鹤没有在意,他双手撑在地上,爬了过去。
见状,傅云峥意识到余鹤是曲解了他的意思,此时说破余鹤只会更加窘迫。
为了照顾余鹤已经足够紧绷的情绪,傅云峥沉默不语,在让余鹤尴尬与余鹤把自己当变态的两难选项中,傅云峥咬牙选了后者。
余鹤低着头,没瞧到傅云峥紧绷的唇角。
他离傅云峥很近,很快就爬到傅云峥的身边,他跪在地下,屁股坐在后脚跟上,仰面望着傅云峥,等待下一步命令。
傅云峥的西服很平整,肩膀挺括,耳后发梢有些潮意,余鹤还闻到了淡淡的皂香。
不像是什么高端的奢侈品牌,最普通的白色香皂的味道,这是为数不多、余鹤很喜欢的香味。
虽然余鹤此刻还跪在地上,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傅云峥的好感度提升很多。
傅云峥声音很冷,又带着些哑:“你在看什么?”
余鹤有些紧张,嘴在脑子前面,直接把主人的想法泄露出来。
余鹤说:“没什么,您很香。”
傅云峥的手指攥了一下裤边,手腕上古董表盘折出璀璨的光,他又很快放开,很淡然地说:“我刚刚洗澡了。”
“嗯。”余鹤应了一声,微微直起身:“我看到您头发还没太干,需要帮您吹一下吗?”
傅云峥这次克制住了抓裤边的动作。
章杉是对的,余鹤太年轻了。
年轻人身上携着锐不可当的锋利,无需试探拉扯,直白地靠过来,如同冷锋匕首能轻易破开所有伪装。
“不用。”傅云峥说:“回房间吧。”
别墅内很安静,轮椅转动间发出轻微的响动。
傅云峥操纵轮椅去往电梯方向,电动轮椅很智能,具备良好的避障功能,智能面板上包含整座庄园的全部点位。
这座别墅很大,地上四层,地下又二层,每层上千平米。然而只要在这座别墅中,无论是哪里,只要使用者选择位置,电动轮椅就能自动往前往目的地。
余鹤站起身,跟在傅云峥身后。
电梯上,傅云峥说:“我的房间在楼上,你的也是。”
余鹤点点头,又很快意识到傅云峥坐着看不见,就说:“好的,老板。”
傅云峥:“......”
电梯门打开,傅云峥带余鹤到了卧室前。
“这是我的卧室。”傅云峥按下把手,推开门的刹那,房间内的灯光自动亮起,电动窗帘也自动闭合。
也许是因为傅云峥双腿不方便,卧室里的智能化物品很多,床脚等尖锐的地方包裹着防撞角。
家具是特质的,桌面更窄,书架上也都是空的,东西全都挪下来,所有东西都摆放在傅云峥触手可及的地方。
余鹤走进房间,也不知傅云峥按了什么,卧室门自动关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是一间套房,外面是书房和浴室,里间是卧室。
跟着傅云峥走进卧室,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张2米乘2米的大床——
以及床头边从棚顶垂下来的吊环。
看到那些吊环,余鹤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
傅云峥是要拽着吊环弄自己吗?
还真是......身残志坚。
这也太考验臂力了吧!
第3章
对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余鹤完全没有实战经验。
傅云峥要是只能躺着的话……这个姿势难度系数较大,是比较靠后的理论课程,余鹤还没有学习到。
一会儿洗澡时趁机猛补一下,余鹤不自觉攥住兜里的人体构造图。
还好肖恩给他带了小抄。
看到余鹤盯着床上的吊环发呆,傅云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他叫余鹤的名字:“余鹤。”
余鹤回过神:“老板。”
他始终记得肖恩告诉他,要叫客人老板的这一条铁律。
傅云峥微顿,没有纠正余鹤对他的称呼,沉声问:“你知道规矩吗?”
傅云峥很有威严,余鹤有种被校长点名提问的错觉。
余鹤微微挺直后背,谨慎答道:“知道。嘴要严,命要硬。”
傅云峥双眼中显露出顿刻不解,继而又回归平淡。
“......很好。”傅云峥把轮椅靠在床边,声音有点紧,他吩咐余鹤:“你去洗澡吧。”
余鹤学着傅家侍从的模样,后退三步,转身走向浴室。
浴室里很干净,台面上只摆着洗发水、沐浴乳等常见的洗漱用品,还有全套未拆封的牙具。
余鹤打开花洒,哗哗哗水流声的掩盖中,在浴室里翻找着那些‘不常见’的洗漱用品。
不应该啊。
难道傅云峥以为他在锦瑟台清洗完了?
可从锦瑟现在三个多小时,就算清洗完也该脏了啊。
奇了怪了。
余鹤光着身子在浴室里思索了片刻,最终拆开牙刷,心想:那就好好刷刷牙吧。
洗完澡后,余鹤把浴巾裹在腰间,深吸一口气,英勇地打开浴室门。
浴室门轻响的瞬间,傅云峥下意识看向门口。
他对声音好敏感,余鹤呆呆地想。
二人视线撞在了一起。
轮椅放在床边,傅云峥躺在床上,羽绒被下露出一截干净的脖颈。
看样子,傅云峥已经趁着余鹤洗澡把衣服脱掉了。
余鹤心跳加速,万分紧张。
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余鹤上高中时是校篮球队的,身材极好,对自己外表很有自信。
所以,诚挚希望大佬能看在他年轻貌美的份上温柔一点。
他又瞥了一眼傅云峥头顶的吊环,心想:光看这些东西好像也温柔不到哪儿去。
余鹤心中有一个大胆猜想,在浴室没看到清洁工具,难道大佬是想亲自来?
这可真是出来卖的,谁都不容易。
算了,也别自己吓唬自己,傅云峥看着不像那么变态的人,他的眼神很清澈。不管怎么样,眼睛一闭一晚上就过去了,傅云峥想折腾什么都随便吧。
法治社会,还能真把他玩死了不成?
余鹤定下心神,慢慢走到床边,跪坐在床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乖顺一些。
不知道大佬喜欢什么样的,据说小白兔人设比较通用。
余鹤夹着嗓子问:“老板,需要我做什么吗?”
傅云峥的瞳仁很黑,他抬眸凝视余鹤,很直接地说:“我需要你好好说话。”
好吧,这位大佬可能不喜欢小白兔。
傅云峥说话带着余鹤形容不出来的严肃,就像是上司或者老师,是久居高位而产生的威仪气度,这种感觉很难模仿,是真正上位者才能养出的雍容。
无需疾言厉色,也不用虚张声势,语气平淡沉静,也能让人不自觉地服从。
在余家,余鹤的养父就是把烟灰缸摔到余鹤头上,余鹤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这份尊贵肃然令人臣服。
完蛋,余鹤越寻思越觉得傅云峥像键盘上AD之间那个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