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几秒，娃娃脸带着满腔的害怕和迷茫跌坐在地。他的脸上不再有兴奋和好奇，取而代之的是恐惧，脸色惨白。
当他点开信息界面时，脑中最后的一根弦被绷断。
只见玩家人数由刚才的“50”跳到了“45”。
就在刚刚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五条鲜活的生命悄然而逝。
“不玩了……我不玩了……我要退出游戏！”娃娃脸的身体剧烈颤抖，双眼通红。
短发女生不耐烦地看他一眼，“那就直接跳下去喂猫，还能帮我们争取点时间。自己不行别拖累别人。”
看完新手引导，光头男飞快道：“那只怪物很有可能再追上来，我们得赶紧想办法。”
“这上面说了，新手关卡的难度不会很高，一定会有解法。”短发女生说道，顿了一下后继续开口：“我的道具栏有食物，如果怪物追上来可以暂时拖一拖，但数量有限。”
道具栏？
捕获到新的信息，禾安不动声色地检查自己的用户界面，除了副本信息和新手引导外，只剩下一个灰色的界面，正上方一行小字：【禾安 Lv0】
“……”
哪有什么道具栏？！
光头男眼中闪过一丝谨慎，含糊道：“我道具栏里没有食物。”
迎着短发女子望过来的视线，禾安也摇了摇头。
光头男皱起眉头，视线不由望向瘫坐在角落的娃娃脸，意味深长道：“这就难办了……”
娃娃脸一个激灵坐起身，“我也有食物！别把我扔下去！我有十六个甜甜圈和三杯冰果饮！”
冷风吹在脸上是刺骨的寒冷，短发女生面色凝重，“太少了，我们还需要赶三千里的路，谁知道那个鬼东西会不会阴魂不散地跟着。”
话音刚落，扒在车边的娃娃脸就惊呼道：“来了来了！它又来了！”
只见视线尽头冒出个黑点，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
已经见识过黑猫的破坏力，几人均有些沉默。
短发女生不太熟练地摸向衣袖，像是变魔术般，两个三明治躺在手中。
她的视线中不免带了绝望。
光头男狠狠捶地，“这什么狗屁游戏！”
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禾安站起身，在摇晃的车厢内前进，打开了车门。
“哦我亲爱的灰公主，马车还算稳吗？”一只深灰色大老鼠扭过头，看着跟人的体型差不多，其毛发在月光的倒映下显得油光锃亮，支棱的胡须足足有一米长。
禾安下意识地回头看车厢——外表呈现深黄色，即使被咬掉了小半，也能看出其南瓜的形状。
“……”
灰姑娘是吧。
嘶吼声从马车后传来，娃娃脸绝望的呼喊响起，“太快了！它吃得太快了！怎么办！”
禾安扒着车门往后看了一眼，那黑猫好似膨胀了一圈，连带着金属翅膀都长出了尖刺，短发女生刚扔下去的三明治连填它牙缝都不够。
禾安打量车夫，“还能再快点儿吗？”
灰老鼠得意洋洋道：“回灰公主的话，鼠鼠我的驾车技术是一流的，没有种族比我更快。”
禾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还能更快吗？”
灰老鼠摇头，脸上的横肉跟着颤动了几下，“回灰公主的话，已经是最快了！”
“啊——”
黑猫一爪子砸上本就破烂的车厢，眼看马车就要散架。娃娃脸好像是激发了求生的本能，握着一把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长剑胡乱地刺。
禾安回过头，“你跑得快吗？”
被这么冷不丁一问，老鼠车夫一愣，洋洋得意道：“鼠鼠我呀是短跑冠军第一名，但也没马车跑得快啦，况且鼠鼠的背也没有祖传南瓜车稳。”
“没马车快就行。”禾安活动脚腕。
车夫没听懂，“啊？”
刚回过头，满脸和善的禾安就踢出了腿。
“？！！”
随着一声敦实的“砰——”，大老鼠扎实落地，飞扬的灰尘扑了黑猫一脸。
禾安一个箭步冲上驾驶位，回头道：“看好车窗，别让那胖老鼠钻上来！”
第3章 河神
盯着奔驰的马儿，禾安内心平静。
为了自保出卖灰姑娘忠诚的老鼠护卫，且完全不因此感到愧疚，他果然是个坏人的料子。
想法刚落，他的余光就瞟到了缰绳上的麻袋。
面上稍顿，禾安将其够了过来。
拉开袋口，两把磨得锋利无比、刀刃直反光的大砍刀静静躺在其中。
禾安：“……”
他好像没在童话中见过类似的道具。
如果忽视刀柄上留存的鼠爪印，他倒是愿意假设灰姑娘是位铁骨铮铮的持刀好汉。
车厢内的三人注意到了禾安的动作，不约而同抬头看来。但见到他手里的东西，惊讶过后俱是沉默。
娃娃脸打了个冷战，好像有一股寒风顺着脊背爬上了他的头皮，脑子里全是后怕。
先不说正面对抗是否能打得过刚才那头黑猫，前面坐着一个笑眯眯的藏刀老鼠，怎么想都很难见到明早的太阳。
禾安的心情倒是不错。
看来自己很有误打误撞保命的天赋嘛，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砍刀别在腰间。
光头男盯着他的腰间看了会儿，想说些什么终究是忍了下去。
马车平安地跑了半个小时，后面没再出现那个令人心惊胆战的黑点。
娃娃脸咽了口口水，紧紧抱着怀里的长剑，肢体有些发僵，但面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我们……活下来了？”
光头男给他泼凉水，“想得美，那只老鼠顶多拖一段时间，我看它多半打不过那只黑猫。”
不同于其他两人被吹乱的头发，光头的外形几乎没有发生变化，这倒为他添上一丝沉稳的气质。
驾车的禾安目视前方，蓝色的副本信息界面浮现在眼前，地图部分被单独放大。
这不是现实世界，有魔法加持的马车比寻常快上不少。
以禾安丰富的代驾经验来说，眼下的体感速度比汽车慢，但比狗车驴车三蹦子快，现在的时速大概在60km/h上下。
路程一共三千公里，就算走直线不绕路，也至少需要50个小时。
这一路上，黑猫绝不是唯一的怪物，棘手的恐怕还在后面。
思考片刻，禾安在地图上锁定了一处地点。
很快，光头男子发现驾驶的路线发生了偏移，皱眉开口：“这不是原定路线，要去哪里？”
禾安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虽说都是玩家，但这游戏显然不存在什么小组作战，不然这光头刚才也不会摁着娃娃脸想往下扔，幸亏后者在紧急关头拔出了剑。
倒是短发女生给出了答案，她对照着地图，冷静分析道：“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先不提马会不会休息，就是按最高时速也迟早被追上。我们在向补给站前进，说不定有避开黑猫的办法。”
禾安多看了那女生一眼，难得还有个聪明人。
马车的驾驶位稍微比车厢高一些，从禾安的角度，能看到娃娃脸怀中的长剑时不时亮起金色的光纹。
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娃娃脸赶忙解释道：“我、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刚才我实在太着急了……回过神来手里就多了剑，我的属性界面多了个剑士。”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拿起剑的时候，他总觉得胳膊变得格外有力。
说完，娃娃脸颇有些忌惮地看了眼光头，刚才那被摁着往猫口里送的感觉他可忘不了。
有剑傍身的娃娃脸战斗力猛增，光头男的目光虽还有些阴沉，但没再多说什么。
不知行驶了多久，夜晚的温度明显再次降低，看着明晃晃挂在天上的月亮，禾安心中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前方的道路似乎看不到尽头，仿佛淬着寒刃的风吹得人骨头都快冷了。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危险，但很显然会更加困难，这样的气氛让人心生绝望。
娃娃脸不知什么时候摸索着来到禾安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哥……我叫张子坤，要是我死了，这把剑你就拿去吧。如果你有机会出去，麻烦告诉我父母一声，就说我离家出走去国外读书了，归期未定。”
“哦对了，他们住在A市莲湖小区……”
话音落下，呼啸的风声中没人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光头叹了口气，“我叫陈龙。”
短发女生是最后开口的，“雨薇。”
听他们一个个报菜名似的自报家门，禾安很是无语地扭头，“我不管，别道德绑架。”
那小子好歹还觉醒了剑士buff，可他呢？不仅没有道具栏，属性界面比他钱包都干净，跟出了bug似的，他找谁说理去？
最让他在意的是“灰公主”的称呼，联系副本的名称【魔国的婚礼】，他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得了的关联。
——估计是要倒霉。
恰在这时，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凭空响起。
“叮铃铃——”
“……”
禾安一顿。
似是想到了什么，禾安颇感无奈地闭了闭眼。
要是没猜错，现在应该是午夜十二点整。
“嘭——”
在浮夸的粉色泡泡中，南瓜马车化为乌有。
“卧槽！”
“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