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一边往老头那边走,一边指了指扎着巾帕的头,感激道:“老爷子,谢谢你昨天给我的草药,我昨天回去后按照你说的敷上去,今天一觉醒来觉得舒服多了。”
老头也往楚年这边走,他人在竹林里,抬脚间带起片片竹叶。
楚年看这片竹林规模不小,竹子长得也挺好,等到了冬天,估计能长出来不少冬笋,于是便多在地上看了两眼。
这一看,他眼尖地看到老爷子身侧后方半尺处居然有...一条蛇?
“别动!”楚年立刻朝着老头一声大喝。
老头被喝得一激灵,不解地看向楚年。
楚年自个儿也没动,定睛去看,看仔细了,确定没看走眼,确实是条蛇。这蛇通体青碧,细长的一条,伏在颜色差不多的竹叶之下,并不显眼,要不是楚年眼尖,还发现不了。
好家伙,估计是竹叶青,十大毒蛇之一。
要是惊动了它,被它咬上一口,那可有的受,尤其老头已经上了年纪,要是身体素质差点,后果不堪设想。
怕老头会害怕,楚年缓和了声音,先给他打预防针:“老爷子,你可千万别动,我要跟你说件事,你站稳,做好心理准备,听了以后别害怕。”
老头一听乐了,不知道这小哥儿可可爱爱的什么意思,笑眯眯道:“好,你说,老头我不害怕。”
“......”楚年:“你身后有蛇。”
这话一出,老头笑容陡然僵住,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起来。
怕老头害怕,楚年没告诉他蛇是竹叶青那样的毒蛇,只宽慰他说:“放心,蛇暂时没动,只要你也别动,等一会儿,等它自己爬走就没事了。”
一般情况下,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只要沉住气等蛇走了就安全了。
老头没再说话,一动不敢动地站在原地。
但老头毕竟上了年纪,本来腿脚就不太利索,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没多会儿身体就感到麻痹,站不太住了。
看到老头开始摇晃,楚年鼓励他:“老爷子,千万别动,再坚持一会儿!”
除此外楚年也没别的方法帮忙。蛇离老头太近了,楚年不敢轻举妄动冒险,只能等蛇自己爬。
可气人的是,这蛇也很沉得住气,半天了,愣是不走。
谁知老头突然打了个喷嚏,身子往旁边一歪——
楚年瞪大眼睛,在心里叫了一声完蛋!
果不其然,老头一动,那老僧坐定般的毒蛇受了惊,立刻显露出凶性,扑上去就是一口。
老头哎呦一嗓子,抱着腿倒在了地上。
竹叶青咬了人就要跑。
但哪有这样的好事,咬了人,楚年还能放它走?说时迟那时快,楚年摸起脚边附近的一块石头,眼疾手快,对着它的七寸就砸了过去。
楚年以前为了拍一部戏可是练过枪靶子的,凡他出手,百发百中,直接就把竹叶青给砸懵了。
但这还不够,楚年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它的后尾,拎着它站起来,准确又迅速地捏住七寸,用它的身体打了个结,然后拿起老头掉到地上的灰麻袋,把它塞了进去。
这行云流水的操作,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别说蛇懵了,就连趴在地上的老头也懵了,连疼都忘了喊,直勾勾地盯着楚年看。
楚年搞定了蛇,马不停蹄地来照看老头,他推开老头抱住腿的手,想把他的裤腿撕开,结果撕了两下没撕开。
“...老爷子,你这衣服,质量可真够好的。”楚年无语,只得作罢,改要撕自己的喜服。
老头见状倒吸一口冷气,连忙阻止他:“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的,想不想要命了?这可是毒蛇,要立刻处理的。”楚年说着就要上手撕,但忽然反应过来,好像确实使不得,因为他就这一件衣服啊!
楚年:“......”
还好,还有装了野果们的毛巾。
不敢耽误,楚年连忙把毛巾解开,倒出来野果,然后撸起老头的裤腿,把拧成一条的毛巾系在伤口上方,勒住扎紧,防止毒素向上蔓延。
但勒住伤口上方还不够保险,竹叶青毕竟是毒性很烈的蛇,楚年又把另一条毛巾也解开,推开老头的双手,将毛巾从他腋下穿过,绕住心脏以上的前胸后背,同样勒住扎紧。
这一切做完后,楚年再去看老头腿上的伤口,发现伤口旁边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紫了。
楚年嘶了一声,心说毒蛇不愧是毒蛇,恐怖如斯。
“老爷子,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别怕哈。”提前预警了一声,楚年低下头展开急救,帮老头吸出毒血,一直到吸出来的血恢复红色,他才停下。
吐干净嘴里的血,楚年擦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往地上一瘫,歇了下来。
能做的他都尽力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老头的造化了。
老头疼得表情都扭曲了,但也没忘记向楚年道谢:“哎呦,多亏了有你,不然我这条老命今天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道完谢,老头忍不住又夸了一句:“没想到,你一个哥儿家的,还挺...厉害。”
*
作者有话要说:
楚年:论打结,我是专业的!
谢谢沈秋寒的浇水~
第6章 “柔弱”的哥儿 夫君,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楚年当老头是说自己抓蛇厉害,打个哈哈敷衍说:“我爹是猎户嘛,教过我怎么抓蛇。”
至于急救...别问,问就是在“急诊不眠夜”学到了不少知识。
本来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的,没想到穿越后接二连三地用上了。这年头,穿越有风险,不会点东西都不敢穿越了。
“你给我扎毛巾是怕蛇毒往上流淌吧?一般人知道要在伤口上面扎就不错了,你还知道要把心也护住,这也是你爹教你的?”老头显然有些在意楚年急救的操作,抱着腿,疼得声音都抽抽,还要跟他说话。
“...对,我爹常年在山上打猎,对这些还挺了解的。”
“怪不得你爹放心你一个哥儿家独自上山呢,本事都教给你了。”
“...你也知道我都嫁人了,我爹哪还管的到我,再说他死得早,早就不在世上了。”
楚年说完摆摆手,不欲再说的样子。
这老头是个有社交牛比症的,原身原本是个柔弱胆小的性格,也没有跟早死的爹学过太多东西,虽说彼此不认识,但毕竟是一个村的,多说多错,还是少说为妙。
老头以为说到了小哥儿的伤心事,把嘴巴合上了,躺在地上吸气抽抽。
被毒蛇咬了之后最好是平躺着舒缓舒缓,太激动或是太剧烈都容易导致毒素扩散。见老头很上道地躺着平复,楚年少了操心,去捡掉了一地的野果。
刚才事态紧急,抖毛巾抖得快,野果们珠子似的撒了出去,圆溜溜地滚得到处都是。
这都是辛苦进山摘来的,楚年和江自流就靠它们果腹,但毛巾给老头用上了,喜服的兜可装不下这么多野果,不可能全带回去了。
楚年边捡边觉得心疼。
可也没法,毕竟人命比野果更重要,何况老爷子还帮过他。
好在抓着了罪魁祸蛇。楚年看了眼灰麻袋,心念一转,想到可以把蛇带回去炖了吃啊!
虽说这条蛇细的很,肉不多,但再不多也是肉呀,楚年老想吃肉了。而且蛇汤可鲜了,还滋补,病人喝了大有好处呢。
这么一想,楚年便不觉得心疼了,他捡起两个枣吃了,然后开始装方便江自流吃的蛇果。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老头抬起头看,看到楚年在捡野果。
楚年是为了他才抖落毛巾的,老头皱成一团的脸上多了些不好意思,开口说:“小哥儿,怪我,害你带不完果子了。”
楚年已经在想应该怎么煮蛇了,不在意地说:“没事,这些玩意儿大山里多的是,啥时候都能摘的到。”
老头犹豫了一下,问:“那能不能给我点蛇果?”
“可以啊。”楚年以为是老头也想吃,把刚捡到手心里的一捧在衣服上擦了擦,递到老头手里。地上还有好多,他继续捡地上的。
等把里兜装满了,楚年拍拍喜服上沾上的灰土,转过身看老头。一看,发现老头已经坐起来了,他没有吃蛇果,而是用手指把蛇果碾碎了,鲜红的果汁涂在了被蛇咬的伤口上。
楚年咦了一声。
老头抬起头,解释说:“这东西不仅能吃,也能用药的,清热解毒,被蛇咬了敷它有好处。”
楚年惊讶:“被竹叶青咬了敷它就行了吗?”
“当然不行。”老头摇头:“靠它解毒太慢了,真要解毒还是得上正儿八经的草药,外敷内服,双管齐下。现在用它不是聊胜于无嘛,总比什么都没有好,涂上去我也舒服点。”
“原来如此。”楚年点了点头。
这老头懂得还挺多的,说话也很有条理,跟一般的村民气质不太一样,再加上他穿得也好,估计不是一般人。
楚年说:“老爷子,下次别再一个人往山上跑了,你一个老人家,腿脚也不是很方便,现在正是秋季,山上蛇虫多,怪危险的。”
闻言,老头轻轻叹了口气。
楚年又说:“能站得起来吗?我扶你下山送你回家吧。”
也休息了一会儿了,可以慢慢走动了。毕竟也不能一直待在山上呀,还是得把老头送回去,让他的家人给他找个郎中瞧瞧才好。
“好,麻烦你了,下山吧。”老头应下,敲了敲腿柱子,双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
楚年上前去帮忙,扶起老头,两个人慢慢地向山下走。
老头的话是真的多,一路上跟着楚年聊天,问楚年姓甚名谁,嫁到了大罗村的哪户人家,为什么新婚就上山来摘野果,等等等等。
楚年开始还随便答了答,后面被问得不耐烦了,敷衍说:“老爷子,虽然我也很想跟你唠嗑,但我就是一个柔弱的哥儿,光是扶着你下山就已经要用尽全力啦。”
言外之意:我们就安安静静地下山去,好不?
老头:“......”
柔弱的哥儿...想到楚年徒手抓蛇的画面,老头沉默了。
下了山,老头给楚年指自己家的路。
他家在村子里面,要过去,得途径不少村民家门口。
大罗村算是规模中等的村子,住着几十户人家,大多都是勉强温饱的水平,碰上丰年还好,一家子吃点好的,还能有余钱做套新衣服鞋子,要是遇到老天不给力,收成不好,交了税后连饭都吃不饱,得勒紧裤腰带子才能过活。
这样的生活水准,村民们的居住环境当然都不咋样,多是土房木瓦,条件稍微好点的,能住上砖房,再围个院子,种点野菜,养两只鸡鸭,就会成为大多数村民艳羡的对象。
江家就属于稍微好点的,因为他们家大儿子在镇上帮工,能贴补家里,所以后娘一边舍不得亲生的哥儿嫁过去受苦,一边又舍不得退婚还彩礼碎银钱,便逼着原身替嫁了过去。
现在正是忙得时候,村民们都在地里,除了半大的小孩在外面捏泥巴抓蚂蚁,路上没得闲人。
楚年按照老头的指引,把他送回了家门口。
看着眼前开阔的砖砌前院,再看着双开的厚质大门,一股跟大罗村格格不入的氛围迎面扑来。
楚年:“......”
好家伙,虽然猜到老爷子不是一般人,但也没想到这么不一般呐,莫非这是...全村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