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瞧她一眼, “又哪里及得上学姐。”
毕竟在她们相熟之前她就已经听说过她的名字, 更了解她的受欢迎程度,优秀而耀眼的人总是格外受人追捧。
听她略带嗔意的话语,黎以白若有所思,“所以采访里其实是在宣示主权?”
楚渝眨了眨眼, “被你发现了。”
唇角微弯,黎以白摸了摸她的下巴。
“小狐狸。”
行驶了许久后,车停在了一处庄园外。
楚渝与黎以白下了车, 入目所见的绮丽景色,让她不禁舒展了眉眼。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苍翠草甸, 数不清的各色鸢尾生长于丛草之间,随穿过山麓的风轻轻摇曳。远处雪山皑皑, 冰川水汇成的湖泊宛如一面清澈的明镜,倒映出勃朗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这里是阿尔卑斯山下的一处小镇。
她们昨天到了巴黎,休整了一夜,顾意今天派了车接她们过来,婚礼就在雪山脚下的这间庄园中举行。
沿着上行的阶梯走进庄园内,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楚渝看着西装革履的白帆,颇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社长?”
白帆笑眯眯地招手,“小学妹!你们来啦。”
从来没见他穿得这么正经过,楚渝不免多打量了两眼,随即笑道:“社长今天还挺特别的。”
白帆顿了一下,低头左右看了看,有些别扭地小声问:“是不是穿着不适合我?”
楚渝摇头:“也不是,只是很少见社长穿正装。”
白帆咳了一声,“毕竟是参加老同学婚礼嘛,还是得重视一点。”
想到他曾经酒醉后呜呜痛哭着说的那些话,楚渝与黎以白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着没说破。
几人沿着花园的石板路来到了庄园后的湖边仪式区,眼下已是下午四点,宾客已经到了七七八八,大家或坐或站地随意闲聊谈笑着,偶尔举杯轻碰,没有任何拘谨模样。
这场婚礼办得十分随性,到场的人里除了钟念与章时清二人以外,再没有顾曲两家的其他人,也省去了许多繁琐的仪式,让所有人都觉得轻松舒适。
临近仪式开始,钟念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去催一催还在房间里做准备的两位新人。
他走进别墅内,顺着旋转楼梯上到二楼,恰好遇上妆造师从房中走出。
“我姐她们还要多久?”
“已经好了,现在还在里面整理婚纱,待会应该就出来了。”
钟念点了点头,沿走廊走到临时当作化妆间的房间外,见门没有关,抬手正要敲门,却在看清楚眼前的画面后霎时瞪大了眼。
柔和的阳光透过干净明亮的拱形格子窗洒入,穿着婚纱的一双身影站在光里,姿态亲密,叫人几乎分不出你我。
再呆了一会儿,他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
他的那位高冷话少让他从小望而生畏的亲姐姐顾意,正被曲家的大小姐按在墙上接吻。
仿佛人生观受到颠覆,钟念瞳孔地震。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被按在窗边的人略微睁开眼,睇来了浅淡的一瞥。
钟念当即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呃……时间差不多了,姐,你们好了的话就该下去了。”
顾意环过身前人的腰,抬起了头,“知道了。”
咽了咽口水,钟念正要转身离开,却又似想到什么,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姐,我有一个疑问。”
顾意看着他。
钟念思考了一下措辞,“你和曲小姐结婚以后,我是应该称呼她嫂子,还是称呼姐夫啊?”
听到他的问话,曲流笙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倚在顾意怀里,笑意盈盈地略回过眸。
“你说呢?”
钟念恍然地一点头,“明白了!”
随即如同开启了什么新世界大门一样兴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曲流笙兴味盎然地转回头,“你弟弟还挺有意思的。”
顾意垂眸看她,指尖轻抚过唇角,语气几分放纵。
“口红花了,我给你补一下。”
曲流笙坐回梳妆镜前,任身前人为自己重新补上口红,一双桃花眼凝着笑瞧她。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点在唇上的动作轻柔而细致,直到吻去的唇红被补好,顾意放下了手里的口红。
“你当然是。”
想玩的文字游戏被发现,曲流笙吃吃地笑起来。
“是啊,是你的。”
她勾手攀上顾意的颈后,“等度完蜜月,我们就一起回燕城吧。”
眸中漾起浅笑,回答的话语声温柔而毫无迟疑。
“好。”
夕阳映着晚霞于高耸的雪峰间逐渐下落,落日向晚,满目绿意的庄园内也染上了粉紫的浪漫色彩。
楚渝与所有宾客一同坐在花园椅上,望着身穿洁白婚纱的一双身影自花瓣铺就的道路尽头徐徐走来。
钢琴前有人正在弹奏李斯特的爱之梦,深情婉转的曲调似一支缠绵的引子,将当下氛围装点得愈发梦幻。
没有伴娘的跟随,没有父亲的交托,没有冗长的告白仪式。
女牧师的宣读誓词还未讲完,一向没什么耐心的新人就已经向她的爱人吻了下去,惹来台下一片欢笑。
楚渝由衷地笑了起来。
仪式结束,最后一缕余晖沉入山后,晚宴的灯逐一点亮。
毛色纯黑的八哥站在晚宴桌旁的鸟架上,头顶戴着一圈花环,不时说上一两句“百年好合”的吉祥话,引来不少人围观。
到场的人里有顾意曾经在巴黎工作时的乐团成员,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围着一只鸟逗趣,字正腔圆的京腔与英语交织成一片,大家各说各的,场面很是热闹,叫楚渝禁不住失笑。
能在婚礼上让一只八哥当吉祥物,这件事大概也只有曲流笙想得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
换下了婚纱的女人端着鸡尾酒走到楚渝身边,秾纤合度的手撑在桌面上,扬着一双美目冲她抛了个媚眼。
“小楚渝,怎么样?曲姐姐今天好看吗?”
楚渝眨了眨眼,很是坦诚地点头,“好看。”
毕竟她本就生得极艳,今天又有婚礼的加成,自然更加光彩动人,
曲流笙很是满意地勾了唇,而后看了坐在她身旁的人一眼,又问:“和黎以白比呢?”
楚渝微侧过脸看向身旁人,眼尾弯出一点弧度,笑而不语。
早已习惯她没个正形的性格,黎以白不咸不淡道:“你把顾老太太的孙女拐跑了,不怕顾家找你要个说法吗?”
曲流笙扬了扬眉,身子往后一靠,“怕,所以打算婚礼结束就直接去燕城,不回港市了。”
楚渝惊讶,“曲姐姐以后要和师姐定居在燕城吗?”
“也不一定,我们俩都是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人,兴许哪天待腻了就换个城市了。”
曲流笙转过头,望着正在与宾客闲聊的那个身影,眸光和软些许。
“不过总归我去哪里她也会和我一起,所以无论是哪个城市也没什么差别了。”
带着笑意的话语声轻柔,楚渝看着眼前人从未有过的温柔神色,忽然想到了莎士比亚的一句诗:Journeys end in lovers’ meeting.
漂泊止于爱人的相遇。
她转头看向身旁人,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夜色渐浓,明月照在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将银白的山峰映得更显剔透。
晚宴还未结束,年轻的宾客们仍在高声谈笑,顾意的那些乐团成员们拿出了自己擅长的乐器,在月色下开始了一场即兴演奏。
悠扬轻缓的曲调融入夜色,是斯克里亚宾的夜曲。
听说一会儿有烟花秀,楚渝坐在高处的草地,手里拿着几根草把玩着,一边听着下方传来的乐曲声一边笑道:“看来师姐真的很喜欢夜曲,毕竟她在燕城的那间餐厅也叫Nocturne.”
黎以白陪在她身边,问道:“小鱼有喜欢的曲子吗?”
楚渝想了想,“喜欢的有很多,但是特别的只有一个。”
答案是李斯特的第二叙事曲。
见到身旁人看来的目光,她笑着说:“学姐还记得在港市的时候我说我梦见过你吗?”
黎以白眉梢微扬,“和这首曲子有关?”
楚渝点头,把自己当时的梦境和她说了一遍,随即有些腼腆地抿了唇。
“我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受梦境影响的人,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学姐的,现在想想,大约是在做那场梦之前就已经对学姐有好感了。”
黎以白笑起来,“原来这么早吗?”
楚渝眨眼,“谁让学姐那么出众,大家都喜欢耀眼的人,我也不能免俗,何况学姐实在太好看了点……”
的的确确是色令智昏。
过分坦诚的话语,叫坐在身旁的人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耳朵。
笑闹一阵后,黎以白靠在她肩上,一同望着漫天星辰,又说:“小鱼,特别的曲子还是换一首吧。”
楚渝疑惑地偏头。
清婉的话音慢悠悠道:“毕竟赫洛和勒安得耳的结局太不美满。”
楚渝失笑,牵起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