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也被扑得直笑,他抱着黎家明,一下下地摸着脑袋,他有点惊喜、但又难以置信,抬起头望向谢朗:“它这是……记得我吗?”
“当然。黎家明最聪明了,它什么都知道。”
谢朗在一旁看着黎家明的样子让黎江也有点震惊。
那简直是温柔自豪到没法形容的眼神,谢朗说他不知道别的父子是什么样,但其实他现在的样子,多多少少就已经可以作为参照了吧。
“你聪明吗?”
黎江也黎家明的脑袋揉搓了一顿然后笑眯眯地捧起来:“小家伙。”
他还是习惯叫它小家伙,但现在体型上分明已经不是了,这么一想还有些失落,感觉像是错过了一段重要的时光似的。
“嗷!”
黎家明又嗷了一嗓子,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因为太亢奋热得把嘴巴都咧了开来,喝哈喝哈地喘气,表情像是在笑。
它脸上那个曾经被说是“品相不好”的歪十字长大之后更明显了,傻乎乎的,对着黎江也把尾巴都摇成了螺旋桨。
这哪里聪明了?
黎江也笑着把黎家明的大脑袋又重新搂进了怀里,但还是忍不住偷偷想。
跟黎家明玩了半天,黎江也也实在是累了,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正想要说去洗澡,见谢朗已经给他递了一套睡衣过来。
“我的。”谢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停顿了一下,又解释:“你的也还在,只是没有经常洗,怕穿着不舒服。”
黎江也抱着那叠软软的睡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胸口那一瞬间的温暖是因为谢朗的衣物,还是因为谢朗说:你的也还在。
还在的,不只是他的睡衣。
黎江也洗完澡之后把头发吹干了,人也稍微精神了一些,他这时才注意到,湛江的洗手间里的一切陈设,和以前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打开柜子之后,是两个摆得整整齐齐的牙刷,还有两个挨在一起的浅灰色漱口杯。
那其实是个很烦人的漱口杯。
因为合在一起的时候,上面的两只小鸭子会把弯着的脖子缠在一起,所以每次要用的时候,都要把自己那只小鸭子从另一只的脖子上转下来,
是他在网上买的,其实不是很贵的东西,名字很俗气,叫甜蜜鸭鸭。
买了之后才发现用起来那么麻烦,所以又回去看了评价,很多人打了中评,因为把一只小鸭子扭下来的时候,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就会把杯子摔碎。
明明那么不实用,他还是舍不得换掉。
可谢朗明明就是一个人生活,却还是把那两只小鸭子的脖子这样好好地交缠着,他每次用的时候,都很仔细的吧?
黎江也忍不住想象着谢朗每天早上一个人起来,执拗地、小心翼翼地把转动漱口杯的样子。
柜子上挂着的毛巾也没有变,上面分别是两只仰泳的水獭,也和他在时一样摆得好好的,很考究。
因为要让两只小水獭头顶着头,这样看着才亲密。
淡蓝色的毛巾有点泛白了,其实毛巾不该用这么久的,洗得太多次了,会褪色的。
当他忙着在S市打拼、让自己习惯新的生活市,这里的时间却好像停滞在了他离去的时候。
一切都没有变,到处都充满了他的气息,仿佛……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谢朗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独自生活着。
黎江也的鼻子忽然酸了,他仰起头,强行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才重新走出了房间。
“洗好了?”
黎江也走进卧室的时候,发现谢朗正在用滚毛筒用力地滚着床单,回过头的时候,他的神情似乎流露出了一丝丝尴尬。
“怎么了?”黎江也有些疑惑:“床单怎么了?”
“没事。”谢朗迟疑了一下,还是答道:“就是偶尔……黎家明会在床上睡觉,我怕有狗毛。”
“喔。”
黎家明怎么好像可以上床睡觉了?
本来是想要调侃一下的,可黎江也此时的心情太酸软了,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床边,然后钻进了被窝——
有小狗的味道,可也有谢朗的味道。
那熟悉又温暖的一切包围了他。
“朗哥……”
黎江也再次抬起头时,几乎是在用一种湿润的、柔情的眼神在看着谢朗。
很多时候,语言是不必要和苍白的。
只是那样一个眼神,谢朗就已经感觉这房间里仿佛充满着某种暧昧——
是温柔的漩涡。
“小也。”
谢朗的喉咙有些干涩,他坐在床边看着黎江也。
有些不对劲,因为察觉到了那不对劲,他试图问一些别的:“你的伤,好了吗?”
他指的是刺青上的伤。
这实在是奇怪的问题,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怎么可能不好呢?
“……”
黎江也没有马上回答他。
过了两秒钟,他忽然掀开了被子,轻声问:“朗哥,你要看吗?”
谢朗一下懵了。
男孩穿着他的睡衣,哪里都松松垮垮的,领口露出锁骨,袖口露出手腕。
而此时,黎江也就这样把松垮的睡裤拉了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裤,认真地问:“要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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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朗: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第45章 《烟灰缸》
雨点轻轻拍打着落地窗,明明只是窸窸窣窣的小雨,可谢朗却感觉外面像是下着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砸在他耳边。
黎江也的一只手肘拄在床上,另一只手仍然保持着将睡裤拉开的姿势。
空气潮湿异常,窗帘只落下了一半,房间里的光线在明暗之间,有一道很清晰的分割。
黎江也在有光的那一侧。
他的发尾还沾着刚洗过澡的水汽,抬起来专注地望着谢朗,瞳孔颜色没那么黑,好像是春日里的细雨滴落在眼睛里,湿润柔情——
他问的明明是伤口。
可那一瞬间,谢朗心里想的却只有他和黎江也过去在这张床上做爱的情景。
人最无法控制住的就是自己的大脑在想什么。
谢朗的脸隐匿于阴影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脑子里此刻浮想联翩的那些过于色情的念头让他感到实在警惕。
他神情一凛,不得不越发坐直了身体。
“小也……”
谢朗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可他刚一开口,面前的男孩似乎就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眼睛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是有点失落,可仍然执拗地用手攥着睡裤。
那模样,谢朗的内心一下子被某种酸胀的情绪填满了。
小也之前说过,那儿是最怕痛的部位,所以连刺青都没办法洗掉,可结果还是用叉子生生豁开了一道伤口。
那时候小也一定疼坏了。是觉得委屈吧,所以想要让他看。
谢朗想起很久以前他和黎衍成上高中时,小小的黎江也在跳芭蕾跌倒摔破了腿时也是这样的。
明明都已经在医务室上好了紫药水,可还是会在他来的时候,特意可怜巴巴地把牛仔裤腿一圈圈挽起来然后指给他看——“朗哥,你看,流了好多血的。”
好像只要他认认真真地看了,问一句“还疼不疼”,他就不会那么委屈了。
谢朗忽然想,如果是小也觉得委屈,是小也的需要,那他就是得哄他的。
他对此有种神圣的责任感,因此瞬间就又说服了自己。
“我……”
谢朗靠近了过去,闻到了黎江也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他刚想说,我看看,然而——
就在这时,刚刚还趴在脚边咬着玩具的黎家明忽然嗷了一声,随即叼着玩具就直接跳到了床上,无比自然地趴到了黎江也的身边。
这只才不到一岁的阿拉斯加幼犬已经有五十多斤重,甚至猛地跳上来的时候连床都会抖一下,它这么一趴,占据了整张床一半的位置,直接将谢朗从黎江也的身旁挤了开来。
谢朗在一边沉默的时候,黎家明已经将大脑袋拱进了黎江也的怀里。
大型犬的哈气声在俩人之间听起来格外响亮,在狗狗的掺和下,任何一丝暧昧的气息都荡然无存。
“小家伙,”黎江也先是无奈地笑了,但随即眼角眉梢就已经变成了抑制不住的宠溺,他没再攥着睡裤看谢朗,而是直接顺势躺倒在床上,任由小狗扑到他的胸口上:“小家伙,你也要上床玩是不是?你要陪我睡觉吗?嗯?”
“嗷呜!”
黎家明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黎江也问什么,他都是一边摇尾巴一边嗷呜。
男孩被逗弄得不行,就只是抱着黎家明的脖子一个劲儿地笑。
“……”
不知为什么,谢朗看得忽然有点苦闷。
一只小狗,也从没有人教过它怎么撒娇。
可它却知道要把毛茸茸热乎乎的脑袋凑过去,使劲蹭黎江也的脸颊。
它怎么就是知道呢?
……
黎家明和黎江也闹了一会自己就先困了,把大脑袋很自然地搁在被窝上开始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