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白黎抬眸看他，“这是问题吗？”

　　“呃，我个人的问题。”

　　“那我就不回答了。”

　　牧白黎轻轻吹了茶杯上的热气，小口地喝，然后被烫了舌头，皱着眉又将茶杯放下。

　　被拒绝回答问题的魏卓觉得这小孩脾气太怪，看到这一幕又觉得毕竟年纪不大，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于是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为无奈，翻开文件，“我们回归正题，继续吧。”

　　监控室里将这一幕完整地显示在大屏幕上，令单于山皱起了眉。

　　“小魏这么容易被带偏的啊？这脾气也太好了……”有个老人忍不住说。

　　单于山面无表情地想，本来他是打算让两个人一起负责，结果事发突然，只有魏卓能以最快速度赶过去，另一个人就只能在后边慢慢参与了。

　　齐斯书翘着腿，闻言冷笑一声。他就是那“另一个人”。

　　牧白黎知道监控背后会有人对他的一言一行进行观察评估，判断他是否危险。

　　他刚刚产生了一个念头，官方所有的行动都是以震慑为主，安抚为辅，目的是警告他不能随意使用力量进行破坏，以及希望他能加入官方组织。

　　而魏卓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他的猜想。

　　“白黎，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正如我在车上说的，我们有一个能预知未来的方法，知道你提前觉醒，并且觉醒的异能很强。而这个方法虽然有点后遗症，比如不久前试图攻击你的小顾就是因为看到了一点未来的片段而有些承受不住，但是其真实性还是能保证的。”

　　他不动声色地把那个“小顾”拉出来带一带，并将其疯狂的原因归咎于预知上。

　　“因此在进行多次预知后，我们大致可以确定三天后会有一场席卷全球的大灾难，无数人觉醒，无数人畸变，更有数不清的生物异化肆意破坏……白黎，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请帮助国家度过接下来的灾难。”

　　魏卓的表情很诚恳，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

　　牧白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另一个问题，“你们有看到我的异能是什么吗？”

　　魏卓有些迟疑，“没有。”

　　“事实上，我连自己的异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牧白黎情绪很淡，耸肩，“我以为你们知道，毕竟这么肯定我很危险。”

　　“……”

　　魏卓的表情严肃起来，重复确认：“你真的不知道你的异能？”

　　“应该说，不确定。”

　　毕竟血脉之力“吞噬”到目前也不知道怎么掌控，而且这个听起来就不像普通人会有的。另一个是捏碎魔物灵魂核心，但这个也不太好说出去。

　　剩下的就只有先前将便衣们的枪.支扭曲的能力了……不过他不知道这个叫什么。

　　牧白黎想了想，趁魏卓没注意，暗地里悄然睁开另一双属于魔族的眼，“看见”魏卓身体表面浮现一层红色的光，而中间是一团不规则的光球，十分活跃地如呼吸般鼓动。

　　……这与牧白黎先前“看”普通人的颜色不同，人类的气息是蓝色的。

　　这位魏卓警官，和他一样，是魔族觉醒者。

　　这样一来，魏卓话中就能暴露出很多东西。

　　牧白黎有两个猜想。

　　第一个是国家把魔族血脉觉醒当成异能觉醒，并且分为提前觉醒以及全球觉醒。但是有个问题，他没听乌鸦说过三天后会有什么大灾难。

　　另一个猜想是，“提前觉醒”指的是魔族血脉，“异能”是觉醒后的血脉之力。再将“提前”与“三日后的灾难”联想到一块，就能猜出三天后才是大规模的人类觉醒。

　　也就是说，地球上可能存在两次大规模觉醒，第一次是部分生物觉醒魔族血脉，第二次是大量生物发生异变，部分人类受到刺.激觉醒异能。

　　而人类并没有清楚认识到两次觉醒间的不同。

　　……多灾多难。

　　魏卓正要思考用什么话打破平静，另一边的司令似乎也在思考为什么一个觉醒者不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牧白黎率先开口。

　　“有合同吗？我要做什么，福利有哪些？工资多少？有年终奖吗？”

　　被这么一串问题砸中，魏卓反应很快，“合同有的。福利很好，有车有房有假期，年收入保底五十万，按贡献加薪，上不封顶。你只需要和其他人出去做任务，以你的能力很轻松。如果想谈恋爱，国家帮你找对象！”

　　牧白黎表情平静，没什么反应。

　　魏卓咬牙，“高考加分！”

　　牧白黎刷得一下挺直腰背，“合同拿来，我签！”

　　作者有话说：

　　搞下设定

　　将近四千字……吐魂.jpg

第六章

　　魏卓拿合同的速度很快，明显是早有准备。

　　牧白黎装模作样地翻了几下，准备签字，然而就在他刚落笔时，对面话很多的魏卓又问了。

　　“白黎，我问个问题啊。就是你在什么情况下，会背叛人类，大肆屠.杀，变得残酷冷漠？”

　　牧白黎签字的手一顿，“是你们看到的未来？”

　　“别紧张。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原因。”魏卓安慰似地笑笑，“你帮助国家，国家也会保护你。请相信我们。”

　　牧白黎低着头，表情看不清楚，声音倒是很冷静，“我也很好奇，你口中的那个未来的我，到底是不是我。”

　　魏卓愣住，嗓音变得干哑，“.......什么意思？”

　　牧白黎签完名，随手把笔一放，抬头回答魏卓的前一个问题。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改变。毕竟我没什么在意的东西，但如果真变成你口中的那样，大概是我快死了吧。”

　　“死之前，总得找点乐趣，不是吗？”

　　牧白黎随意笑了笑，仿佛只是开个玩笑。

　　然而在他低头喝水的时候，魏卓的表情却瞬间凝重起来。

　　监控室里，有人沉默地记录全程的对话，包括牧白黎说的最后一句话，并对此做出概括。

　　［代号“白昼”，弱点：怕死（？）］

　　时间不知不觉已来到深夜，牧白黎被魏卓送到一幢宿舍楼，貌似是空出来的一层，只住着魏卓一人。

　　“我就住你对面，挺近的。”魏卓指了指对面的宿舍，“今天时间太晚了，其他事明天再说。”

　　牧白黎点头，目光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只有一张床，还有个小桌子，虽然环境简单，但胜在干净整洁。

　　“隔离间？”

　　魏卓失笑，“单人间。”

　　“晚安。请关门。”

　　“……好的。”

　　魏卓关上门的前一秒，短暂迟疑，在牧白黎面无表情的凝视中，坚强开口。

　　“白黎，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魏卓，特异部执行一队队长，以后估计是我带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过来问我。”

　　“十分感谢。”牧白黎客气且敷衍地说。

　　“魏队长，关门。”他顿了顿，补充，“请。”

　　“……晚安。”

　　完全没有一丝威严的魏队长安静地退出去，并且关上门。

　　房间陷入宁静，牧白黎决定给自己一个轻松的睡眠，不去想这想那。

　　然而入睡前的最后一秒，他似乎隐约觉得忘了什么，但最终抵抗不住睡意，进入沉度睡眠。

　　与此同时，先不说基地高层又急匆匆开展临时会议，远隔十几公里外的A市某住宅小区里，一只乌鸦高高立在某个公寓窗口，遥望远处的街道。

　　透过窗户往里，昏暗的客厅里摆满一地的新鲜肉块，空气中充斥浓郁的血腥味。倘若有人能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绝对是杀人碎尸的凶杀现场。

　　但是这里只有一只乌鸦，一只可怜的弱小的乌鸦，经过一天辛勤的捕猎，满载而归却发现自家幼崽被外边花花绿绿的世界迷了眼，浪得不着家。

　　等幼崽回来了，乌鸦决定每晚朗诵《幼崽安全防护手册》，好让他明白外边世界有多危险！

　　然而直到天亮，乌鸦也没等到某个幼崽回家。

　　它怒了，原地狂跳，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声尖叫，“夜不归宿！夜不归宿！夜不归宿！！！”

　　吵得楼下一户开窗大骂，“TMD现在才6点不到，傻.逼吵个屁啊吵！”

　　……

　　“阿嚏——”

　　牧白黎是被外边的广播铃.声吵醒的，坐在床上，大脑思绪迟缓，有些愣愣的。

　　清醒过后，他起身洗漱，对着镜子里的黑色眼珠盯了半会，才想起来昨晚忘记摘美瞳了。

　　伸手去摘，然而把眼睛弄红了，也没找到美瞳，就好像融化了，顺便把眼睛的颜色也染黑了一样。

　　牧白黎：“……”

　　他感受一下全身，很正常，便把这事扔在脑后，离开宿舍。

　　对面的宿舍门是打开的，里面没有魏卓的身影。

　　牧白黎住的那层在五楼，下楼时透过楼梯间的窗口看到外边操场上正在组织晨练，一队队整齐划一的方队排满了操场，隔了这么远，却依旧被那磅礴浩大的气势所震撼。

　　孟奕绍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的“暴君”站在窗后，双眸微垂，被阳光照耀，仿佛披上一层浅金色的薄纱。

　　看起来温暖、幸福、光明，对一切毫不知情，生活在阳光下，被世界所爱。

　　他呼吸一窒，放在楼梯栏杆上的手悄然用力，指甲逐渐发白。

　　仿佛听到动静，牧白黎转头看过来，目光依旧平静冷淡，却刺得孟奕绍狼狈地躲开视线。

　　好半会，他才稳定情绪，再次抬头，“牧白黎，魏队长去开会了，让我带你去食堂。”

　　“好。”

　　孟奕绍听到对方回答，然后是逐渐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得令他感到难以抑制的压力。

　　心脏跳动也越发剧烈，浑身血液也开始变冷，那一个瞬间，他恍惚从牧白黎身上看到另一个更加可怕的身影，伴随而来的是仿佛每一块骨头再次被碾碎的绝望与痛楚……

　　“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