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爸……”
申燃有些欲言又止。
赵霁羽嗤笑出声:“他就更不用在意了，这些年都是他过他的我过我的，我不管他，他也管不了我。”
尽管赵霁羽说得随意，申燃的表情还是有些凝重，赵霁羽以为他是有了压力，便摘掉一次性手套坐到他身边：“其实我和你说这些是想你对我有多一点了解，我家看着很复杂，但我爷爷不止一个儿子，我还有两个叔叔，堂哥也同样优秀。”
“以后毕业了如果你不想留在厦门，我就陪着你去其他地方。”赵霁羽把手心伸到申燃面前，看着他说，“只要你愿意踏出这一步。”
盯着伸到面前的掌心，申燃放在身侧的右手手指轻轻动了动，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应该答应赵霁羽了。可是因为看到他这片刻的迟疑，赵霁羽觉得还是别逼他太紧，在他伸手之前就放下了，又坐回窗边的椅子上继续研究摆件。
申燃还没反应过来赵霁羽为什么会忽然转变态度，就听到他吐槽说：“这些东西颜色好丑，刚才那家店的灯光肯定有问题。”
他对着这些廉价的小玩意认真吐槽的样子让申燃有点无所适从，不过还是配合他说：“那就别放了，只有鱼看着挺好的。”
“不行，”赵霁羽皱着眉，“这样小燃和小羽多寂寞。”
将那些小摆件放回塑料袋里，赵霁羽收拾了一下就拿起申燃给他准备的衣裤进去洗澡，等卫生间传来水声后，申燃坐到他刚才坐的位置上，看着这两只鱼身上。
在他眼里只是很普通的两只金鱼，赵霁羽却那么喜欢，他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发现红色那只的确一直追在黑色那只的尾巴后面时，他拿手机拍了几张照，选了张角度最好的调色，发到朋友圈。
这条朋友圈没带文字，不过很快就有不少人给他点赞评论，郑明今也发来消息，问起徐惠绢的情况，再问他跟赵霁羽怎么样了。
盯着鱼缸里那两只无忧无虑的金鱼，申燃又开始走神了。
如果刚才赵霁羽的手心能在他面前多停留哪怕一秒，他都会牵住那只手。所以到了现在，他好像已经没有再推开那个人的理由了。
但要他跟好朋友承认这种事感觉还是有点奇怪，他索性换了一种问法：【如果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你会不会觉得别扭？】
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很快郑明今的消息就发过来了：【也不会，我之前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是怕你没想清楚，也觉得他不够认真。不过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你要是决定了我会支持。反正还有两年才毕业，你也别有那么重的思想负担，现在快乐才最重要，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准结果就是好的呢】
看到郑明今说赵霁羽不像认真的时候，申燃很想替赵霁羽解释两句，但是看到最后又靠回了椅背上。
好像在他看来很难解决的问题，在赵霁羽和郑明今的眼中都不算什么。可能真的是他想太多了，看太重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了好朋友的支持，他心里又轻松了许多。再抬眼看鱼缸里那两只鱼的时候，竟然觉得小燃和小羽听着也不是那么别扭了。
赵霁羽洗完澡出来，便看到他已经躺上床了，赵霁羽从另一边上来，刚进被窝里就按着他亲，亲到彼此都险些擦枪走火了才停下。
申燃原本都有了睡意，被赵霁羽这么一通折腾又清醒了，赵霁羽掏出手机，打开某购物APP，搜了一下关键字，跳出来一堆鱼缸配饰。
申燃被迫枕着他的胳膊，跟他一道挑选好看的，挑着挑着赵霁羽嫌鱼缸太小，换了个大的，然后又开始找氧气装置，搞到最后两只小小的金鱼配了个落地式大鱼缸，还有一套专业的供氧设备。
申燃不想拂了赵霁羽的兴致，但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不合适。赵霁羽也觉得是有点过了，又开始挑小一点的鱼缸。
申燃没赵霁羽这么能折腾，看到一半眼皮开始打架了，等赵霁羽挑中一款可以放在茶几上，无论外形还是尺寸都很满意的鱼缸想给他看时，他已经睡着了。
看着他毫无防备枕着自己胳膊的睡脸，赵霁羽笑了，俯下身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将那个鱼缸放到购物车里，关上灯抱着他一起睡。
这一觉是申燃这周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不但夜里没醒过，早上闹钟响了还被他按掉接着睡，幸亏赵霁羽也被吵醒了，把他从被窝里捞起来。
徐惠绢已经可以自己去医院食堂吃饭了，他俩到的时候还问他们要不要也吃点，申燃怕赵霁羽吃不惯医院食堂，赵霁羽直接拿了他的临时饭卡，走到窗口买了两份早点回来。
饭后他俩陪着徐惠绢做检查，下午结果出来了，徐惠绢的各项指标已经恢复，明早可以出院。
折腾了三天，申燃总算能放下心头大石，陪过徐惠绢吃完晚饭才离开医院。出来后看着天边浓艳的晚霞，他问赵霁羽晚饭想吃什么，赵霁羽拉着他上了车，开到县里条件最好的一家温泉洗浴中心。
一看到招牌，他就想起上次赵霁羽带自己去那家温泉馆泡澡的事。赵霁羽在大厅前台买好票，两人拿了储物柜钥匙去换浴衣，先到餐厅饱餐一顿，接着去了大浴池。
这里的池子可以围着浴巾下水，没有了上次的坦诚相见，申燃全程都很放松，趁着别人注意不到，赵霁羽在水下牵他的手，搂他的腰他也没有抗拒，泡到最后犯困了还枕着赵霁羽的肩膀休息。
吃过九点半的夜宵，两人没回宾馆，赵霁羽在三楼开了间带山景阳台的房间。本来申燃困得都想睡了，看到这个270度观山景的阳台又来了精神。赵霁羽用房间的功夫茶具和山泉水泡了一壶大红袍，尝着齿间清雅的兰花香气，申燃抬起头，欣赏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四周的建筑物和与山峦和那晚赶来医院时透过玻璃窗见到的差别不大，不过因为雨停了，因为那个他最想见的人来到了身边，所以他的心态和那一晚有了明显的区别。
“在想什么？”
耳畔突然想起熟悉的低语声，申燃扭头看着不知何时把椅子搬到自己身边的人，发现赵霁羽的眼眸在夜色下很明亮，也很清澈。
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却一直在注意着他，为什么他以前就没有发现？
赵霁羽和他对视着，两个人谁都没有先移开视线，也没说话。申燃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开始敲击鼓膜，随后赵霁羽起身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低下头与他接吻。
唇瓣被吮吸着，申燃情不自禁闭上眼，听着那一点濡湿的水声，他握住赵霁羽柔韧的腰。彼此的呼吸裹着淡淡的兰花香气，却又似火焰般炽热浓烈，在口中挑逗的舌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被吻得意乱情迷，等到赵霁羽抓住他在自己身后乱动的手时，他也没有反应过来，还依依不舍地看着赵霁羽离开的唇瓣。
赵霁羽双手搂着他的后颈，也垂眸盯着他的唇，在他咽了一口唾沫时靠近，却不是再吻他，而是靠在他耳畔说：“明天也要早起，冷静一下就睡觉吧。”
他还未从刚才缠绵的感觉中缓过来，赵霁羽已经起身离开了。望着那道穿着浴衣的身影消失在拉门后面，申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被坐到的位置，羞耻得用右手捂住了脸。
第65章 他的答案
第二天上午，两人一起去接徐惠绢出院。
由于昨晚没回过家，他俩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酒店送洗的衣裤。申燃有点心虚，好在徐惠绢没发现，注意力都在赵霁羽身上，聊了不少他们学校的事，问起申燃平时在学校的样子。
赵霁羽要开车，不过徐惠绢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聊到兴起处还会主动多说一些。申燃在副驾频频给他使眼色也没用，哄得后排的徐惠绢一路都乐呵呵的，笑容没有断过。
到家后，文阿姨已经在厨房忙开了，徐惠绢要上楼洗澡，提醒申燃好好招呼赵霁羽。她精神不错，申燃便叮嘱她小心些，出来发现赵霁羽也上楼了，正站在走廊中间。
申燃快步走到他面前，没开口先听到他问：“哪间是你的房间？”
“你干嘛？”申燃问他。
“想看看你房间。”赵霁羽笑着说，清亮的眸子被薄薄的镜片遮挡，不知怎的让申燃想起了昨夜星空下的那双眼眸。等到回过神时，房间门已经被自己打开了。
申燃家的两层小楼是父母结婚时盖的，二楼总共四个房间，面积都比较大。赵霁羽进来看了一圈，申燃的房间还保留着高中时期的样子，墙壁上贴着几张球星海报，书桌旁有两个大书柜，一个塞满了各种课本和辅导书，另一个里面全都是中国史和地理有关的书籍。
赵霁羽抽出一本历史书，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有些是我爸的，其他是我买的。”
停下翻书的动作，赵霁羽看着他问：“你学历史是受你爸影响？”
“一半一半吧。”申燃靠坐在书桌一角，目光环视了一遍这个房间。
赵霁羽走到他面前：“另一半是因为我叔叔？”
“嗯，”申燃点着头，“那时候觉得赵教授挺酷的，还跟我说过一些科研方面的事，我听不太懂，不过觉得很有意思。”
赵霁羽轻轻笑了笑，申燃看着他温润的眼眸，问：“你呢？选历史也是因为你叔叔？”
“差不多吧。”赵霁羽放下书本，走过去把门关上，还拧上锁。申燃猜到了他想干嘛，果然见他走到自己面前，低头吻了过来。
申燃想提醒这是在家里别乱来，可惜没机会开口，甚至连推赵霁羽的动作都被这人熟练地化解掉了。最后只剩呼吸和心跳是急促有力的，缺氧发昏的脑子仅剩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被外面听到。
赵霁羽也没失了分寸，亲到差不多就停下，让他脸埋在自己怀里冷静。申燃闻着赵霁羽T恤上弥留的酒店洗衣液香气，想到今早被赵霁羽叫醒时彼此那里的状况，呼吸的频率又有些乱了。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以后每天早上都会面临这样的一幕吧。
抱了一会儿赵霁羽放开申燃，恰好文阿姨在楼下叫，申燃便下去帮忙，赵霁羽则在他房间里打了两个电话。
午饭时申燃问起谢和阳怎么没过来，文阿姨说他调职到镇上了，现在只有周末才有空回。
饭后徐惠绢让申燃带赵霁羽四处转转，两人收拾一番上了车，开出家门没多远就碰到上次那对中年夫妻。
申燃干脆闭上眼睛装睡，那俩夫妻也没像上次那样靠近了打招呼，只冷冷地瞥着赵霁羽的车，车子开远了还在看。
赵霁羽问：“他们是谁？”
“我爸以前的熟人，”申燃把副驾的椅背恢复到正常角度，“在村里出了名的势利眼，以前我爸在的时候能帮忙他们就很热情，后来我爸走了就没怎么往来了。”
上次那俩夫妻来的态度的确很谄媚，赵霁羽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申燃接着道：“乡下地方这种事很常见，你别在意。”
赵霁羽看向申燃，他脸对着副驾的车窗，只是侧面的表情都能感觉出明显的不耐烦，赵霁羽牵起他放在大腿上的左手，道：“我只在意你，除了你之外就是丈母娘了，放心。”
一句“丈母娘”果然把申燃的情绪又拉回来了，他和赵霁羽对视一眼，看到赵霁羽笑了。
望着那双弯弯的，如同皎洁的银月一样好看的眼睛，申燃都不记得想说什么了，只好又转开脸去，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徐惠绢让他带赵霁羽到处溜达，可他们村子没什么好的景点，唯一能看风景的就是水坝一带。赵霁羽把车开过去，和他一起在长长的石滩上走了一圈，赵霁羽发现这里的鹅卵石颜色都很好看，便拉着申燃一起捡，挑了好些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头。
申燃对捡石头没兴趣，问他要这个干嘛，他说小的可以放鱼缸里，大的另有用处。申燃问什么用处，他笑了笑，扮神秘不说了。
下水前申燃把牛仔裤裤管卷到膝盖上，潺潺的水流拂过脚背，驱散了夏末的暑气，赵霁羽捡完石头也卷起裤管下水，申燃扭头时看到他逆着太阳光的样子，忽然笑出声。
“笑什么？”赵霁羽走到他身边问道。
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申燃递过去：“你这个样子跟平时差别还真大。”
赵霁羽看了一眼屏幕，也笑道：“干嘛？嫌弃我这样吸引不了你了啊？”
这人身上的衣裤包括内裤都是自己的，每每想到这一点，申燃就会觉得身体里面没来由得发烫发热。如今站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溪水中央，他怕脸色被赵霁羽看穿了，便从另一边走上岸：“走吧，换个地方再逛逛。”
望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赵霁羽也迈开腿走上岸。
回到车里，赵霁羽问起那片树林还在不在。
那片树林是他们相识的地方，其实在赵霁羽提起之前申燃也想过要不要去看看，于是便带路。车子在弯弯绕绕的公路上开了半小时，停在距离树林入口最近的地方。
两人下了车，一同沿着小路走进去。下午温度较高，走了十几分钟申燃就开始用手扇风了，赵霁羽拿纸巾给他擦汗，他则继续打量四周。
这座树林已经有七八年没踏足过了，那天进来找赵霁羽又是在傍晚，申燃绕了好几个弯都没找到。就在赵霁羽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他，提醒他休息一下时，他惊喜地指着前面的一块大石头：“找到了！”
赵霁羽跟着他过去，对这附近还是没印象，直到申燃走到一株高大的树木后面，探出头对自己笑：“你当年就是坐在这里的。”
看着他脸上喜悦的表情，赵霁羽也笑着走过去，在他喝水时往四周看了看，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摆出当年的姿势仰头问：“是这样吧？”
虽然没把运动裤拉下来，但是赵霁羽的两条长腿弯曲着向两侧敞开，手也放到了裤腰的位置，就这么抬起脸看着申燃。
申燃喝水的动作都停住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乘着林间的微风缓缓倒退。四周树影瞳瞳，赵霁羽的模样也与当年那个满头大汗的少年重叠了，那一声声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响在申燃的脑海深处，左手握住的手机屏幕画质不算清晰，播放的内容却令人过目难忘。
那时的赵霁羽神情专注地看着手机，此刻的赵霁羽同样神情专注，却是在看着他。
见他盯着自己没了反应，赵霁羽朝他伸出手：“过来。”
鬼使神差地，申燃接住了那只手，坐在了赵霁羽的身边。
赵霁羽牵紧他，用另一只手解锁手机，按了几下以后，就有粗重的喘气声从手机外放传出来，申燃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赵霁羽竟然放了那种小电影，内容很像当年看到的，他把手机转过来横着拿，转头对申燃道：“接着呢？”
“什么？”申燃被问得一愣，随后察觉到赵霁羽没有回答，还一动不动盯着自己，顿时醒悟过来这人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自在地看向旁边的另一棵树，赵霁羽则盯着他开始变颜色的脸颊，靠近他道：“你那天到底在我后面偷看了多久？”
申燃本来就尴尬，赵霁羽这么一说他更急了，转过来想解释，却因为赵霁羽靠得太近，两人的嘴唇几乎碰到了一起。
他屏住呼吸，完全没想到要后退避开，直到赵霁羽微微偏开一点角度，吻上他的嘴唇。
四片唇瓣轻轻相贴，立刻又分开了，蜻蜓点水般快得申燃都没反应过来。甚至在赵霁羽拉开距离时，他还主动松开唇缝想要接纳这个人。
看穿了他的反应，赵霁羽挑起嘴角，在他窘迫得又要扭脸时掰住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想来这里？”
当年发生的事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申燃又不傻，哪能不明白赵霁羽带自己故地重游的心思。
他咽了下嗓子，轻点了下头。
赵霁羽微垂着眼眸，视线集中在他抿紧的嘴唇上：“那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