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把甩开了贺临川的手,双眼死死地盯着街对面的男人。Omega的眼几乎是在认出男人的那刻就变得猩红,他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后,隔着一条街远远眺望那个男人。那双温润的眼被恨意填满,沈念的脑袋中像有一根崩断的弦,他听不到身后贺临川的呼叫,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好让他立刻将那个男人剥皮泄恨。滔天的怨恨像是头顶落下的惊雷,沈念感觉心口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那个男人……他怎么敢,怎么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窒息的仇怨像是万丈高山压过来,沈念盯着男人怀里抱着的约莫两三岁的孩子,脑袋里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开来。
他居然,还有了孩子!
在做了那样的事之后,他居然还有了孩子!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母亲的尖叫像无边的海啸吞噬了沈念,巨大的恨意如狂风般袭来,有种深入骨髓的冷,一寸寸冻结了沈念的血管,每一分一秒都被心头的煎熬无限拉长。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沈念看到了慌忙跑向自己的贺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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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奖竞猜:猜猜看念念看到了谁
本来想在20章内完结的,但是还有几个梗没写到(叹气
尽量尽快完结
第18章 沈逸泽
“鹿露,你今天真是太美了!”后台有人起哄,惊叹声络绎不绝。
“我们鹿露哪天不美呀?”化妆师轻轻抚弄着鹿露的头发,海藻般的黑色卷发滑落于胸前,一席露肩高叉白色晚礼服衬得肌肤如雪,在淡淡的灯光下宛如盛开的白莲。眼波如海,即使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却仍显得纯洁清新、天生丽质。随着鹿露起身,长裙勾勒出她优秀的腰线和长腿,高贵又迷人。
“该我上场了。”
在首都大剧院举办的音乐会向来是座无虚席,尤其今夜的压轴嘉宾是钢琴界赫赫有名的才女鹿露。鹿露神色淡漠,对此等场面早已习惯,她弯腰向观众示意,一抬头却看见了第一排的那个男人——
沈逸泽。
鹿露有些惊讶,随即又开始好奇。在听过那么难听的话之后,这个男人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来看自己演出。
脸皮够厚的啊……
鹿露挑眉,视线从男人身上挪开。
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这首曲子鹿露练过多遍,曲子渐入佳境,她无暇去想其他,钢琴是她的梦想,是她的一生最爱,是她灵魂的一部分。
沈逸泽坐在台下,双眼紧盯着舞台光束中的女人,那人优美的身姿,优雅的仪态令他的世界似乎只能看到她。
这就是他父亲硬塞给他的女人。父亲说母亲和鹿露的母亲是闺中密友,他们这桩亲事也算是娃娃亲,他们对鹿露这个儿媳十分满意。鹿露家世优渥,自身又是美名在外的音乐家,只是……沈逸泽想起前几日邀请鹿露共进晚餐结果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自己,心里不免一阵苦笑。
看来这个鹿露对父辈们的安排也十分不满。
演出结束后照例是观众送花的环节。沈逸泽迈向鹿露,递给她一束蝴蝶兰,灼热的目光烙印在这位美人钢琴家身上。
“你又来做什么?”鹿露上下打量着沈逸泽。
“您父亲没说吗?今天我们两家一起吃饭,所以特意让我来接你。”沈逸泽脸上挂着优雅的笑,他皮肤雪白,鼻子高挺,唇纤薄而红润,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看起来十分完美。
一听还有自家父亲在,鹿露拒绝的话只能咽了下去,跟着沈逸泽上了他的车。
一顿饭后,两个人的婚事基本就定下了。
鹿露不明白她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嫁给沈逸泽,她与那个alpha只见过三面,说的话连两只手都可以算过来。而双方家长就这么将两人绑在了一起,甚至没有过问过两位当事人的意见。
“露露。”鹿先生握住女儿的手,“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沈逸泽,但你这么多年在国外发展,鲜少回国。爸爸是亲自看着那孩子长大的,错不了。你妈妈临走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宿,她想让你和沈逸泽认识,只是你一直不肯。爸妈就你一个女儿,你又是搞艺术的,对生意一窍不通,爸爸老了,以后的公司要留给谁呢?”
“你和沈逸泽结婚后还是可以追求你喜欢的东西,爸爸不想让你放弃梦想。和他结婚,有人照顾你,公司以后也交给他一起打理,咱们两家结合起来可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是不会害你的。你也要相信妈妈,相信她的眼光。沈逸泽是个好孩子,他会对你好的,我们露露这一生一定会很幸福的。”
结婚当日,沈逸泽递给了鹿露一纸契约。
内容大抵是婚后鹿露依然拥有绝对的自由,沈家不会束缚她。两人婚姻时限为十年,如果十年之内两人都没有爱上对方,那么十年之后两人可以结束婚姻关系。在这十年之中,如果鹿露遇到了真正心爱的人,她也可以在维系婚姻关系的情况下和那人在一起,直至沈、鹿十年婚姻关系结束。两人婚姻期间,沈逸泽保证绝对不会在不经过鹿露允许之前做出什么不尊重对方的行为。
鹿露签上自己的名字,问道:“为什么是十年?”
沈逸泽眉眼带笑:“咱们父亲岁数都大了,十年之后估计也没力气管咱们了。就像我爸,今年都六十好几的人了,十年之后在不在都不一定了,还能管得了咱们离婚?”
鹿露眼尾上挑,‘噗’的一声笑开了。
沈逸泽这个人没有寻常优质alpha的大男子主义,说话也有分寸,人生得又好看,如果是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十年应该不会太难熬。
一开始两人倒是相敬如宾,鹿露每天忙着自己的演出,沈逸泽接管了鹿家的公司,将它与自家企业合并,每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就连同桌吃饭的时候都很少。一个屋檐下住着的两个人一周都不一定能在家中碰一次面,这样的婚姻生活鹿露十分满意。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
沈逸泽的易感期突然爆发,本来鹿露的发情期就快到了,被alpha的信息素一刺激,直接发了情。整栋别墅都没有抑制剂,等管家照着鹿露的吩咐买完抑制剂回来后,鹿露和沈逸泽早就房门紧闭滚到一起去了。
此事过后,沈逸泽懊悔不已,他自知对不起鹿露,便提议搬出别墅,顺便给鹿露预约了标记去除手术。
鹿露同意手术,但却没让沈逸泽搬走。可能是因为沈逸泽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鹿露对沈逸泽的态度渐渐开始改变。她越来越发现沈逸泽是个温柔可靠的男人,即使是自己向他发脾气,沈逸泽也也不会对她冷言相向,反而是耐心哄着她,直到她消气。他对鹿露实在是好的没话说,百般疼爱,万般迁就。
鹿露开始渐渐明白父亲选择了沈逸泽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是妈妈好友的儿子,更是因为他待人温柔,婚后一定能做一位称职的丈夫。
半年后,鹿露怀孕了。
鹿露被这个意料之外的生命打得措手不及,沈逸泽看她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他劝鹿露打掉这个孩子。
“你不喜欢小孩吗?”鹿露趴在沈逸泽的怀里,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alpha胸口画圈,“它是我们的孩子,一定长得很漂亮。”
“我怎么会不喜欢孩子。只是成为父母的责任太重,我怕你无法接受。”沈逸泽轻吻了一下鹿露的额头:“比起成为母亲,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做自己。”
“况且……”沈逸泽神情复杂,垂下头遮住眼底的黯然:“我们的婚姻到底不是寻常夫妻那般,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为你的阻碍,我希望你能幸福,能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万一你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带着个孩子终归是……”
“我要它。”鹿露的声音轻柔又坚定,“无论我们以后怎样,这个孩子我都要。”
沈逸泽眉心微动,眼底浮现光彩,他将鹿露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几乎快要哭出来:“谢谢你露露……我一定,一定好好对你和孩子。”
孩子是个优质Omega男孩,长得和沈逸泽很像,鹿露给他取名为沈念。
一直到沈念7岁的时光中,他都坚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父母恩爱,家庭和谐,条件优越。
他还记得那是个周六,是父母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父母特地带他去迪士尼乐园包场玩了一天,还陪他吃了各式各样的冰淇淋。回到家的沈念玩了一天,筋疲力尽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鹿露满眼疼爱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将他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十年的婚姻生活鹿露过得太过幸福。先婚后爱的老套戏码就这么在她身上上演了,她有着自己的事业,爱他的丈夫和可爱的儿子,好像全世界的苦难都绕着她行走。她给丈夫榨了一杯橙汁,走进书房的时候沈逸泽正在打印着什么东西。她将橙汁放在桌上,走到丈夫身后为他轻揉着头,“逸泽,该睡觉了。念念玩了一天,累得刚才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沈逸泽回握住妻子的手,揽她入怀,下巴抵在鹿露肩头,灼热的气息呵在耳畔,声音里带着些微笑意。
“露露,我们到今天就结婚十年了。”
“是啊。”鹿露回抱住丈夫。每次和沈逸泽在一起,她都像冷了很久的人乍然看见了温暖的事物,飞蛾扑火一般,就好像无法拒绝的诱惑。
“终于到这一天了。”沈逸泽轻抚着鹿露的背,高兴得像个孩子一般,他拿起刚打印好的纸张递给鹿露,抿唇笑了起来。这笑如同春日的山峰一般,暖意中藏着几分陡峭。
“鹿露,签了它吧。”
鹿露拿过那张纸,表情逐渐变得僵硬,她下意识抬眸望向沈逸泽,往后退了两步,扶着桌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逸泽……”鹿露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但她还是扯开一抹僵硬的微笑,声音颤抖着问:“逸泽……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纸上明晃晃印着几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沈逸泽歪头,怔怔地凝视着鹿露,半晌露出个一如往常的笑,“鹿露,你不会忘了吧?”
“今年是我们结婚的第十年啊。按照咱们结婚那天签下的协议,咱们该离婚了。”
这一字一句犹如炸雷一般在鹿露的脑海中轰鸣,她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手给攥住了,剧烈的疼痛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处,“逸泽……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婚呢?”
沈逸泽叹了口气,接着缓缓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鹿露霎时间听不见任何声音。沈逸泽说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她嫁给沈逸泽这么多年,他们两人恩爱非常还有了共同的孩子,他居然说他喜欢别人?
“你不是爱……”我的吗?
质问的话没有说出口,鹿露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这十年间沈逸泽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海中回响。
没有,他没有说过“我爱你”,哪怕一句。
鹿露慌乱无措地站在那,面色苍白,已然说不出话来。沈逸泽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但他平时细致入微的关心,床上哄弄她的句句喁喁细语,甚至在她生沈念时因心疼她而流的泪水,这些难道不都在替沈逸泽说着‘我爱你’吗?
沈逸泽就像个黑暗中的掌灯人,他用尽各种招数,说尽世间所有的情话,将鹿露一步步引入爱情的漩涡,待到最后鹿露泥足深陷爱他爱到死去活来又给他生了个孩子后,他却抽身而出。他将鹿露一人留在荆棘丛里,现在要奔向其他的女人了。
鹿露看向沈逸泽的眼神绝望而惶恐,她一步步向他走来,跪在地上抱着男人的小腿,“我不离婚。逸泽,我爱你啊!我们还有孩子啊,我不能离婚!”
沈逸泽冷眼看像地上痛哭流涕的女人,她现在的样子和他第一次在舞台上看她演奏的样子可谓是判若两人。
以为是只孤傲的白天鹅,没想到其实是只麻雀。
沈逸泽将鹿露扶起,动作还是一贯的轻柔。他用指腹擦去鹿露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一如从前,然而他的话却像一只利剑狠狠插入鹿露的心脏。
“我们只能离婚,鹿露。”
“她怀孕了,我们要有孩子了。”
鹿露颓然松手,神情凄惨。她死死揪住沈逸泽的袖子声嘶力竭尖叫着为什么。
什么叫必须离婚?什么叫他们要有孩子了?
那个女人居然怀孕了,现在沈逸泽居然要抛下她,抛下他们俩的沈念,去和别的女人结婚,给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当爸爸?!
“你有念念了啊!你已经有孩子了,为什么啊沈逸泽……到底为什么啊!”鹿露就像被抛弃到无边的深海里,冷得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
“念念?”沈逸泽嘴里咀嚼着孩子的名字,继而表情更加迷茫,他反问鹿露:“念念不是你执意要留下的吗?”
听到这句话从男人口中说出,鹿露的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怎么会不喜欢孩子。只是成为父母的责任太重,我怕你无法接受。”
“我们的婚姻到底不是寻常夫妻那般,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为你的阻碍,我希望你能幸福,能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曾经沈逸泽说的话仿若惊雷回响在耳边。原来他说这些话是有目的的。他哪里是在为鹿露考虑,他明明是为了自己!他怕有了孩子以后鹿露会甩不掉,直到他引诱着鹿露说出‘我要这个孩子’这句话后才安心。这样一来孩子是鹿露执意要的,他沈逸泽只不过是一直履行父亲的职责,仅此而已。
鹿露死死盯着沈逸泽,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今天我特意陪念念和你过了十周年的纪念日,就是不希望念念对父母离婚有阴影。我希望他明白,他的父母是早有合约自愿分开的。我不希望咱们之间闹得太僵,让孩子不愉快。”
鹿露的表情空茫茫,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逸泽摸了摸鹿露的头,“露露,咱们结婚这十年我对你有多好你也看在眼里了,我没有一刻不在履行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现在时间到了,我也得去追求我自己的幸福了。”
在沈逸泽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沉默许久的鹿露终于开了口。
“她是哪家的闺秀,也是优质Omega吗?”
鹿露想,如果对方也是个优秀的Omega,身世样貌都超越了自己,那她输得也不算太难看。
岂料沈逸泽摇摇头,转身说道:“她不是什么大小姐,也不是Omega。她是个beta,在街头开了一家小蛋糕店。”
鹿露呼吸一滞,抬眼看向沈逸泽,脸上染过一丝不可置信和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