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脑中浮现出司昭廉说这话的神色,闭眼按了按眉心,半晌,轻嗤一声,讥讽不屑。
司昭廉谈了那么多恋爱,每段感情都没超过三个月,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的认真就值三个月,又有几分可信度?
莫凡靠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气,持续的头疼令他精神不济,脑袋混乱,同时也为自己被司昭廉轻飘飘一句话搅乱心神而气愤。
那混蛋惯会调情,也许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句话,也许他自己说完就忘了。
莫凡觉得自己在这自作多情,精力不集中像个白痴。
他暗骂了几句,重新调整情绪,从抽屉里拿出感冒药吃了几粒,重新拿起文件看。
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莫凡说了句进来,助理拿着厚厚的一堆文件走进来,铺在莫凡宽大的办公桌上,按照重要程度一字排开。
“莫总,这些需要您过目签字的,这些是CEO已经签好字只需要过目的。还有这些是比较紧急的文件,涉及项目拨款,需要您在下午两点前处理好。”
助理条理分明地说了一大堆,莫凡本就头疼,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头疼得更厉害。
他不会在人前露出疲惫的一面,淡淡地嗯了一声,“都放那儿吧, 我尽快处理。”
助理:“如果您不舒服的话,也不用这么急,我会给项目部那边沟通,您身体重要。”
莫凡抬头看着助理。
助理跟了他很多年,深知他的脾性,没有害怕,笑着指了指桌上的感冒药,“您手背上还有针眼,应该还输了液吧。是那晚喝酒造成的吗?”
莫凡嗓子还有点哑,清了清嗓,视线回到文件上,冷漠地说:“少管, 出去。”
助理没走,说道:“饭点儿到了,您要去食堂吃吗?”
莫凡:“不去。”
“那我给您点外卖?”助理拿出手机,“您想吃什么?这几天还是吃清淡比较好吧?粥怎么样?”
莫凡嘴里寡淡无味,又不想吃味道太重的,有点儿恰到好处的清甜最好。
他翻页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停在某行,不经意地问:“有白粥吗?”
“白粥……”助理滑动屏幕,“好像没有,有南瓜小米粥,海鲜粥,还有蔬菜肉末粥。”
莫凡蹙眉,“那不用了。”
“那您的午餐怎么办?我给您点一个南瓜小米粥可以吗?我经常在这家吃,味道还不错的。”
莫凡烦躁道:“我现在还不饿,饿了再说。现在先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助理见他情绪不好,没再逗留,把杯子里的水续上后,离开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办公室门又被敲响了, 助理探头进来:“莫总,我找到了一家白粥,但是有点远,送过来要半小时,您看……”
“我说了不用了。”莫凡耐心快耗尽。
助理:“哦好的,刚刚司……”
莫凡懒得听他啰唆,打断他:“你很闲?工作这么不饱和,那就去把近期项目文件再整理一遍拿给我过目!”
“……”助理觉得这一问果然是多此一举,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哪里用得着他这个外人来汇报,果断闪退,消失得干净利落。
莫凡嗓子干痒,又咳了两声,心情就是不痛快,面前的堆积的工作、脑中纷乱的记忆都在影响着他。
这点儿是午休时间,莫凡看不进去文件,略显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扯了扯领带,让自己的呼吸更加顺畅一些。
早上走得急,又想和司昭廉保持距离,故意没有吃司昭廉准备的早餐,到公司去食堂拿了一份三明治,吃了两口就扔了。
莫凡早就饿了, 可是又没什么胃口,饥饿的状态让他整个人不太舒服,病没有好全,不好好休息还处理了那么多文件, 精力透支,这会儿越发觉得疲惫。
他很多年没这么生病了,非常讨厌感冒发烧带来的无力和脆弱。
莫凡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脆弱,他必须强大,要永远在人前保持尊贵得体的样子。
这份高傲的自尊心维持久了会疲惫,生病之后加重了这份感觉。
莫凡懒得动弹,靠在椅子上闭目假寐,这时候办公室门又被敲响了。
他猜测又是助理,不耐烦地拧着眉心,怒道:“张铮你到底想不想干了?!什么废话一次性说不完?你要是再没个重点, 就给我……”
怒骂没说完,后半截儿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的不是助理,而是身高腿长,一身休闲装的司昭廉。
莫凡看见来人愣了愣,眉心拧得更紧,“你怎么来了?”
司昭廉轻车熟路地走进来,将手中的饭盒放在办公桌上,“我来给你送饭。”
“谁允许你进来的?”莫凡看着饭盒脸色缓和几分,语气依旧不善,“你没预约前台也把你放进来?”
“我有预约啊,”司昭廉把餐盒一一打开,“我来之前联系了你秘书室的内线,给你助理说了。”
饭菜是三菜一汤,都是很清淡、家常的菜,清炒荷兰豆,豆腐肉沫酿香菇、珍珠排骨还有一碗莲藕排骨汤。
饭盒掀开,香气立马钻出来,每个菜的卖相都很好,没有因为路上的颠簸弄得乱糟糟,就连排骨汤撒上的葱花都没弄散。
莫凡本来就饿了, 看到这些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你给我助理说了?我不知道。”莫凡冷哼,“这个张铮,该汇报的不汇报,废话一堆。”
“好了,别管助理了,”司昭廉把一个温热的小碗放在莫凡面前,清甜的香气飘出来,是热乎乎的南瓜羹,“先吃这个,暖胃的。”
莫凡扫了一眼饭菜,冷漠道:“我吃过了。”
“吃过了?”司昭廉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现在才刚十二点。”
莫凡:“我早上没吃东西,十一点过就吃饭了。”
“这样啊,”司昭廉没有质疑,只是有些遗憾地说,“那这些就倒了吧,和早餐一样。”
莫凡蹙眉:“今早你把早餐倒了?你为什么不吃?”
“我早餐不爱喝粥啊,那是特意给你熬的,”司昭廉说,“既然你不喝,那就没人喝,当然只有倒了。”
莫凡恼火道:“你怎么这么浪费食物?!”
“谁浪费了?”司昭廉无辜,“你如果吃了能浪费吗?”
“……”莫凡神色有些不自在,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司昭廉睨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收拾碗筷,又问了一遍:“真吃过了吗?那我把这些拿走。”
“行了行了,放这儿,”莫凡咳嗽两声,眼底闪过别扭,趾高气昂道,“之前也没吃多少,尝尝你做的也不是不行。”
司昭廉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将南瓜羹放他手里, “尝尝。”
“这个黏糊糊的,能好吃吗?”莫凡嘴上嫌弃,却还是把勺子往嘴里放。
司昭廉目光灼灼,“怎么样?”
南瓜羹很甜,但并不腻,冲淡了莫凡嘴里的清苦,饭前吃这个口味一下就被打开了。
“还行,”莫凡神色淡淡的,两三口就把南瓜羹吃完了,然后睨了一眼司昭廉,“你这么闲的?不用上班?”
“最近公司不忙,而且我得照顾你啊,” 司昭廉说,“你生病了胃口不好,我不给你做饭,你吃什么?”
“你少来,别一副我离不开你的样子,”莫凡冷然道,“你要想给我当佣人我没意见。”
司昭廉莞尔,“是,我心甘情愿给你当佣人。不过莫哥,我都要走了,看在我这几天照顾你的份儿上,真的不给我一个笑脸吗?”
第55章 【临别】
“走?”莫凡捕捉到关键词,有些错愕,咀嚼停下来,看着司昭廉,“你走哪儿去?”
“回家。”司昭廉笑了笑,坐在桌子上,脚尖轻点着地砖,“我的伤已经结痂了,等你感冒好了就走。你不是一直嫌我烦吗?马上就还你清静了,你应该蛮开心吧?”
“……”莫凡的目光落在司昭廉的手臂上,为了美观他穿的长袖,从袖口还是能看到一点疤痕,上面果然已经结痂,除了不太好看之外,没有别的影响。
莫凡缓缓嚼着嘴里的食物,胸口闪过一丝异样。
明明之前张口闭口让司昭廉滚,这会儿真的要滚了,不知怎么却并不如想象的那般轻松,甚至是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呢?
莫凡不知道。
那种情绪来得莫名又陌生,在此之前从未向任何人产生过,虽然只是平静湖面上的一点点波痕,但它确实发生了。
它在莫凡向来稳定的情绪上留下隐秘的一笔,浅浅的痕迹,却是艳丽的色彩。
司昭廉见莫凡不说话,嬉笑着凑近,“怎么了?看上去不高兴,舍不得我走?”
莫凡将嘴里的东西咽下,讥笑道:“你想太多了,你离开我求之不得,缠着我的狗皮膏药终于消失了,我能不开心?什么时候走?我放鞭炮庆祝。”
话说得挺难听的,但司昭廉没有生气,俯身更凑了一些,视线描摹着莫凡俊朗的轮廓,笑意更深了一些,“如你所愿,今天就走,东西都收拾好了。但是……我怎么没从你的脸上找出半分开心?”
今天?
莫凡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措手不及,怔愣了一瞬,随后升起被玩弄的愤怒。
这人来的时候大张旗鼓,不惜惊动他爸,搞得人尽皆知。走的时候一声不吭,一上午的时间、做个饭的工夫,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什么都得被你看出来?”莫凡抬眸反问,愠怒道,“你以为你能看透我?”
“我倒是想看透你。”司昭廉的视线往下移,凝在莫凡的嘴唇上,因为在吃饭的关系,唇瓣上有一层淡淡的油光,掩盖了苍白的颜色,恢复了几分红润,“可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莫凡冷笑,喝了口汤,“机会?你自己创造的机会还不够多?你……”
司昭廉总有出其不意打断莫凡说话的本事,他抽出纸巾帮莫凡擦去嘴角的油渍,动作轻柔,神色认真,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们挨得极近,莫凡能闻到司昭廉身上的清淡又醇厚的香水味,浓密纤长的眼睫近在咫尺,眉眼的温柔让莫凡顿了顿,不由得就噤了声。
“我什么?”司昭廉问,“莫哥,你不会觉得自己我是故意受伤吧?谁会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你说是不是?”
莫凡回过神,拍开司昭廉的手,镇定道:“谁知道你的。还有,你刚刚说什么?收拾东西?你双手空空的来,连内裤都是我的,你想带走什么?!一样都不许带走,都给我留下。”
司昭廉:“我不带走的话,你会继续穿?”
“当然不会!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染指!”
司昭廉咂嘴,“这么小气呢?”
“要你管?!”
司昭廉失笑,“行吧,我不带走,一条内裤都不带走,回去我就把身上穿的脱下来。”
莫凡耳根一麻,恼火道:“你不是嫌小?!”
司昭廉心安理得道:“小是小了点,但是你的东西穿着安心。”
莫凡拳头发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