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冬亭美滋滋选完后,叶温余下单付款。
这个时间正是店里高峰期,周围声音吵杂,服务员忙进忙出,上菜也慢。
池冬亭妈妈打电话来问他近况,他都不听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能对叶温余做了个手势后跑外面去接。
回来就看见他们桌边多出了个女生,妆容精致穿着通勤,通身上班族的社会气质一看就不是他们学校的人。
“小哥哥,你们这是什么菜呀?”
女生笑眯眯指着叶温余面前一个盘子,眼神在他脸上来回逡巡:“好像还挺好吃的。”
叶温余:“不清楚,不是我点的。”
女生:“可我刚看是你付的款嗳,那可以麻烦让我看一下菜单吗?”
这一次不等叶温余开口,一道欢快的声音突兀地横插进来:“小姐姐你问的哪道菜啊?这个吗?叫水晶草莓,不过好不好吃不知道,我们也是头一次来。”
池冬亭趁着女生愣住的功夫绕回对面坐下,看着满桌食物搓搓手:“这就上齐啦,不错不错,比我预想的快多了。”
原计划被打断,女生似乎犹豫了一下,不死心地还想说什么,池冬亭却忽然看向叶温余:“哎我说,这都几点了,你女朋友还在图书馆自习呢?”
面对池冬亭的语出惊人,叶温余显然已经习以为常,配合地嗯了一声。
“真刻苦,这都几天几夜没吃饭了,一会儿你打包点儿给她带过去吧,不然饿晕了还得叫救护车……”
余光注意到旁边的女生已经转身离开,池冬亭才老神在在接上下一句:“等人医生来了,结果发现没这号人,多尴尬。”
说完,自己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眯着眼睛得意洋洋:“毫无表演痕迹,越来越熟练了,不愧是我。”
他拿起筷子美滋滋去夹那道芦荟草莓,叶温余把盘子往他的方向推了些。
池冬亭尝了一口:“嚯,这上哪儿买的草莓,反季节都能这么甜!连芦荟汁儿都是香的,温余你赶紧尝尝。”
色泽鲜艳的草莓被切成小块,混在淡绿色的芦荟汁里,粉粉嫩嫩,怪好看的。
叶温余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清清爽爽,确实甜。
池冬亭这会儿边啃汉堡边观察他的表情,猜测:“温余,心情挺好哇?”
叶温余没有否认。
看来是心事解决了,池冬亭心里头小九九开始活泛。
他满眼亮晶晶看着叶温余,讨好卖乖:“那一会儿回宿舍了,可以帮你可怜弱小但可爱的室友一个小小小忙吗?”
叶温余一如既往好说话:“可以。”
池冬亭登时大喜,中气十足一声:“好温余!我就喜欢你这种什么事都没问清楚就能一口答应的爽快!”
叶温余:“作业的事?”
池冬亭哇地一声,冲他竖起大拇指:“料事如神,不愧是学神。”
叶温余对他的彩虹屁不置可否。
作业有了着落,池冬亭现在是一身轻松,啃完半个汉堡,边盛汤边跟叶温余闲聊。
池冬亭:“真是难得看你有心情这么好的时候,是有什么好消息吗,还是在图书馆遇到什么好事啦?”
提起这个,叶温余的眉宇间似乎都沾上了几分清雪将融的味道。
他没有隐瞒,诚实的给予了池冬亭肯定的回答:“嗯,遇到了很喜欢的……东西。”
池冬亭很意外:“真的假的?”
不怪他惊讶,而是叶温余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淡淡的,既没什么情绪起伏,也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可能是已经把什么都做到最好,一直给身边人一种他已经看破一切,无欲无求的错觉。
加上天生气质清冷,性子内敛不善表达,不了解他的人难免会觉得他为人孤高,距离感太甚,难以接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坦言说自己遇到了很喜欢的东西,因为不知道喜悦该如何宣泄,还专门请他吃一顿饭。
这已经不是“难得”两字可以简单概括的情况了。
池冬亭好奇心大起:“什么喜欢的东西?书吗?”
叶温余摇头说:“不是。”
池冬亭追问:“那是什么,图书馆里除了书还有什么别的吗?”
情况太特殊,叶温余寻思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他这副犹豫的模样让池冬亭更加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啊?能给我看看吗?”
叶温余表示拿不出来。
“不方便啊。”池冬亭脑袋直往前探:“或者你带我去看也行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随着他话音落下,叶温余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忽地一皱。
嘴里清香的甜味瞬间消失,就连握着筷子的手也跟着停滞在原地。
第4章
“crêpe,薄煎饼,在这里可以直接带入原文……”
“啊?”池冬亭抬起头,一脸茫然:“可是温余,你刚刚不是还说crêpe在这里要翻译成绉纱么?”
叶温余话音顿住,集中注意力再将原句仔细看一遍,确实应该是绉纱,而不是薄煎饼。
“抱歉。”他用指节抵了下眉心:“是我走神了。”
“嗐,这有啥抱歉的,没事没事。”
池冬亭心很大:“肯定是因为今天太晚了,而且你白天不是没睡午觉么,先快去睡吧,明天不还有一天么。”
“不用,今晚可以把这几段译完。”
叶温余起身拉开椅子:“你先看下,我去洗把脸。”
萱城的天气一入九月就成了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他们吃完饭回来那会儿还是热气未散的朗夜,如今不过一个小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别于盛夏的朦胧细雨。
从水龙头流出的水柱冲刷在水槽底部发出的声音很大,盖过了雨声。
叶温余往脸上浇了两把凉水,关上水龙头,抹掉脸上接连滑落的水珠,听着细雨沙沙的动响,侧头看向阳台外。
这会儿正值下课,从上往下俯瞰,人群就成了色彩斑斓的伞群,在雨夜中缓慢地往宿舍楼流动。
熙攘,拥堵,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一团乱麻。
池冬亭提醒他了。
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完美收藏品”,很显然,他不可能满足于只看一眼。
但是现实是一道看不见的枷锁,冷漠地束缚着他的脚步。
——“藏品”的拥有者只是一个与他毫无联系,彻头彻尾陌生人。
换言之,他不仅没有办法随心所欲,毫无顾忌地尽情欣赏,就连下一次名正言顺地靠近,都是一件难事。
何况主动社交于他而言几乎是短板中的短板。
难得上头的喜悦,不过眨眼就被一桶凉水兜头淋了个彻底。
如同被乱花野草迷了眼的野鹿,等清醒过来,已经站在万丈悬崖上独木桥的正中央,进退两难。
凉风夹着雨丝荡进来,他抬起手,手背触着湿漉的额头。
已经分不清了。
太阳落山前那场意料之外的偶遇,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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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的那些外校的人实在闹腾,那么大的蛋糕全用来抹脸糊墙,一口没吃。”
董希坐在桌上,用干毛巾擦了会儿头发,放在鼻子底下嗅嗅,叹气:“怪,都洗了澡了,怎么感觉还一股子奶油味。”
杨谅就穿了条裤衩,光着上身从阳台进来,大狗似的甩了甩脑袋,顶着半干不湿的脑袋打开电脑,声音闷闷的,浑厚到憨厚:“因为你洗头拿错我的洗发水了。”
“嗯?是么?”董希恍然:“你那洗发水上学期买的了吧,怎么还没用完?”
杨谅也是一脸郁闷:“当时商场促销,我妈买的家庭分享装,整整三瓶,到现在我柜子里都还有一瓶没拆封。”
董希弯个眼睛乐,听见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转头就看见拿着书推门进来的严琛。
“严哥,今天这么晚?”董希继续擦头发:“这都快熄灯了才回来。”
严琛嗯了一声,将带回来的书搁在桌面。
指尖压在上头并没有立刻收回,而是停了一会儿,才转手打开衣柜,拿上干净的衣物去了浴室。
董希看着严琛的背影消失在阳台,从桌跳下来走到杨谅旁边:“老杨,你觉没觉得严哥今晚有点怪?”
杨谅一脸懵逼:“啊?”
董希:“热知识,咱们严大校草在图书馆可从来不会呆到超过9点。”
说着,冲严琛桌面示意了一下:“而且挺明显的,气场也跟平时不太一样。”
“学飙了晚点儿回来不是很正常吗?”杨谅实在不太能理解:“再说气场这个玄乎东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董希更不理解地反问:“需要看?”
杨谅头顶冒出好大一问号:“不需要吗?”
董希对着杨谅猛男单纯的表情沉默了两秒,直起身:“没事了,你电吹风放哪儿了,借我用下。”
浴室里。
严琛站在淋浴底下,热水从头顶浇落,沿着打湿的发间成串从脸上滑落,顺着肌理分明的肩背淌遍全身。
狭小的空间很快被蒸腾的热气占领。
从下午到现在,超过五个小时,他给足了大脑冷却的时间。
但当再去回想时,依旧免不了会被那只手惊艳。
不止是整体恰到好处到令人眼前一亮的协调,每一个部位,每一处细节都漂亮到了极致。
相同的情况,若是换成旁人遇到,最多不过回味一阵,再跟朋友感慨两番,抱个下次运气好再多看两眼的期待,就能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