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响。
额前的碎发蔫了吧唧的耷拉下来,顾栖池还有些懵,眼神是无知无觉的迷茫。
薄彧一直盯着他,很想拨开他的碎发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那儿。
顾栖池慢慢吞吞的起身。
他身上的衬衫本就不合身,对他来说过于宽大了些,之前掖在腰间并不明显,此刻衬衫却突然滑了出来。
车内的灯光很暗,朦朦胧胧地投映在顾栖池的身上。
他动作并不大,却意外掀起衬衫的一角,露出一截腰腹。
白得耀眼。
还有个快要消退的的暗红色印记。
薄彧的眼神定在上边,喉咙发紧,他哑着嗓子问他:“没擦药吗,怎么印子还没消。”
顾栖池掀起眼尾,眼尾掠出一道散漫的弧光。
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之中的意思很明显。
薄彧轻而易举地就读懂了。
顾栖池在骂他。
“你还知道你是个畜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
薄彧;英雄救美来救老婆了
第5章
得益于薄总财大气粗,迈巴赫一路疾驰,略过了普通医院,到达了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界——
薄氏旗下的私人医院。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刺鼻,并不好闻,顾栖池微微偏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医院的走廊里并不拥挤,私人医院价格高昂,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这也大大减少了医院的客流量。
当然,也为顾栖池减少了很多麻烦。
不远处,嘈杂的声响伴随着皮鞋声传来,顾栖池寻声望去,发觉薄彧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手上拿着的大抵是自己的诊断报告,身形颀长劲瘦,站在自己面前时,有种冷淡锋利的压迫感。
“诊断结果是什么?”
顾栖池睫毛微颤,低声问他。
薄彧将诊断报告递给他,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急性肠胃炎,需要挂水。”
顾栖池“哦”了一声,微眯起眼,研究起手上的报告来。
“你有几天没吃饭了,医生说你的肠胃现在很脆弱,受不得一点刺激。”
他们站在第二十二层,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天光暗淡,夜色朦胧,给窗外璀璨的霓虹蒙了一层纱,一点一点将夜浸润成深色。
顾栖池拨弄了下耳边的碎发,语气平淡而自然,听不出一点波澜:“四五天?”
也许更长……
他低着头,颈骨微凸,白皙平滑的侧颈散发出玉一样温润的光泽,脊骨线条凛冽,整个人包裹在宽大衬衫里,有种格外让人怜惜的脆弱感。
薄彧突然很想碰一下他的颈侧,看看他的反应。
他问他:“为什么不吃饭?”
顾栖池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是拒绝交流的意味。
“顾栖池,来挂水!”
空荡的走廊之上,护士步履匆匆,带着顾栖池离去。
落地窗前,薄彧指尖的猩红明灭,他垂下眼帘,睫毛长而直,落下一层阴翳,遮盖住了眼底的阴晦。
他有些说不清现在心中的情绪。
本来是想抓到人好好收拾一通,顺便劝对方打消一些有的没的的想法。
休想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可顾栖池的表现,让薄彧觉得,对方并不喜欢他,也对他没有丝毫兴趣。
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恰巧病房之内传来声响,薄彧掐了烟,斜倚在门框上,冷淡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动作。
手臂边的手机震动不停,嗡嗡作响。见顾栖池不搭理,坚持不懈,终于把陷入睡眠的顾栖池吵醒了。
灯光突如其来刺入眼底,顾栖池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了挡,却忘了手背上还有针管。
他力道大,手背上瞬间牵扯起一片青紫,猩红的血液也逆流到输液管之中,有些吓人。
顾栖池下意识闭了下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亮,手臂又被人强硬地捉住,而后放下。
是薄彧。
顾栖池嘴唇张合,又归于沉默。
手机上的备注实在是太惹人厌烦了。
哥哥。
是顾愿安。
顾成天起名很讲究,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找了大师算过,是符合生辰八字、寓意极好的名字。
愿安、予宁。
予宁原本是“顾栖池”的名字。
只可惜被别人抢走了,最后也没抢回来。
顾愿安一如以往强势霸道,不分时间来教训他。
顾愿安:“顾栖池,你又在搞什么花样?处心积虑和小宁进到一个剧组,你是不是又想动什么手脚害他?”
顾愿安的声音太大了,甚至不用开扬声器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顾栖池就这么将手机丢在床上,也不避讳薄彧,突兀的笑起来。
水汽弥漫,蒙住了眼眸,一滴泪含在眼眶里,欲掉不掉。
顾栖池哑着嗓子笑了出来:“顾愿安,让我猜猜,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个消息。”
“是顾予宁泪眼朦胧的拉着你的袖子喊你哥哥,说顾栖池又要来欺负我了。还是他装作慌张地拿着合同或者手机,恰巧不经意地让你看见我和他在一个剧组的消息。”
“反正翻来覆去,他的手段也就那么点,愚蠢至极,无聊透顶。”
顾栖池从前像只沉默的羔羊,闷不做声,顾愿安说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受着,从不反驳,也从不辩解。
这是顾愿安第一次碰到顾栖池敢反驳他的情况。
还在诋毁他最心爱的弟弟。
顾愿安怒不可遏:“顾栖池,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是翅膀硬了,胆子也养肥了吗?”
“别忘了,你在外边狐假虎威靠得都是谁的名号,是顾家!”
“没有顾家,你以为你这个角色是怎么拿到的?”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满是嘲讽,像一柄锐利的刀,闪着寒光,刺入鲜血淋漓的心脏。
顾愿安以前都是这么对“顾栖池”的,所以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顾栖池冷笑了一下,眼神冷漠而锐利,丝毫不避讳地回怼:“顾愿安,我想你应该去医院治疗一下被顾予宁灌了迷魂汤的脑子,看看能甩出来多少水。”
顾愿安一噎,就听顾栖池继续道:
“从十六岁回到顾家开始,我就没有用过顾家一分一毫的钱。”
“至于我的角色,都是我自己一个一个试镜的来,真正靠着顾家狐假虎威的,我想只有顾予宁一个人吧。”
吊瓶里的水已经输入了大半,眼看着就要滴完。
夜色厚重,窗外像是笼罩了一层化不开的雾。
顾予宁在温暖的顾家理所应当的享受着顾成天与顾愿安的宠爱,顾栖池却只能一个人在医院里挂水。
分明顾栖池才是顾家的真少爷,才应该享受到所有人的关注与疼爱。
心脏在胸腔之中震动,顾栖池挂了电话,他的唇苍白的吓人,青色的血管在瘦削的皮肤之下显露,像一只摇摇欲坠的破碎的蝶。
薄彧就这样光明正大听了半晌的墙角,没有丝毫愧疚。
白衡送来的有关顾栖池的资料他其实没来得及看,只匆匆扫过青年的脸与名字,就将自己投入工作的洪流。
顾栖池这张脸,看多了是会上瘾的。
薄彧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自控力强到令人发指。
可面对顾栖池时,这一切好像都溃不成军。薄彧没由来的懊恼,怎么没认真去翻阅一下顾栖池的情况,不然也不会面对这样的情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吊瓶里的水静静淌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
顾栖池从吊瓶之上收回了目光,侧身看向守在身边的男人。
顾栖池:“先生,我能回家了吗?”
他其实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好斟酌着选了个称呼。
“不再这里多休息一会儿吗?”薄彧问他。
顾栖池摇了摇头:“我想回家。”
拗不过他,薄彧只好退一步,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那晚的事。
“那晚过后,你还好吗,身体……”他想到顾栖池腰间的痕迹,舌尖顶了下上颚,才继续道:“身体有没有哪不舒服?”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顾栖池今晚终于略微被挑起些兴趣,回想起那晚他的惨状,顾栖池很是不满。
对面前的男人更是不满。
他当时哭着让他停下,男人却充耳不闻,只一味地抓着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