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不是命运对明野的奖赏,而是明野努力后得到的结果。
容见想说,你本来就该当皇帝的,在书中作为爽文男主,得到所有最好的一切,而在这个真实的朝代,也会名垂青史,彪炳史册。
也许明野并不在意,但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他有这样的能力、天赋、品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无法与他相比。
容见不敢面对,也不愿意面对现在的情形,他将一切都变得糟糕,他改变了明野的人生。
可这些话都不能说出口,容见低着头,缓慢地说:“没什么,就是问问。”
索性明野似乎也没想真的要一个答案,容见愿意说就说,不说也可以,他不在意。
容见的心情还是不可逆转地沮丧了起来,他抱着膝盖,整个人都成了一团,也许这样会让他有安全感。
明野安静地看着他,等了好一会儿。
然而容见却深陷其中。
明野皱了皱眉,他伸手掐着容见的下巴,将容见的脸抬了起来,明野的力气很大,容见不能躲闪。
偶尔明野也会表现出过于强硬的一面,他对待容见总是很温柔,实际上骨子里却并不是如此,平时不是伪装,现在也不是失去耐心,这就是他的天性。
对视的时候,容见的眼眸里有着雾气,湿漉漉的一片,像是连心也变得潮湿,他很轻地说:“你以为会后悔的。”
他不知道明野会怎么样,但他很在意,他觉得明野会后悔。
那是明野本该得到的东西。
明野有点无奈,他不知道容见怎么能惦念那么久,一个未来的、不确定的皇位,容见非要给自己。
他不知道容见从什么地方来的,又怎么得知的那些事,为什么这么傻,又这么固执。
但如果人的一生只能走一条路,那明野在很久前就已经不假思索地选择陪在容见身边。
明野挑了挑眉,低下头。
容见浓密纤长的睫毛似乎都碰到了明野的眉眼,令明野感觉到痒,之前用掌心碰过很多次,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容见逃避似的眨了下眼。
明野漫不经心道:“别想了,也别为了那些事不开心。”
容见的脸被抬得很高,连脖颈都觉得痛,他的嘴唇抿着,下颌绷的很紧,有很漂亮的线条和轮廓。
明野靠得太近了,有一瞬间,甚至令容见产生了错觉,明野似乎是想要吻自己。
是喜欢的缘故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很快的,明野又重新抬起了头,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近,明野还是那么冷静理智,是容见看不穿的神情。
其实不是错觉,在对明野的情绪感知上,容见有超越常人的天赋。
“我不想当皇帝,”明野搭着眼帘,随意道:“我会成为殿下的一把刀。”
容见不会握刀,他没有学过,力气也不够。而明野是世上最危险的一把刀,曾经试图掌控明野的人,都死在这把刀下。
但明野心甘情愿这么做。
他会成为容见的保护者,成为容见的情人,成为容见的丈夫,也愿意成为一把为容见劈开一切阻碍的利刃。
作者有话要说:
见见:好想亲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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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白山茶
成为一把属于自己的刀。
容见呆了呆, 有一瞬的震撼。他不知道明野为什么会有,会有那样的想法。
虽然他不会把《恶种》里的男主当做眼前的明野,对于容见来说,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容见喜欢这个人, 不是因为他是《恶种》的男主,不是因为他无所不能, 这些只是构成明野的一小部分。他们之间的联系是每一个相处的瞬间, 从他捧着凋谢的花与自己的第一次见面, 在这间狭小的房间中扼住自己的脖颈, 度过的一整夜。容见喜欢全部的明野, 无论是好是坏,他都喜欢。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明野从不会被任何人掌控。
一把锋利的刀甘愿收入鞘中, 被一个不会用刀的人握住。
于是去当了锦衣卫。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容见的声音有些发颤,乌黑的眼瞳中映着明野的脸,他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明野看着他,没有多加思考, 只是很平静地说:“那是我不能做到的事。”
他没有再说话, 伸手遮住了容见的眼睛, 大拇指很轻地摩挲着他的眉, 好像是在观赏一枝开得很漂亮的花。
很多时候, 明野的动作亲密, 但没有表现出逾矩,容见也无法察觉其中的不同,他没有觉得被冒犯。
实际上别的人根本不会这么相处, 容见也不会让别人这么对待自己。
他们很早就很亲近了, 直到现在容见才觉得暧昧不清。
所以也任由明野这么做了, 但还是忍不住咬了下嘴唇。
明野似乎靠近了些,“嗯”了一声,说:“不算骗人,口脂真的没有掉。”
黑暗无人的小房间,将彼此的距离都模糊了。
容见安静了一会儿,很小声地说:“那你要试试看么?”
很小的声音,只有靠得很近才能听清,却还是有些许不平稳的颤抖。
容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问了一个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问题——无论明野选择怎么做。
他真的没有想太多。
明野也真的试了。
他的指腹在容见的嘴唇上碰了好几下,每碰一次,都会令容见的心跳更快。
容见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幼稚和笨拙,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手指不要攥紧,但无法控制地眨着眼。
其实他下眼睑的睫毛也比寻常人要长,且非常柔软,平常不太起眼,此时此刻,在明野的掌心上下拂动,有很强烈的触感。
明野的语气似乎很客观:“殿下真的是……”
很难得的,他没有把话说完,容见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他的未尽之言。
那天之后,容见差不多也明白过来,至少现在的明野,是真的对皇位没有兴趣。
而由于他的参与,《恶种》中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不再是故事开始前的背景板。
一直以来,容见都把自己当做局外人。故事中的长公主死在十八岁,他想要活下去,所以为此做了诸多努力。按照目前的局势,容见待在宫中,即使被迫成婚,真实的性别暴露,也不会陷入被费金亦毫不费力杀死的境地。长乐殿已不同往常,锦衣卫中有明野和章三川,还有朝堂上群臣的支持。
容见本来只是想要从太平宫中逃走,活下来后却改变了书中原来发展的轨道,明野留在了宫中,如果他不会当皇帝,那么以后的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任由费金亦和费仕春将整个大胤折腾的奄奄一息,北疆的铁蹄踏遍四洲吗?
虽然容见可以欺骗自己,现在离故事的开始还远,也许明野的想法会改变,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容见思考了很久。
穿书之前,容见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想要每周都能有双休假期的社畜,现在却被迫处于这个境地。
容见没有伟大的抱负,坚定的理想,但他作为一个人,愿意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是他改变了局势,所以也该挽回局面。
如果明野愿意当皇帝那很好,如果真的不行,这样的一个摊子,这样的国家,不是书中的背景板,而是实际存在的地方,那些并不发生在容见眼前的事,不是书中三两句话就可以忽略的。他必须要负责自己改变了的局势。
过程很难,但真正作出决定的一瞬间却很轻松。
很寻常的一个午后,容见捧着书,和齐泽清请教问题,临走前,他说的是:“先生说得对,我不会再逃避了。”
*
新年伊始,朝堂上依旧在为了长公主的婚事争吵。
费金亦连阻止的模样都懒得再装,这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等矛盾和冲突达到顶点,两败俱伤之际,他提出的条件才会被两方同时接受。
然而崔桂已得知了其中的缘由,反而稳如泰山,他要将这件事压下去,开始以公主年幼的理由反对过早成亲了。
在此之前,崔桂虽没有过激的表现,但到底是支持公主成婚的,没想到却突然改弦易撤。
世族这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是不是以退为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势头便一下子歇了下去。
着急的人变成了费金亦。
但另一件事被加急禀告到了上京太平宫中。
朝贺期间,十四王子达木雅胆大妄为,掳走大胤的长公主。虽然之后由于害怕,将公主撂在京中,独自逃走,但也是大逆不道之举。费金亦叮嘱各地严加防范,一旦找到达木雅,直接押送回京,要找北疆讨个说法。
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所有人都以为达木雅早已潜逃回了北疆。
结果近日可汗在诏书中写到,大胤人奸诈狡猾,刻意污蔑羴然十四王子掳走大胤的长公主,实际上绝无此事,此举也是为了陷害北疆各部落。现在达木雅没有回到北疆,已被大胤人杀害,此等血仇,不死不休。
实际上在原书当中,达木雅安全回到北疆,灯会一事也没有闹大,开春之后,北疆经过休养生息,狼子野心显露无疑,本就挑起了战乱。
达木雅是一个引子,也令费金亦不得不重视此事。
在此之前,或者说本来在此之后,费金亦对北疆的动乱,一贯是视而不见,能忍则忍。毕竟边疆贫苦,即使反复被掠夺,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且中间隔着崇山峻岭,羴然人的马再快再健壮,也难以突破天堑。
但是可汗的诏书,却将费金亦的脸面直接撕了下来,令他颜面尽失。
费金亦失态大骂:“蛮夷之地,岂有此理!”
他不想打这场仗,但是目前的局势容不得他再迟疑下去,只能做好准备。
而费仕春对于朝堂上的变化却一无所知,他近日没去仰俯斋读书,颇为志得意满,只等费金亦的圣旨,将容见嫁给他为妻。
不料此时,却忽然收到了一封信。
校场疯马案过后,有一个红眼鬼面将活着的、了解一切的范瑞展示给他看了后就离开了。此后数月,鬼面没再有过任何消息,费仕春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了。
鬼面的第一封信来自一个傍晚,说是知道他已在公主择婿的名单之上,前途无量,就是不知还记不记得当初的那个手下范瑞。范瑞还活得好好的,已将一切一一供述。
费仕春惊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一桩大事,其中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费仕春却不知道。范瑞献计献策后,费仕春只顾结果,过程一概不管。后来即使有费金亦收尾,也不是没有遗漏的可能,毕竟他只敢说杀了策划了整件事的范瑞,而不是范瑞被人掳走。
一连几天,费仕春寝食难安,看起来消瘦了许多。旧事重提,他不知道鬼面要做什么。
他只能等,而等待是最难熬的。
第二封信是两日后的早晨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