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阎惊墨要和段修泽出去玩,他本来以为段修泽会问点什么,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有问 。
段修泽不问,阎惊墨也就没提,父子俩拿上了钓具,去最近的一个收费钓点钓鱼。
段修泽结合了夫妻俩最优秀的地方,甚至比父母更优越,个子也要比他们俩高,有一米九,浑身肌肉恰到好处,不会过度,也不会太薄,因此呈现的身材比例也十分好,就算套个麻袋走在路上都是十分抢眼。
更何况段修泽长了一张眉眼冷峻的帅脸,回头率超高。
阎惊墨很久没仔细看这个儿子,这次跟他一起走在街上,感觉到了过往路人的目光,才发现这个儿子已经长得如此高大帅气了。
心里感情有些复杂,要说他对段修泽有什么父爱的话,有,但是不多,甚至很长时间都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惹人厌烦。
阎惊墨没有再去想,段修泽倒是先开口了,他说:“爸,你没钓过鱼吧?”
阎惊墨说:“高中的时候来钓过几次。”
现在哪有时间。
段修泽笑道:“哈哈,我听说只有阳、痿了的中年男人才会喜欢钓鱼。”
阎惊墨蹙眉,他自诩是个斯文人,不爱听段修泽嘴里吐露的字眼,说:“无稽之谈。”
段修泽说:“我倒不觉得是无稽之谈,能钓鱼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的,说明修身养性,没什么火气,自然也没有那方面的欲望了。”
阎惊墨不知道别人家的父子会不会说这些,总之他对这种话题不是很适应。
段修泽也适时地住了嘴,他抛下一把饵食,对阎惊墨说:“这是打窝,打好窝以后再钓鱼就方便了,来,你也跟我学。”
阎惊墨看了看桶里的那一团鲜肉碎,嫌脏,说:“你帮我打个窝。”
段修泽便戴着手套抓起一把鲜肉碎,往另一个方向抛去,“现在就不要说话了,这边鱼还是挺大的,争取多钓几只。”
阎惊墨“嗯”了一声。
他对钓鱼没什么兴趣,不过做学术研究的,有的是耐心,所以也不觉得难熬。
段修泽一杆子下去,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有鱼上钩了,他收线,惊喜道:“好大的鱼,爸你看!好大的鱼!”
阎惊墨一看,确实是一条大鱼,他敷衍地夸赞了几句。
段修泽乐呵呵地将鱼放到了篓里,重新挂了饵甩杆下去,冷不丁地说:“爸,您知道您有个私生子死了吗?”
阎惊墨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理解了段修泽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有些诧异,面不改色地问:“你说什么?”
段修泽也不看他,语气轻松地说:“我说,您知道您有个私生子去世了吗?”
阎惊墨:“……”
段修泽说:“您射一泡爽完就走,有想过别人女孩子的感受吗?还有孩子,您生而不养,您不觉得愧疚吗?”
阎惊墨吃了一惊,脑子嗡嗡地响了起来,这种事情到底是丑闻,别人揭开倒还好,偏偏是段修泽,他儿子,用着这种平静的口吻说出来,反倒让他生出了羞恼的情绪,“你在胡说什么?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到底是斯文人,生气的时候也只是红了脸皮,语气倒还是保持在一个度,听着还挺波澜不惊的。
段修泽登时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阎惊墨的肩膀,说:“我跟你开玩笑呢,爸,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不会真的有私生子吧?”
阎惊墨对上段修泽的笑脸,心中怪异万分。
段修泽说:“爸!有鱼上钩了,快!”
他说着,伸手过来抢过阎惊墨手里的钓鱼竿,猛收线,很快鱼就挣扎着浮出了水面,被鱼线钓着飞到两人跟前,阎惊墨被那鱼尾挣扎着甩了几个耳光,将他吓了一跳,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段修泽忙把鱼从鱼钩里拆下来放到鱼篓里,伸手扶起阎惊墨,说:“没事吧爸?”
他将阎惊墨扶起来,打趣道:“爸,你这胆子也太小了,能被鱼吓成这样?”
阎惊墨擦了擦嘴边的水迹,鱼腥味太浓,让他有几分想呕吐,他眯眼看了看段修泽,问:“……你是故意的吧?”
段修泽惊讶地看着他,阎惊墨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他咧嘴一笑,垂着眼仿佛还有那么几分羞涩,“被你看出来了啊?”
阎惊墨:“……”
阎惊墨不可置信地问:“你是故意的?”
段修泽说:“是啊,我是故意的。”
他说完,一把拎起阎惊墨,丢到了湖里,一下子把打的窝吸引来的鱼全都吓跑了。
段修泽笑出了两颗尖尖的犬牙,轻声道:“这个也是故意的。”
第81章 拷走
阎惊墨狼狈至极, 他终于维持不住他那张斯文的面孔,低声吼道:“你疯了?我是你爸爸!”
段修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了起来, 对着他伸出手,“不好意思,爸爸,来, 我拉你上来。”
阎惊墨迟疑片刻, 还是擦了擦脸上的水迹, 伸手握住了段修泽的手, 要上岸的时候, 段修泽又松开手,用了些许力气, 将阎惊墨重新甩了下去。
阎惊墨这下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段修泽估计什么都知道了, 私生子的事情……是段珑告诉他的吗?
阎惊墨并不觉得段珑会说这种事情,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段修泽重新对他伸出的手,自己撑着泥地, 狼狈地上了岸。
因为湖边淤泥堆积的原因,阎惊墨摔下去后浑身都沾染了泥水, 浑身都脏兮兮的,他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脸色很难看, 他没有试图跟段修泽说什么大道理, 他看得出段修泽看他的眼神里也带着淡淡的轻蔑———这种时候, 段修泽竟意外的和段珑相似。
怎么可能不相似呢, 他是从段珑肚子里出来的,连姓都随了段珑,自然会和段珑一个鼻孔出气,即使从未表露过,阎惊墨也知道这个孩子心里是向着妈妈的,也和妈妈更亲,他母亲和段家人对待他的态度就是上门女婿,多少会有些轻视,段修泽心里也不可能没有。
没有和他说的必要,阎惊墨草草收拾了一下,所幸手机放在一旁,并没有放在身上,所以还能拿起来打电话,叫来了司机,他要回去。
段修泽在旁边像是悻悻地说:“这么快就回去吗?”
阎惊墨没理他,段修泽又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你就没有话想跟我说吗?”
阎惊墨听到了他的话,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有怒气,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他冷冷地说:“你跟你妈一个样。”
说完,渔具也不要了,转身就离开了。
段修泽也没有去阻拦,他重新坐回去,给江望舒打了个电话。
江望舒听到他那边还有麻雀的叫声,便问:“你在做什么?”
段修泽说:“在钓鱼。”
江望舒说:“你们那边冰都融化了?”
段修泽说:“那可不,钓场要赚钱啊,把湖边的钓点的冰都敲了。”
“那你钓到鱼了吗?”这样的闲聊虽然没什么营养,但两人都仿佛是乐在其中的。
“钓了一条大的,还有一条是我爸钓的。”
“你爸?”江望舒有些惊讶,“你跟你爸一起去钓鱼吗?”
“对啊,”段修泽想起什么,说:“我爸说我跟我妈一个样,你说,我跟我妈哪里像了?”
江望舒:“像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你们是母子。”
段修泽低声说:“长相是有点像,这在所难免,但还是有很多地方跟他们不像。”
“有时候我怀疑我自己其实不是段家的种,之前去做过亲子鉴定,不是。”
“江望舒,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到了看见他们、想到他们会觉得反胃想吐,很多时候都会在想,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我的父母,他们将我养大没错,从小到大也的确给了我作为父母能给的所有,我理应感激,但是……作为一个人的情感多面且复杂,我不想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就让他们肆意地伤害其他人。”
段修泽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现在我在你面前算是没有任何秘密了,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不会,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相反,我不仅不觉得你烦,我还觉得更靠近你了。”江望舒低声说。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大概段修泽从前从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出这种脆弱,江望舒反而对他更有一种怜惜的感情,这种感情太过柔软,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比如说,渣男骗女孩子的时候总会编造一些凄惨的经历,来引起女孩子的同情心和怜爱之情,段修泽当然没有这种意思,但这种愿意分享伤口的行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亲密的证明。
段修泽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这下完了,我在你心里彻底没有神秘感了。”
“神秘感?”江望舒说:“都一个屋檐下住了多久了,你以为还有什么神秘感?”
段修泽收敛了笑意,轻声说:“那还是有的,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江望舒:“什么事?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段修泽说:“我有病。”
江望舒:“……”
他耐心地问:“什么病?”
段修泽说:“我有巨物恐惧症。”
江望舒:“?”
段修泽笑了起来,乐呵呵的:“每次上厕所脱裤子的时候都觉得很害怕。”
江望舒:“……”
段修泽开了玩笑,又正经起来,他认真地说:“以后,我不会对你有什么秘密了。”
*
段珑忙得不可开交,但不知道为什么,事态逐渐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过去了。
本来只是一件很小的关于一个大学教授出轨、骗女孩生子的爆料,因为男方很帅,家庭条件好,学历又高,所以才引爆了热点,所有人都在要求严惩阎惊墨。
但阎家和段家联手压下事态的行为也适得其反,以至于段珑被人扒了出来。
段珑的身份很多网民其实是不清楚的,毕竟没怎么接触过,但不需要过多解释,只要点明她是段家的掌权者,现在诸多企业公司的大Boss,吃的穿的用的涉及多个领域的老板,大家就知道她到底是谁了。
若以为段珑也是受害者,倒也是想太多了,突然有几个举报视频流传在网络上,是一个长相一般的男人举报段珑买通他去杀了一个小三的孩子。
虽然段家很快就压下去了,但还是有很多人保存了视频,很快,就有人报警,警方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开始着手调查。
而那个男人也被人迅速保护起来,段珑派出的人焦头烂额,无功而返。
事情越闹越大,已经到了两家都无法压下去的重大事件,更别提还有不少段珑的竞争对手从中作梗。
段珑忙到焦头烂额,段家的股市也因为这些丑闻受到很大的波动,但终究没有触及根基,毕竟还有很多人在观望。
段珑忙到无法回家,段修泽反倒没那么忙,还会抽空回家吃个饭,顺便给段珑送饭。
段珑哪有时间吃饭,让段修泽放下饭盒,让他出去,段修泽听话照做,放下饭盒,但是没有出去,他低声问:“妈,外面传的那些谣言,是真的还是假的?”
段珑头也不抬地说:“当然是假的——你很闲吗?很闲就把这些文件处理了。”
说完,就将一打文件夹推到前方,段修泽一看,说:“这也太多了吧?”
段珑情绪不佳,又是在公司,对待段修泽更是上司的态度,“不多,别抱怨,快点拿回去处理了。完了给宋秘书。”
段修泽应了,拿着文件就要出去,临出门前,段修泽回头看她,“妈,你真的没有指使别人去谋杀爸的私生子吗?”
段珑眉头一皱,语气极其不悦地说:“段修泽,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怎么能听风就是雨?如果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怀疑你能否接我的班,能否管理好偌大的家业。”
段修泽此时像个固执的孩子,“妈,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你真的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