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骰子猜大小，最简单最入门的赌博方式。

　　少女先来。

　　“大。”

　　“小。”

　　最后揭晓，赢的居然是少女。r抬眼观摩着她的神色，惊喜、难以置信以及松了一口气……并不是作伪。他对人神色的研究比他赌博技巧更精湛，所以他相信着这一点。

　　他等待着，他知道少女不会就此罢手。

　　果然，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再来一次？”

　　低级赌徒一般都很信运气这种东西的。

　　而他这一级别的赌徒当然不会把身家性命压在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他们只信自己——因为这一行的规矩就是，没有被抓到的出千不是出千。

　　“好。”他点头。

　　骰子开始在盅里旋转，碰撞。

　　在揭晓的前一瞬间，少女突然说道：“还没说这次的筹码呢，k先生。”

　　“失礼了，小姐，我叫做r，k是我的师兄。”r说道。

　　“啊，对不起。”少女满怀歉意地说道。

　　“没有关系。这次的筹码，依旧是小姐你好了。”r说道。

　　“好呀。”少女欣然说道，“那你那边的筹码，是你的一只手如何？”

　　“什……”r差点说出来这非常失态的一句了，但是他及时阻止了自己。这句话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但是不可能输的，因为他刚刚为了让少女圌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就用巧力将里面的骰子都震成粉末了。

　　可等到漂亮的女荷官揭开盅后，里面赫然是并排的两个6

　　“怎、怎么可能——”r失态地站了起来，他立刻想到了某个传闻，而后他说道，“你是幻术师对不对？你这是在作弊！”

　　他这句话一出口，就连那个女荷官都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这句话算是失败者的宣言了。

　　“是啊。我是在作弊。”少女依旧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的技术真的很好啊，不作弊我都赢不了呢。”

　　“你——”

　　“不过摆出这幅姿态未免也太给你师傅丢脸了。”少女的表情微微冷了下来，然后她对着她身后站着的红发男子说道，“石榴，把他的手给我剁了。”

　　被叫做石榴那个男子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懒洋洋地说道，“剁他哪个手啊，白兰大人。”

　　少女想了想，问道，“石榴，你一般用哪个手撸啊？”

　　石榴窒了一下，然后说道，“……白兰大人，我一般不用手。”

　　哦是的，这个少女就是我们的女主角七海花散里，在这个世界她叫白兰·杰索。

　　“那你用脚？还是自己用嘴嘬？”她问道。

　　“……好吧，我用左手。”石榴无奈地说道。

　　“好的，那就把他左手给我剁了。”七海花散里笑眯眯地说道，“我这是为他好。”

　　“真是羞耻啊。”石榴一边叹着气，一边将惊恐大叫出声的r压在深绿色的赌桌上，掌心出现尖刀，手提刀落，干脆利索。

　　血喷涌了出来，画面残忍，那个女荷官立刻转过了头。但是她也没有多害怕，因为这种场景在赌场里并不是很罕见。

　　“你是说哪里羞耻啊？”七海花散里问道。

　　“关于技术上就比不过他而使用幻术这一点……”石榴吐槽道。

　　“喔，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撸被我知道了感到羞耻呢。”她说道，“话说石榴，你居然是左手党啊。”

　　“……求别提。”石榴悲愤地说道。

　　他们的说话轻松到了无节操的地步，而他们所做的事却是残忍到了极点的。在剁掉r的手后石榴随手将其扔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包的外围已经渗出了血，透过狭缝可以看到，里面装着各种人的手。

　　“走吧。”七海花散里没有再看在地上哀嚎的r一眼，转身向外面走去。

　　而石榴立刻拔腿跟了上去。

　　“白兰大人，为什么这几天突然横扫这边的赌场？”他问道。

　　“你觉得这些手的主人有什么共同之处么？”她问道。

　　“嗯……”石榴沉思片刻，说道，“名字都是字母？”

　　“除此之外呢？”

　　“技术都不错？”石榴说道。

　　七海花散里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你能再傻一点吗？”

　　“恐怕不能了，白兰大人。”石榴说道。

　　“好吧。”七海花散里忍不住笑了，她往嘴里塞了个棉花糖，说道，“我是为了揪出他们背后的那个人。”

　　“给了他们字母名字的那个人吗？”石榴总算没有再傻下去。

　　“是的。”七海花散里点头，“那么今天最后的任务是，把这堆东西放到这里去。”她随手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向石榴丢去。

　　石榴敏捷地接住那张差点被风刮跑的名片，看到了上面写着这一代最大情报商的名字。

　　“他就是幕后的人吗？”石榴问道。

　　“你好傻。”七海花散里说道。

　　那边的空气里出现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白兰大人是想通过情报商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让对方主动来联系他。石榴，你真的是太傻了。”

　　两人对这个声音的出现并没有任何意外。

　　石榴又抓了抓脑袋，然后说道，“原来是这样。”

　　“那么狼毒，这件事就由你来办吧。”七海花散里对着那边的空气说道。

　　“好的，白兰大人。”空气中幽幽浮现出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来，狼毒半跪在地上，说道。

　　“哎呦我去，狼毒你这面具越来越丑了。”石榴说道。

　　“这代表着我的本体在进化。”狼毒说道。

　　“然而还是越来越丑了。”七海花散里说道，“你就不能摘了面具吗？我记得你面具之下是个僧侣的身体……我想想啊，你能不能变成《与僧侣交圌合之夜》里面的那个男主的样子？或者《朝五晚九：帅气和尚爱上我》的男主也行……”

　　狼毒：……

　　石榴：……

　　狼毒：“……那，是什么？”

　　“平行世界的一个玩意儿，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七海花散里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先去吧，随后回总部待命，小尤尼似乎最近又不乖了。”

　　“是的，白兰大人。”狼毒说完后就在空气里迅速消失了（……）。

　　“白兰大人，对方究竟是谁啊？值得您耗费这么大的精力，是敌人吗？”石榴好奇地问道。

　　“不是，是同伴。”七海花散里微微地笑了，“也是你们未来的队长，他叫桔梗。”

　　——

第135章 棉花糖和黑手党（三）

　　白昼之光, 岂知夜色之深。

　　——尼采

　　外面下着雪, 并不是很大。

　　拉斯维加斯的深冬不同于西西里岛, 这里的风太过凛冽了, 仍然带着荒漠那粗横的气息，如同这座城市一般, 被欲圌望和金钱、以暴发户式的气势积起来的繁华, 再被大腹便便的著名设计师勾勒，粗暴而优雅形成了这座世界闻名的赌城。

　　七海花散里和石榴走进这家餐厅后, 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她在这个世界的头发是白色的，所以看不出来, 但石榴红色的发上落了雪的样子，还蛮好看的。

　　是个弥漫着圣诞节氛围的温馨西餐厅, 里面有着优雅的轻音乐和昏黄而浪漫的灯光。她挑了一个座位坐下，复古的暗色墙壁上镶嵌着精致的小灯，梯形的圆灯罩下是以金边勾勒的红色绸缎绑成的蝴蝶结, 而蝴蝶结下面则是一连串的萤火虫一般的碎灯。

　　每一个桌子上都有一个相同款式的精致小灯, 而漂亮的圆桌上则铺着白色的桌布。她用手指简单地拨圌弄了一下上面的蝴蝶结，然后抬眼看向入座对面的红发男人, 而后说道，“石榴，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石榴回答得很快——也许过快了，“您是个强大的人。”

　　她收回了手, 脸上的笑容俶尔消失了, 灯光照在她那精致却没有表情的脸上, 她说道，“这样的答案，你认为会让我满意吗？”

　　石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您不会满意的，但是这也避免惹怒您。”

　　七海花散里似乎对石榴这句话很满意，因为她又开始笑了，她的笑向来灿烂，不能用“微笑”来形容。“开什么玩笑啊，我可是个宽宏大量的上司呢。”她这样说道。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她看向旁边的落地窗，外面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雪，咖啡厅，寂静，轻音乐，还有暖色系的昏暗灯光。

　　就好像童话中的感觉一样。

　　再不济也是那种获得很多大奖的文艺片的感觉。

　　她转过头去，对上了他来不及收回的视线。被她发现他在看着她时，他一瞬间露出颇为狼狈的表情来，但他很快将这种表情从脸上驱散，尽量换上恭敬有礼的下属姿态。

　　“你似乎有话想问我？”她说道。

　　“是的……”石榴说道。

　　“那么说吧。”她说道，“趁我现在心情好，允许你问任何问题。”

　　“真的可以吗？”石榴不确定地问道。

　　七海花散里看了石榴一眼，拈了个棉花糖放入口中，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还要破坏氛围到何种程度？”

　　“对不起，白兰大人。”石榴立刻说道，若不是这里人多，恐怕他都吓得直接要跪下来了。

　　“嗯。”

　　“您，是为什么想要毁灭世界？ ”他缓慢地，语气慎重地，问道。

　　“这个问题以前也有人问过我。”七海花散里重新将目光投向外面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的飞雪，说道。

　　回忆开始嗷嗷嗷。

　　“白兰，你是为什么想要毁灭世界？”

　　问这话的人是沢田纲吉。

　　那也是个冬天，他们在意大利的一家咖啡厅里相遇。那是个下午，气温还是比较柔和的，西西里日光倾城，整个城市都沐浴在这难得的好天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