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烟烤了一盆泥煨芋头,配着芋头粥、酸甜萝卜和酱萝卜,让大家一起就着吃。不消片刻的功夫,泥煨芋头就全部被消灭光了。
还好粥剩一些,让赵寒烟确定他们真的都吃饱了。
“鲜香好吃,赵兄弟厉害!”春去拍手称赞。
春来:“还用你说,这不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么!”
春去笑着不说话,却冒出了心声:而今圣上就是不给我发俸禄,我也愿意在这留着,只要能待在赵小兄弟身边吃吃吃……夫复何求。
春来瞄了眼自己的弟弟,也冒出心声:我这蠢弟弟八成是因为吃,要拜倒在赵小兄弟的脚下了,这可不行,回头我得提醒他一下,可千别忘了咱们的主人是圣上!
赵寒烟扭头看向白玉堂,发现他除了吃芋头的时候,心声感慨过好吃之外,此刻就安静了,没有心声。
刚吃饱的人,还没有离开饭桌,却不再想吃的东西,那在想什么?
第46章
白玉堂发现赵寒烟在看自己, 端起茶杯就往嘴里送。喝一口后,白玉堂微微蹙眉, 不动声色地把茶杯放下。
春去此刻瞧白玉堂喝了茶,心里忍不住念小厨子偏心外人, 给人家的茶竟是热度刚好,他的却这么烫,根本下不了口。
“不早了,都歇着吧。”白玉堂猛地起身, 跟大家告辞了。
春来若有所思地望着白玉堂离开的背影, 转头问大家:“你们觉不觉得白少侠刚刚有点怪?”
春去摇头。
秀珠耸了耸肩, 边捡桌上的茶碗边随口道:“就没觉得他正常过。”
春来、春去闻言忙摆手示意秀珠住嘴。
“什么话你都敢说, 活腻味了?”
秀珠不解:“我不过随便品评一句,怎么了, 还不能说了?我就是说了他能把我杀了不成?”
春去和春来齐刷刷地点头, 表示能。
秀珠不服,凑到赵寒烟跟告状, 说春来春去兄弟吓她。
“真不是我们吓你,你一个女孩子家自然不知道外面江湖的情形如何。这锦毛鼠白玉堂在江湖上可有响当当的名声, 做事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活阎王。他说今天要杀你,绝不可能让你活到第二天。当然如果你有也一身高强的武艺打得过他,就另当别论了,否则别跟他杠!”春来警告秀珠道。
秀珠惊讶,“我怎么没看出来?大家都让着他, 不都是当他年纪小任性……”
春去:“不是,不是,你用错字了,大家那可不是‘让’,是‘怕’。不过展护卫是个例外,他宅心仁厚,做事君子,本就不挂怀这个。可我们大多数人可都计较的,但没能耐,只能认命当鹌鹑。”
“他也确实没在你跟前狠过。不过刚刚你若是看到那贺云的尸首,就断然不敢有现在的话了。”春来解释道。
秀珠恍然一愣,扭头询问自家郡主:“他竟这般厉害?”
“得罪了他,哪怕是背后说他一句坏话的,被砍胳膊,挖眼睛、耳朵……不知有多少。”春去赶紧抢话继续补充道。
秀珠脸吓得脸色惨白,捂着耳朵赶紧躲到赵寒烟身后。
“好了,你们兄弟却别逗她了。”赵寒烟打发大家都散了,各自睡觉去。
秀珠跟着赵寒烟回房,铺好了床,又备满了茶水,留了一盏灯,照理就可以去了,不过她今天却犹豫了,想走又不想走。
赵寒烟知道她心中有疑惑,如今天碰见贺云时自己反常的表现。她可以编借口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秀珠。
赵寒烟伸手把秀珠拉到身边坐着,“知道府里那么多人,我为何选你出来?”
秀珠摇头,论聪明有比她强的,论身强体壮也有比她厉害的,论样貌比她多漂亮的更多了。
“因为你既聪明又能干,且最要紧的是识趣儿。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记得什么不该记得。”赵寒烟悠悠道。
秀珠恍然大悟,忙行礼应承,立刻和赵寒烟告辞。边走心里头边念叨着警告自己,回去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什么都不想。不管何时,她就乖乖跟在郡主身后,听命差遣就是。
一夜安眠。
天刚大亮,湛蓝的天如湖水一般铺满整个天空,日光明媚,让刚睡醒的人见了立刻心里敞亮起来。但到底是入秋了,偶尔吹起的风有些凉,树木飒飒地乱抖,也提醒着人们该多添点衣裳。
包拯等人一大早便要启程离京,临行前公孙策特意嘱咐大家要多带些厚衣裳。
“入秋之后天就凉得快了,可别在半路上生了病,最是难受。”
大家多数都表示带足了,倒有两三个心粗忘了,赶紧去多添置了些带着。
赵寒烟、白玉堂以及开封府其余官员,一同送包拯至城门处。
“莫说离别之言,不日便归了,大家都回吧。”
包拯简短告别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忽有一小厮骑快马而来,高喊留步。小厮下了马就匆匆和包拯见礼,请他稍等,说是他家晏大人马上就到。
包拯一听是晏殊要来送自己,便略等了等。趁此时机正好再嘱咐几句赵寒烟,贺云的案子还需她详查,要好生落实证据,并确定此案是否和‘欧三春’有关联。
赵寒烟点头应承,让包拯放心,并请包拯此一路要多加小心。
这时晏殊骑着马匆匆赶来,他尚还穿着一身绯色朝服,衣裳的料子和颜色都很衬他的身材,人如玉树,英姿俊逸。
“今日进宫才知包兄要离京,唯恐怕来不及,便派人先来知会一声,这会儿总算是赶上了。”
晏殊随后和包拯点了两句陈州的事,没有说太透,但也大概意思都能让包拯明白。
“陈州那位因仗着家人在京地位,疯狂已久,不好对付,必要谨慎处置,切记要在拿其铁证之后方可动手。”
包拯点头,多谢晏殊的提点。
“那边恐怕早已经知道了消息,你这一路上怕是艰难险阻,多加小心。”晏殊随即建议包拯最好是乔装而行,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包拯再次谢过晏殊,转即又将赵寒烟和白玉堂引荐给晏殊,“包某离开这段时间,开封府的日常事务自有专人处置,刑名案件则由他二人负责。这俩孩子很有天赋,但到底年轻,还请晏大人在包某离开的这段时间多多照顾他们。”
晏殊随之打量赵寒烟和白玉堂,便觉得眼前一亮。这两位少年能耐如何暂且不说,样貌倒是一个赛过一个,气度斐然,他非常喜欢。
晏殊直赞包拯会选人了,竟晓得看脸了。
包拯知道晏殊是在玩笑他,无奈摇头,也半开玩笑地回一句:“在这点上包某可远不如晏大人。”
晏殊本人就是无可争议的才貌双绝,十几岁就中了进士,也算是百年难遇的神童。而今朝中人都盛传他更偏爱提拔一些才貌兼备之人,包拯今日便拿此开了个玩笑。
晏殊倒不客气,拱手礼貌谢过包拯的赞美。
“你呀……”包拯一愣,随后和晏殊一同笑起来。
时辰不好耽搁,包拯便和晏殊作别。公孙策、展昭等也和赵寒烟等人作了别。
不消片刻的功夫,他们一队人马就消失在天边,再看不见踪影。
晏殊没立刻走,挺感兴趣地分别问了赵寒烟和白玉堂的出身情况。
赵寒烟就说了自己平常对外讲的身份。白玉堂则简单的说自己就是个武生。
晏殊听完又打量他二人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道:“还好我年轻啊,眼睛好用。”
这一声感慨让多数人都没听懂,但是赵寒烟和白玉堂都明白,晏殊早看出他俩人身份不一般,感叹他俩对他说的话太敷衍。
白玉堂是真敷衍,不过此刻觉得晏殊是个聪明人,有点印象好了。
赵寒烟倒是不想敷衍,可她是没办法随便道出自己真实的身份。
“两位小兄弟何时有空就到寒舍坐一坐,不管何时来都十分欢迎,不下拜帖也行。”晏殊临走前,诚意邀请。
俩人应承。
白玉堂冷眼看晏殊带人离开,本没作多想。不过他转眸瞧赵寒烟时,却发现她嘴角噙着笑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人家离去的背影。
“他背上有什么东西么?还是你觉得他很可笑?”白玉堂不解问。
赵寒烟立刻收回目光,瞥了一眼白玉堂,“你不懂。”
你当然不懂一个人在遇见曾经的偶像的心情了,不光是因为人,更代表着一段回忆。
“我不懂什么?”白玉堂非要究根问底了。
赵寒烟听出来了,白玉堂要跟自己较真儿,眨着眼睛看着他:“你要是懂刚刚就不会问我了,所以你还是不懂。”
白玉堂:“……”
赵寒烟骑上马,对白玉堂道:“该回去了,昨晚去盘查妓院的,差不多该回来了。”
白玉堂没说话,看了一眼晏殊消失的方向。
“我还有事,你先去。”白玉堂上马之后就朝西大街去了。
他话因落的时候人已经骑马走出了几丈外,赵寒烟想拦都来不及。
见白玉堂这般该是有什么急事,赵寒烟干脆就不管他了,兀自带着人回府。
白玉堂回到客栈就踢开了蒋平的门,蒋平正在用早饭,看到白玉堂回来了,蹭地一下站起来了。
“你去哪儿了?随身的衣物呢?我早上起来找你一圈不见人,还当你被什么仇家掳走了,害我一顿瞎担心。”蒋平连番抱怨道。
“帮我查个人,刑部侍郎。”白玉堂说罢,转身就走。
蒋平赶紧一个纵身跳到白玉堂跟前,拦住他的去路。
“什么刑部侍郎?你说清楚!还有你要去哪儿?也说清楚!”蒋平愤愤不平,“我可是费功夫找你一早上了!”
“在一桌早饭里找我?”白玉堂冷笑反问。
蒋平怔了怔,尴尬地解释道:“我那是找累了,才想着吃饭补充点体力,然后再继续找你。你还好意思说,我问你呢,你到底跑哪去了?怎么衣服什么东西都不见了?”
“开封府。”白玉堂道。
蒋平小小的眼睛瞬间瞪圆,“开封府?你怎么又去开封府?还是为了那个厨子是吧?我说你就不能管管你那张嘴!还有你去开封府就去吧,带行李也去做什么,难不成你要住在那!五弟,你就算是想找个理由忽悠我,好歹也找一个能让我信得过去的呀!”
蒋平完全不信,非常确定以及肯定白玉堂就是在耍他。
“我当了捕快。”
蒋平:“……”
“以后有事,去开封府找我。”白玉堂挥手,转眼人就不见了踪影。
蒋平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空空的屋子……
他没幻听吧,没做梦吧,是不是还没醒?
蒋平用手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吃痛地叫了一声。
蒋平恍然,他五弟定然吃错药了!
……
赵寒烟回府的时候,昨晚前去盘查的衙差果然回来了。他们告知赵寒烟,在城东最头的一家新开的名为落花楼的妓院,找到了贺云的两个女儿。得幸俩孩子刚刚被发卖,还需调教才能接客,所以尚未破身。
父母卖儿女却是合法,可谓天经地义,官府也不能如何。而今照理只能因案子将俩姑娘传唤至此,案子查完之后,该是要将二人返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