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属下说到,“伤口都是一刀毙命,更像是冲着那批货去的,尸体都在,东西半点都没留下。”
王怜花勾起了一抹冷笑,劫走一批可作机关的货物,也不知对方是误打误撞,还是查清了这批货物的内情才下了手。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这些人都要付出死的代价。
“谁负责这批货物,谁就把它找回来。若是在十天内还没消息,你该知道该怎么做。”
那位属下应是,“十天后,都按照规矩办事。”
规矩就是货在人在,货失人偿,这偿还的方式绝对不会好过就对了。
云善渊离开了王怜花后,她从陆路前往黑木崖,去到黑木崖周围是大致的目标,不过她并不急,所以也不必匆匆赶路。慢慢走,顺道打听一些消息也好。
这日,在茶铺里听人说起了衡山的刘正风,他在月余后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云善渊在想着一个人一脚踏入江湖,这辈子就都走不出去了,江湖是没有回头路的。刘正风真能金盆洗手,他愿意,旁人也愿意吗?
正在这样随意想着,她就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很久了,很不巧的是,她不太喜欢这样的目光。
云善渊走出了茶铺,穿行了几条街道后,在一个没有前路的死巷中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望向来路,“身后的这位,你也跟了我一路,此处僻静,有话就说吧。”
巷口走出了一个三十几许的男人,他的目光在云善渊身上来回扫视着,“我只是被姑娘的美貌所吸引,忍不住就追了上来。”
云善渊看着这个男人,来人是个粗犷大汉,若是他的目中少些放肆的淫.意,或是没有一路尾随,她倒也不是那么容易与人计较。
“你追了上来,然后呢?”
男人看着云善渊手中的剑,他却还是欺身迎了上来,“然后就是做美好的事情,我们能都快活的。”
“上次,想要快活的那个人死了。你说,你会是什么下场?”云善渊语罢就拔出剑,与那男人对上了。
男人手中有刀,还是快刀,两人交手之后,他是眼中一惊,没有想到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女子,剑法卓绝到如此地步。
那时,转而就想要逃。他的轻功也是不错,可还是在跑出三条街之后,被云善渊一剑横在了脖子上。
“说吧,你的名字,我总要知道杀了谁。”
云善渊这样说着,眼下她也没有必下杀心的想法。“别编假名骗我,虽然我不是听不得谎言,可那也要分人,你不在我的耐心范围内。”
男人感到脖子上的剑紧了紧,他讪笑着说,“田伯光。”
“万里独行的采花大盗。”云善渊的目光下移,比起杀人,阉了一个采花大盗似乎更有意思。不过,江湖传闻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随意见血不是她的风格。
于是,云善渊以老妪教授的独到手法封住了田伯光身上的穴道,这让他倏然变色。他这是被封住了内力,更要命的是身下之物也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你是自己撞上来的,有道是地狱无门要硬闯,你的眼光还不错。”
云善渊以剑柄拍了拍田伯光的脸,“我正缺一个通晓江湖事的说书人,你既是万里独行,走过的地方不少。那就说说,说得我满意了,一开心说不定能对你从轻发落。”
第三章
田伯光被封住了内功, 更让他感到可怕的是身下之物没有了反应后,他竟是连一丝欲念都生不起来了, 这到底是何种诡异的点穴手法。
“姑娘, 凡事好商量。你想听江湖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包你满意。你让我没了男人的本事已经是苦煞我了, 可是你又封住了我一身内力,没了内力,我怎么能跟上你的脚程,不跟上你的脚程,怎么与你说故事?”
云善渊看着田伯光, 这人还挺会讨价还价,“所以, 你是想说你是个讲信用的人, 我为你解开被封的内力,你会老实地跟着我,顺带为我打理一切杂事?”
“我田伯光是好色不假,可我确实是个将信用的人。”
田伯光觉得云善渊才是很会讨价还价的人, 刚才还只是让他说江湖轶事,这才说了几句话, 他就得把杂事都包揽了。
“姑娘, 人在江湖飘,没有了功夫注定会挨刀。我答应你,跟着你, 为直到你让我离开的那一天。在那之前,不会再多看其它女人一眼,心里什么歪心思都不动。一个能打的属下,总好过一个拖后腿的人吧。”
云善渊沉思了几秒钟,在田伯光期待的眼神中摇头了。
“我也许需要一个能打的属下,但我更需要一个不惹事的属下。这样吧,我也是个讲信用的人,你跟着我的这段时间,只要你不惹事,我就保你安全。”
田伯光无奈地云善渊收回了剑,他也尝试冲破穴道,可是一身内力犹如石沉大海,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现在是不惹事,可你也知道我的名声,很难说会不会有事找到我。”
云善渊点点头,“既是要说江湖事,那就从你结下的那些仇人说起吧,免得我对上了你的老仇人还一无所知。”
田伯光看到云善渊如同平静无波的眼神,这是要让他说那采花之事,他还从没对一个女子说起过那些事情。
此刻,他竟是觉得有些尴尬了,“我初入江湖时,就喜欢清纯柔弱的女子,可在第一次之后,再也不喜那样的女人了。”
田伯光说那是七八年的事情,他路遇了一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一眼就起了淫.心,仗着好身手夜间潜入了那女子的家中。
一切都进行得顺利,他也成功地采花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翻身准备离去事,那女子竟是主动又抱住了他,完全不似刚才惶恐害怕的模样,而是一反常态地竟是要榨干他,而见那女子的神色,美丽依旧却更多了让人心惊胆战的鬼魅之态。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我算是知道了,越是柔弱的、会哭的女人就越可怕。”
田伯光说着打了一个哆嗦,显然是对第一次作案的情况记忆犹新,也不知道是他采花了,还是他自己被采了。“那是发生在峨眉山附近的事情,这八年来,我就没敢在靠近巴蜀一步。”
果然,看到了开头并不一定能料到结尾。
云善渊对那女子也是好奇,为何起初楚楚可怜,之后又变得犹如鬼魅?想来田伯光是遭到了很大的惊吓,可是若他不起淫.心,又怎么会反而被采。
“后来呢?你并没被吓得吃斋念佛,从此戒掉女色。”
“我知道了柔弱的女人有多可怕,就喜欢上了良家妇人。良家妇人嫁了人,总不会那样伪装性格。可是我只爱美人,美人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我夜探过很多人家,都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只能光顾青楼。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很美的妇人。”
田伯光说到这里,眼中流出了迷离之色,“她的声音甜得入骨,如今还像是缠绕在我的耳边。她身上有让人丢了魂魄的香气,我再也没闻到过那般能让人缴械投降的香味。她对我一笑,那时就是要了我的命都愿意。最美的是她的眼睛,妩媚到了极致。”
云善渊听着这样的叙述,如非田伯光自作多情,恐怕那女人距离良家妇人有些距离,“听你这话,倒是别人看上你了?”
田伯光看到了云善渊略带嘲讽的眼神,他也清醒了一些,“我在小河边遇到了那妇人,她打扮的就像是农家妇人。我跟上了她,她住在山里,那个晚上她并没有反抗。
可就在我和她完事之后,我知道自己中毒了,丹田隐痛,身上使不出劲,我用尽全力逃了,她并未没追上来,我倒在了山里被毒蛇咬了。本以为是命不久矣,可是我的运气还算好,蛇毒与体内的毒相克,才活了下来。”
云善渊心说活该,而估计田伯光的采花盗之名就是那时传出来的,夜探那么多户人家,就是没做什么,可也坏了良家妇人的名声。
“这次又是在哪里,让你再也不敢靠近了?”
“是在兰州附近。后来,我也不敢去兰州了。”
田伯光本是好色之人,他也确实起了淫.心并且付之行动了,可是他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
“那次之后,我也学聪明了,欲拒还迎比柔柔弱弱更可怕。我就开始找你情我愿的美人,但是她们与我欢.爱时是一张脸,可一转身又会把我卖了。不是在被人发现时,让我背了强迫她们的锅,就是利用我的武功去做些什么。”
“还有说我奸.杀妇人,我不杀人,那次分明是那个妇人毒杀了丈夫,然后跟情郎跑了。但江湖上都认为是我的杀的人。要做一个采花贼也没那容易。”
田伯光看着云善渊,他现在还不是落在了云善渊手里。他确实改不了好色之心,也是第一次见到美得那么特别的女子,这才明知对方可能会武,但还是往坑里跳了。
云善渊一点也不同情田伯光,他听着是倒霉,但若他遇到的不是那些古怪的人,而是真的柔弱女子与良家妇人呢?就如今日,如果田伯光遇到的不是她,而是一个武功不及田伯光的女子,那个女子又会有怎么样的遭遇?
因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云善渊不弑杀,所以她决定对症下药地解决田伯光的问题,他的下半生就让他的下半身处于罢工状态,再也别想好了。废了他的作案工具,让他也不必继续倒霉下去,更是救了潜在的可能受害者。
这样一想,她果然还能算是个好人。
话说回来,田伯光遇到的那个宛如鬼魅的女子,还有美得犹如神仙的妇人,她们又会是什么人?
江湖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
云善渊听田伯光说完了他的过去,也就大致了解了他没与很厉害的人结下仇。如此,在听田伯光说完江湖故事前,保证让他不死的承诺也该不是问题。
田伯光很识相地尽其所能说着江湖轶事,这就提到了最近的江湖八卦中心人物——打算金盆洗手的刘正风。
“刘正风广发请帖,看来是下定决心要退出江湖了。只是听说他有一个日月神教的朋友叫做曲洋,曲洋在神教任长老一职,可见在神教中也是有几分薄面。刘正风在衡山派的身份不低,这两人成为朋友还真有些意思。”
云善渊在茶肆里也听闻了此事,经过青城派灭杀福威镖局一事,她对这个江湖的正邪有了足够的认知。
所谓正亦是邪,所谓邪可作正,在欲望利益的驱使下,黑白难以分清,只要不涉及普通百姓,江湖人之间的厮杀,很难说孰是孰非。
“你认为刘正风能顺利退出江湖吗?即便刘正风退出了江湖,可是他身上衡山派门人的身份是改变不了的,如此与神教长老结交,五岳剑派会没有意见?你与五岳剑派打过交道吗?”
田伯光想到了仪琳,他何止是打过交道,本是抓了仪琳那小尼姑,却又遇到了令狐冲,与他斗了几场,也是认了令狐冲那个朋友。只是五岳剑派的其他人,那可真的不好说了。
田伯光正想着怎么说才比较全面,此时迎面而来了一辆马车。
这是一辆看上去很值钱的马车,车厢所用的木料昂贵,所驾之马更是名驹,可谓是香车宝马,也便能猜测坐在车中的人会如何有钱。
马车就在云善渊跟前停了下来。
从车厢里走出了一个明媚娇靥的女子,她看到田伯光后,打开手中的一幅图画,在两相比较后,眼睛一亮。“你就是那个采花贼,太好了,总是让我找到了。”
云善渊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田伯光,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刚才他的坦白中没有这一号人物。“你认识?”
田伯光对云善渊摇头,这位女子穿着华贵,美得甜美,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他不会招惹这种女子,他早就学聪明了,这种人一看就很有背景,那种背景是会惹得他无处容身。“我不好这一口。”
云善渊深深看了田伯光一眼,见他刚才那表情,就知道他为什么不好这一口了。
女子看着云善渊又看了田伯光,她拿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云善渊,“我出一万两买下他。”
对于这一笔突如其来的天降之财,云善渊感到很好笑,“姑娘,你不说缘由地停在我们跟前,然后如同财神一般的给我银票。一万两不是小数字,你如果不说得清楚些,我还真不敢要。”
“别啊!”田伯光先不愿意了,他才不要被卖掉。
他心里很清楚云善渊有多不好对付,而眼前这个这个出手豪爽的女子,一看就不是云善渊的对手,照理说到了这人的手里更能逃走。可是,他才不要被卖掉,那样他的武功就真回不来了。
田伯光朝云善渊身后一躲,“我们说好的,我说江湖事,你保证我的安全。做人要讲信用。”
云善渊虽是没看向田伯光,但她也没打算把人卖了。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她是讲信用的,更何况田伯光对她有用。
“我叫朱七七。”朱七七看着云善渊在听到她的名字后,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这就让她想起了沈浪,“你报个数吧,我想要买下田伯光这个采花贼。”
云善渊不可置否地微笑了一下。
此人原来是活财神朱富贵的女儿朱七七,怪不得出手如此大方。
朱富贵富甲天下的同时,更是帮助了黑白两道很多人,可称得上是交友广泛。他有八个孩子,朱七七是唯一的女儿,江湖中人都给朱富贵几分面子,亦是对他的孩子也给几分薄面。
不过,她并未打算给朱七七这份薄面。
“朱姑娘,你既是知道田伯光是什么人,那我怎么能让你羊入虎口呢?”
云善渊语气诚恳,“你是个美人,他是采花贼。我要是把他卖给你,可不就是害了你。害人之事,不好做。”
朱七七嘟了嘟嘴,她又不傻,已经看出来田伯光如今是受制于人,对她不能构成威胁。“他已经被你制住了,要不然早就逃了。我想问你买下他,我拿他有用。你要一个作恶多端的采花贼也没用啊。”
云善渊也承认朱七七的逻辑在一般情况下是成立的,可谁让她偏偏遇到了不太一样的情况。
田伯光听闻这人是朱七七,他就更不能被买走了。朱富贵在江湖上有很多朋友,要是被误认为他欺负了朱七七,那他真是在劫难逃了。
“有用的,有用的!姑娘,我是你的人啊,不能卖了我。”
朱七七狐疑地看着田伯光,她又看着云善渊,“他是你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两人之间,不是她以为的抓与被抓的关系,而是由其他的特殊关系?
云善渊面不改色地微微后退一步,一只脚似是轻飘飘地落到了田伯光的脚背上,却是让他哇的叫了出来。
朱七七都是心头一跳,她看着田伯光煞白的脸色,云善渊的这一脚绝对不会轻。
“有道是祸从口出,田伯光,你该更聪明一些。我之前说了,我对你没有太多的耐心。保你不死,却非保你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