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万不可辜负皇恩,做那首鼠两端、忘恩负义之事。
直接把不能站队参加皇位争夺,图从龙之功一句写在家规里。后世子孙不管其有多大人才、多高官爵者,若有轻犯者,鞭挞一百后直接除族。
有过小动作,还被自家阿玛知悉的虎威:……
别无他法,只能反复保证,再没有以后。
作为皇帝纯臣,他只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家皇帝表哥身后,若真天不假年,让表哥走于自己之前,那他就学自家阿玛。来个激流勇退,也跟妻子一道游历天下。
阿灵阿冷哼:“你身为钮祜禄氏族长,担负着阖族命运,最好牢记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别让自己成为有钮祜禄氏罪人。否则日后泉下相见,老子不打废了你算我输!”
虎威:……
尚不知这爷俩之间还有这么番交流的淑宁笑,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但事实证明,还远远没有。
早年她跟太后就约好了,等着六十大寿的时候,就把梦中圆明五园之一的熙春园转赠给她。
当然于她来说就是个托字诀。
惦着拖着拖着,就把这个事儿给拖过去了。
可太后和雍正都没有。
她们母子两个都心心念念着这事儿呢,雍正这几年修圆明园的时候,就也顺手把熙春园又好一番修整。地扩大了一些,景色弄得更雅致美观了点。
雕梁画栋,一步一景的,比他自己的圆明园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非但如此,他还打从进了雍正九年春开始就神神秘秘地准备着,誓要给自家姨母折腾个完美的六十生辰宴,好好给她个惊喜。
知道姨父瞧着大气,实际上最是妻管严,且从不会对自家姨母有任何隐瞒。
所以为了保密故,索性连他老人家也一并瞒着。
只说七夕那日有个极为重要的朝宴,请两位列席。为此,还专门让织造局那边派人来给他们量了尺寸、做了礼服。
还想着在那日集全家之力,给爱妻好好过个生辰的阿灵阿:???
就忍不住意外又生气,差点没憋不住直接跑去养心殿给全家告假,来个集体缺席。
暗地里跟淑宁嘀咕着,还说什么将姨母视为亲母呢,结果呢,连他亲母一样的姨母六十大寿都不放在心上。还好巧不巧的,非要在那日办什么宫宴……
淑宁虽然也诧异,但不妨碍她维护自家外甥:“好啦,好啦,你这老家伙就少念叨几句。皇上日理万机,国务繁杂。忽略些许也是有的,哪就值当你如此了?”
“六十也好,其实也罢,又有什么乐趣?不过是一些人唱唱跳跳,吃吃喝喝,送些个礼物,提醒你又老了一岁而已,没什么紧要的。往后余生,我只愿与你一道,其余的,倒无甚紧要了。”
自从成婚到如今,一直都是阿灵阿在淑宁面前甜言蜜语。
鲜少淑宁说这等肉麻话来安抚他,偶尔说上两句,效果自然惊人。
这不,生让阿大人满心不快都消减了不少。
就等着看皇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七夕那日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庆典。
结果到了那日一早,两人就被劝着换上了大红色万字不断头纹样的袍子。配套的,还有皇上亲自画图,内务府用极品碧玉所制的精美发簪。
坐上皇上特意派来的轿辇,一路往圆明园的正大光明。
也就是圆明园正殿。
今上不喜宫中烦闷拘禁,只年复一年地修建这座先帝赐地,他自己一点一点营造起来的圆明园。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时间是在这里的,俨然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小朝廷。
而这正大光明殿如先帝在时的乾清宫般,都是皇上听政或者举行重大国宴的场所。
心中隐隐约约有些猜测的阿灵阿狐疑:是他会错了意,还是皇上他真玩这么大?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轿辇刚一进到圆明园,就看到太后、皇贵太妃、帝后与王爷公主、皇子阿哥、文武群臣们正齐刷刷等着。
惊得阿灵阿赶紧下轿:“奴才夫妻何德何能,岂敢……”
雍正微笑打断他们:“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今儿可是姨父姨母六十周岁生辰,只有外甥带着一众亲友与满朝文武们与您二人庆祝生辰,可没有你们这般客气的。”
“对对对。”太后也笑:“皇上说的对,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你这丫头自幼便聪明灵秀,为朝廷为天下做了许多了不得的贡献。所生养的四个外甥个个都是朝廷栋梁,直接让咱们大清扬名域外。于公于私,都当得起今儿这一场。”
“谁说不是呢?”
“国夫人确实劳苦功高,值得朝野之间敬仰。”
“天下女子,无人能出其右者。”
“古往今来,唯此国夫人。”
滔滔不绝的彩虹屁中,淑宁被雍正亲手扶着到了正大光明殿的正中主位上。左手边是皇上龙椅,右手边是太后凤座。
高贵到让淑宁瞠目摇头,都不敢轻易就座。
皇后乌拉那拉氏赶紧帮忙劝说:“皇上辛辛苦苦准备数月,就是为了给姨母您准备这么个惊喜。光是看在这番用心上,您也不能拒绝呀。”
接着便是亲视场地、亲自给姨父姨母设计衣衫、首饰。连今日之场地,席间所用杯盏图样等,都是皇上亲自操持,反复确定下来的。
真·事必躬亲。
此话一出,连前头误会了雍正的阿灵阿都半是感动,半是不好意思,更何况淑宁这个当事人呢?
当场热泪盈眶,连说我这老婆子何德何能,堪当皇上如此?
雍正只笑:“康熙二十五年至今,算算四十余年光景。不管胤禛是普普通通的小阿哥,还是如今这大清皇帝。姨母都始终如一,慈爱万岁,将外甥视为己出。”
“如今您六十华诞如此大吉大庆之事,当外甥的,又怎么可能不略尽心意呢?只盼姨母身体康健,让外甥能够有机会为您操持七十、八十、九十、百岁生辰,与您和姨父一道共贺。”
这话说的,淑宁还没来得及表态呢,虎威几个就齐齐开口:“那可不行!皇上都已经抢了臣弟们这么重要的一次尽孝机会了,可不好连以后许多年都一并抢了去。”
“就是就是,好歹也给咱们兄弟几个留点机会嘛!”
“谁说不是呢?”
雍正只挑眉:“长幼有序,你们做弟弟的,就应该多配合为兄些,让姨母欢欢喜喜。”
表兄弟几个,你一言我一语,争争抢抢互不相让。
很快的,老十跟十四、虎头跟虎子也都加入了战团。连十三都说自己虽与姨母谈不上什么血缘关系,但姨甥之情不假呀。
老话说的好,宁落一屯,不落一人。既然帮姨母过寿,自然也没有落下我这个外甥的道理呀。
作为被众多晚辈争相孝顺的老寿星,淑宁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全场羡慕嫉妒恨。
连太后都笑:“以往我还担心你这丫头实诚,跟谁都真心真意的,不看着点,都不知道得吃多少亏去。如今瞧着,到底还是与人为善呀……”
能让这些自小便生活在风云诡谲宫中的皇子们这般打心眼里亲近,所依仗的,可不就是那颗滚烫真心吗?
淑宁只笑,连说小辈儿们都是好的,一个比一个重情重义。
才让明明她没做什么,却收获了如此之多。
可显然,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这么想。所有亲友都真心真意送上自己早早精心准备好的礼物,为这会儿寿星献出祝福。
雍正甚至还循着康熙在仁宪皇太后七十岁寿辰时给她跳蟒式舞祈福的旧例,也以帝王之尊亲自给淑宁跳了一回。
让淑宁在感动到热泪盈眶的同时,还忍不住悄悄用眼角余光瞧自家太后嫡姐的脸色。毕竟太后七十岁生辰时,皇上皇后虽然也极尽隆重地为她庆祝,但还真没有这茬。
接收到她这目光的太后摇头失笑:“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已经当了国夫人的人了,还这般谨小慎微。在你眼里,为姐就这般小气?”
“怎么可能?”淑宁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心里有千万句否定要说。
可太后却没给她机会,只微笑叹息:“是,人皆有攀比之心,也难免会在乎外人如何言。我也确实没少听过皇上对你视若亲母,甚至比对哀家这个亲母更重视孝顺的话。可那又如何呢?是你应得的,不是吗?相比于内点之微不可见的酸涩,为姐更庆幸有你。”
“因为你从中斡旋,让我儿少受了许多苦,让我更顺利地我的今日。不管是皇上还是我,对你都都只有感激亲近,你这丫头啊,可快少点顾忌,多些欣赏吧。喏,你们虎威跟三胞胎也加入进来了。哈哈哈,旁人都在努力跳舞,老十那家伙是专注逗趣的么?”
没办法,自从沙俄之后,大清疆域空前辽阔,四野无敌手。
完成了自己将军梦的允俄又回到了享受人生模式,整日里吃吃喝喝,正经养了一身好肥肉。
这闪转腾挪之间,满身肉肉也跟着颤。
随便一动,这喜剧效果就拉满。
直让太后和皇贵太妃笑到掉泪,腮帮子都有些发酸。偏这始作俑者还亲自抱了个好大的锦盒,笑嘻嘻凑到淑宁身边:“舅母瞧见外甥给您跳的舞了吧?虽然姿势丑了些,但虔诚心思不下于任何人。而且咱们这么多兄弟一起连联手,肯定能给舅舅舅母祈求来多多的福气。保佑您们身体健康,老当益壮,真个相守百年。”
辛辛苦苦练习许久,却不妨被这个憨货抢了风头与先机的雍正:?
眼睛微眯,坏心思说来就来。
第二天,敦亲王就被打包去了广州。与廉亲王胤襈一道,去管理海贸诸事去了。直接晴天霹雳,差点把老十震哭。
你说八贤王最是温柔可亲,让人如沐春风?
呵呵。
那是康熙年间,如今的八贤王为了报答今上的知遇之恩,那叫一个严厉又认真啊!比起当年的冷面王、抄家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十到了他手下,不出两个月就瘦了三圈不止。
当然,那都是后话,如今只有觥筹交错间,满堂喜悦里。太后、皇贵太妃与帝后、各位亲王郡王、一等公们抢着给寿星淑宁布菜。
小辈们争着抢着,给她们夫妻两个表演才艺。
连塔斯哈家年仅四岁的小家伙都奶声奶气地,给淑宁这个乌库妈妈背了首《燕归梁·双燕归飞绕画堂》。
“双燕归飞绕画堂。似留恋虹梁。清风明月好时光。更何况、绮筵张。云衫侍女,频倾寿酒,加意动笙簧。人人心在玉炉香。庆佳会、祝延长。”
满堂喝彩之中,淑宁拉着小重孙的手,笑得慈祥而又欢快:“再没想到,你这豆丁大的小家伙竟然还会被晏殊词啊!”
与虎威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家伙重重点头:“乌库妈妈,重孙儿背了许久,就是要给乌库妈妈跟翁库玛法祝寿哒~”
说着,他还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祝两位老寿星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年有今日!”
那小机灵劲儿,让淑宁仿佛透过悠远时光,想起自家虎威小时候。
眉眼间满是欢喜与追忆。
时光易老。
转眼间,荏苒四十余年。当年选秀前还忐忑不安,生怕会被留在宫中虚度青春。又怕被指给哪个皇孙贵族做妾,一生穿不得正红的小姑娘变成华发渐生、皱纹清浅的老妇人,都当上乌库妈妈了呢。
献礼环节之后,还有太后所赠的熙春园。
夜里还有照亮半个紫禁城的烟花盛会,有皇后和面,皇上亲手擀的长寿面。
桩桩件件都铭刻在淑宁心版上,成为她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让她此后经年每每想起今天的时候,都不由充满怀念与骄傲地对阿灵阿说此生值得。
而京城内外,大清上下,谁提起这位传奇般的清国夫人不得高高竖起大拇指,说上一个服字呢?
也着实羡慕她这个福泽深厚劲儿。
明明早年也就是个五品包衣参领家的小庶女,最硬的靠山也就是时任德妃的太后娘娘。在那钟鸣鼎食的钮祜禄氏府中简直麻绳提豆腐──提都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