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楠:“姑娘,小的是您的人。”
金筱怔然,“你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人家岚庭哥哥又不欠我的,帮不帮我都是人家的自由。”
她见良楠垂头不语,忍不住打趣对方,“良楠,你这名字真怪,你说,若是有一天,我和岚庭哥哥真有了矛盾,你会帮谁?”
良楠:“姑娘高看我了,我身份低微,何谈‘帮’字。我是您的人,定当为您尽心。”
良楠的回答毫无毛病,很清楚的摆明了自己的位置。但在小孩子眼里,这回答颇显无趣。金筱手撑着下巴,不再说话。
林中有风吹过,树叶摇摆,天色愈发阴沉。
入夜,天上飘起了细雨,金筱终于等到了金江流归家的消息。未等她去找金江流,金江流已派人来叫她过去。
雨势渐大,金筱踏着雨花,飞奔进书房,看到了一脸阴翳的金江流和垂头抚额的金子源。
金筱对金江流这幅表情已有准备,可金子源这是……吃错药了吗?
如若平时,金筱必抓住机会,对金子源一顿冷嘲热讽。可现下,她无心顾及除林驿以外的任何事情。
“父亲。”金筱对金江流规矩行礼,还未起身,就觉有东西冲她飞来,她下意识一躲。
“砰——”一茶盏碎在了她的脚下,蹦起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背,留下条殷红的口子。
紧接着,金江流的咆哮声响起。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个擅去石紫山,一个宴中无故离席,圣火大会是何等盛会,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金江流几乎咬牙切齿,跌坐在了席上,“坏了规矩。”
金筱本就奔波劳累,这下被金江流连惊带吓得险些晕过去。一旁的金子源却没了往日的狗腿样,依旧垂头抚额。
金筱定了定神,对金江流跪下,“父亲,女儿知错,求父亲原谅。女儿今日确有急事找您,人命关天,不敢耽搁。”
金江流好似听到个天大的笑话,掩面笑了起来,“为父竟不知自己女儿有这般能耐,小小年纪就能左右别人生死了。”
金筱一向与金江流对着干,此时需要金江流的帮助,已是一改往日作风,拿出了十二分的恭顺。可金江流在石紫山到底经历了什么,反应会如此大?
直觉提醒她到此为止,奈何她能见金江流的机会太少,林驿现在又身陷险境,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抓住此时的机会。
她心下一横,道:“父……”
“够了!”又一茶盏向金筱飞来,这次她来不及躲闪,被茶盏重重砸在了心口上,疼得她叫出了声。
金江流对此毫无怜惜,“自以为是,拿捏托大,你就非要学你那娘吗?”
“我——娘——怎么了?”
屋内静了下来,只闻雨打窗棂,天雷滚滚。金筱心口疼得说不出话来,勉强将视线落在了突然开口的金子源身上。
乍现的闪电映在了金子源的脸上,异常可怖。他摇晃地站起身来,朝满脸诧异的金江流逼去,“我娘怎么您了?何至于让您如此评价!”
金江流张口无言,由金子源继续道:“父亲,当年究竟怎么回事?我娘当真死于难产吗?”
金江流颤抖地指着金子源,“你怎敢质问为父!”
金子源猛然狂笑,几近癫狂,两行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噗——”他吐了口血。
“阿源!”金江流也顾不上生气了,赶忙爬起去接晕厥过去的金子源,“来人,快来人!”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再无人注意地上跪着的小小身影。金筱忍痛站起,挪出了屋。
她立在雨中,仰起了头,感受着风雨雷电的强大,吞咽着力不从心的无奈。
雨水、雷电、风,还有明日升起的太阳,它们都不会有无奈的时候,因为它们从不依靠外物,自己就是力量之源,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和事,恣意洒脱……
倏然,金筱睁开了眼,眼中闪烁着光芒。她跑了起来,她要快点回房,快点入梦,快点见到白衣女子。
她觉得自己明白白衣女子所说的,可以开始修炼术法的时机是什么了——
她心中有了想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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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作者:“大闺女,快给妈妈支棱起来!”
金筱:“……支棱ing。”
Ps:下章开启新副本~
第13章 及笄之年
金家院中,两抹蓝色身影正持剑打斗。
一身形颀长,出招笨拙无力;一身形清瘦,出招轻快强劲。后者一举将前者手中的剑劈成两截,把剑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阿……阿筱,你先把剑拿开好吗?”金子源颤声道。
金筱置若罔闻,嘴角一挑,剑刃继续朝金子源的脖子靠近。
“啊——救命啊——”金子源开始哭嚎,引得众丫鬟小厮向金筱求情。
金筱:“……”
她真是纳了闷儿了,木剑而已,这一个个的至于吗?她轻叹了口气,将木剑从金子源的脖子上拿开了。
金子源见危机暂除,立刻躲到了一小厮身后。纵使他身子仍在颤抖,也不忘挽回面子:“傻妹,你别得意,我这手本就是用来抓钱的,不是用来握剑的。”
金筱将木剑交给良楠,乜了金子源一眼,“丢人现眼。”那双月亮眼中的昔日甜意已不知去向,眼角眉梢皆是冷艳。
金子源正要回怼,被一温润沉稳的男声抢了先。
“阿源,你与阿筱的剑法都是我教的,如今你差阿筱这么多,让我很是为难。”
金氏兄妹一同朝声音处望去,见一年轻男子衣袂飘飘,犹如谪仙下凡。“岚庭哥!”二人齐向叶岚庭跑去。
叶岚庭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仿佛阳春三月的江水,掩盖了眉宇间若有若无的忧思。
“岚庭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金子源气哄哄地将手中断剑举给叶岚庭看,“你瞧,阿筱又把你送我的木剑打折了。”
金筱见叶岚庭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耸了耸肩,对金子源道:“傻哥,技不如人就该愿赌服输,不服再战。”
金子源可能想起了方才木剑架在他脖子上的触感,下意识退到了叶岚庭身后,“战什么战,有种你和岚庭哥战。”
他说着,一脸期待地看向叶岚庭,这一动作充分表明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想让叶岚庭帮他出气。
叶岚庭不愧是金子源的总角之交,立马会意,“阿筱,你练新招式已有些时日,算来,也该检验下成果了。”
金筱才不管叶岚庭此话的真实目的。对于和叶岚庭交手的机会,她求之不得。
过去的七年里,金筱一直没有林驿的消息。
她始终坚信林驿是清白的,并将对林驿的担忧与挂念全部转化为了修行的动力。
她日复一日地勤修术法,为的就是找到林驿后,有能力将林驿护在身后。对于那些找林驿麻烦的人,道理讲不通就打,打不过,她也要将林驿带走。
但苦于金家禁修行,她没有外出历练的机会。
幸有叶岚庭教她剑法,虽都是些普通的防身术,她也能在与叶岚庭对招的过程中积累经验。
滑稽的是,在对招时,不管是金筱,还是叶岚庭,都要假装自己没有修为。对此,金筱不知对方是何感受,反正她是打得身累,演得心累。
奈何自叶游原及其夫人相继病逝后,叶岚庭就独自挑起了石紫山的担子。年轻的叶宗主事务繁忙,能指导金筱练剑的时间少得可怜。
所以叶岚庭话毕,金筱立马抓住机会,同叶岚庭来到了刚才与金子源比剑的场地。
金子源没有跟过去,就近找了个亭子坐下。他将断剑置于案上,轻摇起折扇看向这场没有悬念的对战。
金筱和叶岚庭分别从良楠手中接过木剑,互行一礼后,在场地上拉开了架势。
金筱主动进攻,却招招落于下风,不多时已转攻为守。
她见叶岚庭出招的力度和速度不同往常,凛冽中显得咄咄逼人,不由得心想,叶岚庭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呢?
若是双方拼上修为,她又会差对方多少呢?
就在金筱分神的功夫,叶岚庭已逮住机会,朝她一剑刺来。
她赶忙挥剑格挡,木剑却在叶岚庭强横的攻势下当即折断。紧接着,她沦落了个和金子源一样的下场,被剑抵住了脖子。
金筱:“……”
金子源:“哈哈哈哈……傻妹,看你还怎么狂。”
叶岚庭看了眼金子源,那眼神仿佛在询问对方是否满意。
金子源都笑趴了,还能不满意吗?
于是,叶岚庭甚有风度地将剑从金筱的脖子上移开了,“阿筱,以后练剑,可再专心些。”
金筱虽不在意叶岚庭此次检验她练剑成果的真实目的,但也架不住对方动机如此刻意!
思及此,金筱看向了场上唯一向着她的良楠,想让良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此刻的叶岚庭——呵,这就是她良楠看上的男人。
然而,良楠已经在悄悄看叶岚庭了,还满目憧憬。
金筱:“……”
她终究是错付了。
她向叶岚庭行了一礼,不情不愿地回了个:“谢岚庭哥指教。”
然后,她一边想着好女不和男斗、早晚要嫁的丫鬟就如要泼出去的水,一边把两截断剑按在了良楠手中。
这间隙,金子源已从亭子那边走了过来,“对了岚庭哥,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叶岚庭:“尊胜宫圣火大会召开在即,我来找金叔叔商讨些事。”
金子源下意识叹了口气,“岚庭哥,自你继任宗主后,见你一面真难。”
叶岚庭柔声回道:“那你也不能因阿筱缺个陪练,就勉强自己。”
金子源乖巧地点了点头,对金筱杀来的眼神视而不见。
金筱目瞪口呆,觉得这二人不愧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简直了——
哪有金子源勉强自己做她陪练一说啊!
事实是金子源先挑衅的她,吹嘘自己那三脚猫功夫能打得她找不着北,不然,她至于和个只有缚鸡之力的弱男子过招吗?
叶岚庭也是,一好好的天之骄子,怎么就对金子源近墨者黑呢?
金筱不禁叹了口气,感慨世道变了。
叶岚庭:“阿筱,姑娘家叹气,容易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