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雾明那家伙要是知道月飘失踪了,估计不会简单放过他,还有风雪关那家伙,估计也能闹个翻天覆地。
招惹上这两个活宝的弟子,玄海门怕是难过了。
“师尊……”玄空垂下眼眸,露出了醒来之后,难得的迷茫和脆弱,“我什么都没做到,我没能保护好任何人。”
甚至还多亏了月飘的灵宝才保了命。
玄海仙尊脚步一转,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玄空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能活着回来,为师很欣慰。”玄海仙尊说道,“如果不甘心,那就继续往前走吧。”
“你的路还有很远。”
房门被关上,玄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唇瓣用力抿着,苍白又坚决。
这边,丞玠直直冲着院子跑去,一眼便看见了等在院子里的随山弟子们。
弟子们见到丞玠回来,眼睛都是一亮,“问到了吗?大师姐怎么样了?”
“对啊,师姐找到了吗?”
“师姐没事吧?”
听着弟子们叽叽喳喳的询问声,丞玠却只是阴沉着脸,一把抓住了站在那边同样一脸关切的丞妤。
丞妤一愣,“哥?”
丞玠却没有回应,只是拽着她往房内走去,门外所有弟子见到这一幕,都有些诧异,“丞玠小师弟……?”
丞玠却一言不发,只是将丞妤拉入房内,然后“嘭”的一声将门关上了,目光阴沉,“丞妤,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炼制出了络鸩丹。”
丞妤脸色一变,“是、是啊……”
丞玠目光紧盯着她,“能给我看看吗?”
丞妤眼神躲闪,“我、络鸩丹我弄丢了,现在还没找到……”
“是吗?”丞玠看着丞妤,“弄丢了?”
丞妤干笑一声,“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你不是去问大师姐的下落了吗?和络鸩丹有什么关系?”
“师姐中了毒。”丞玠看着丞妤,语气平静得毫无波澜,“你猜师姐中了什么毒?”
丞妤在丞玠冰冷的视线下,脸色慢慢变了,“……哥?”
“是络鸩丹。”丞玠说道,眸子漆黑一片,“师姐中了络鸩丹,修为尽散,落入裂缝之中,如今生死不明。”
丞妤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变得煞白,“怎么会?”
“络鸩丹是修界的禁药,告诉我,络鸩丹你给了谁?”丞玠盯着丞妤。
丞妤唇瓣颤动,半晌才开口,“我、我的确是炼制出来络鸩丹,可我之前已经给了白衣师兄,因为师兄说魔修太危险,他可以用来防身,我……”
“啪”的一声。
丞妤捂着脸,脸色煞白。
丞玠看着丞妤,“当时在边界处,只有玄空,白衣,还有大师姐和沉羲和,你猜猜,手里有络鸩丹,又能接近师姐,有机会下毒的人……”
“会是谁?”
丞妤一动不动,瞪大眼睛,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我……”
丞玠握拳,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字一顿,“丞妤,人要学会知恩图报。”
“如果不是大师姐,我们只是市坊两个乞丐。”
“我们可能还在街上,像狗一样冲着来来往往的人摇尾乞怜,乞求自己能够吃饱一顿饭,被人当成垃圾一样到处驱赶,更有可能已经死在了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被老鼠吃掉了尸体,而不是站在这里,拥有现在有的一切。”
丞妤捂着脸,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落,踉跄着坐在了地上。
“我……”
丞玠没再看丞妤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师姐一定还在等他们接她回家。
他要去找她。
*
裂缝深处,绿色的藤蔓像是一个巨大的保护壳,将中间的位置保护得严严实实,半晌过后,绿色的藤蔓开始枯萎,发黑,慢慢显露出了中间两个人影。
月飘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模糊,她已经到了极点了。
最后的灵力,在落下的瞬间,她唤出了尽量多的藤蔓,好歹没有直接摔死。
但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沉羲和……”月飘伸手,握住了身旁人同样冰凉一片的手。
她现在甚至连确认对方是死是活的力气都没了,浑身的骨头仿佛都碎裂,只是呼吸都带来一阵阵的疼痛。
亏大了……
这傻子不会死了吧。
月飘迷迷糊糊想着。
不过自己估计也活不久了,自己要是死了,那这傻子可就跟着自己也死了。
风雪仙尊真是,下什么生死契。
她又不需要这傻子殉情。
月飘看着头顶,通过裂谷上面的那一条白线,她看出来,应该是天快亮了。
[咳咳。]
月飘的意识被识海里出现的声音硬生生拉回来了片刻。
[……你这死东西,居然还敢出来啊。]
月飘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我们都要死了,这就是你的目的吧,我居然还真就相信了,早知道就应该把你丢出去,然后油炸绿丸子。]
[喂,你再这么说,我就不救你啊。]小绿嘟囔了一句,[我不是都说了吗?你早点选双修多好,何必受苦。]
[你也没说过要受苦啊。]月飘闭上眼,[不过你要真能救人,那就先把我身上的生死契解开,然后救救我旁边这个傻子吧。]
小绿沉默许久。
[真是服了你了。]
[放心吧,有我在,你们都死不了。]
月飘轻笑一声,[……好,那就最后……信你一次。]
眼皮越来越重,月飘慢慢闭上了眼。
在她昏睡过去之后,绿色的光点慢慢从地面渗透出来,重重叠叠,慢慢包裹住了月飘,地面细小的藤蔓缠绕上了月飘的身体。
而沉羲和这边,萦绕的却是浓浓的黑气,绿色的光点自动避开了沉羲和的方向,全部落入了月飘的体内。
[确实是最后一次了。]小绿的声音传来,[虽然你骂了我这么多次,但我大人有大量,这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
月飘处于一个十分奇特的状态中,她看见了沉羲和,但她如今就像是一抹残魂,浮在半空中。
不过奇怪的是,她看见的沉羲和与她印象中的沉羲和不同,对方穿着黑色的长袍,袖口绣着金丝,看上去华贵无比,男人束着发,眉眼凌厉,只是这么一眼,便让人不敢直视。
带着几丝血腥和癫狂,即便仍旧俊美无比,可那阴鸷的气息已经能掩盖住他出众的容貌。
沉羲和坐在高台之上,赤红色的眸子冷冰冰的扫过下方。
下方站着数十人,全是魔修。
可在面对沉羲和时,却恭敬无比。
“尊主,修界又有人过来讨伐。”
“讨伐?”沉羲和漫不经心,甚至还带了几分期待,“最近确实无聊了,刚好,也能让我有点消遣。”
月飘第一次知道,原来沉羲和也能有这样的一面。
但她又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她认识的沉羲和。
她现在所在的,更像是一场梦。
沉羲和说完,又猛地坐直身子,用力捂着头,握住的椅子的把手在巨大的力道下碎裂开来。
“不能杀了他们,我不允许你杀他们。”沉羲和喃喃。
“哦?”沉羲和神情又是一变,带了几分嘲讽,“怎么,你怕我杀了那个女人?”
“我不允许你动他们。”沉羲和咬牙。
“可你什么也做不到?”沉羲和又是一声冷笑,“你能做什么呢?”
这一场诡异的对话出自同一个人,像是一个壳子里住了两个灵魂,谁也没能落得好。
月飘看着沉羲和,对方捂着头,神情变化,可月飘看得出来,沉羲和面上浮现出脆弱和愤怒时,这个沉羲和才是她熟悉的人。
所以……这是寄生咒生效之后的沉羲和吗?
月飘想着。
失去自我,但又努力保留自我的沉羲和。
月飘看着高台上的人,下面的魔修显然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并没有发表什么言论。
月飘气愤,要是沉羲和会变成这样,就算双修,她也要把那个该死的寄生咒给沉羲和解开!
月飘想着,下一秒,眼前景象却猛地发生变化,一片血红映入眼帘,她看到了提剑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的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周边是堆积如山的魔修尸体。
修士们冲向了魔修,皮肉绽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下方的自己显然已经快要精疲力尽,却还是不停往前走。
而在那边,魔修的包围之中,沉羲和就站在其中,眼中全然是嗜血的兴奋。
月飘看到下方的自己一剑杀了一个魔修,却被另一个偷袭的魔修一剑刺穿了身体,月飘惊愕的瞪大眼睛,然后意识就被狠狠扯了下去。
她踩在了实地,手中握着的还是沾满了鲜血的长剑,胸口正往下流血。
月飘捂着胸口猛地跪了下来,目光却落在了魔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