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座城市外表再怎么祥和,也是魔域最为重要的地方,不容外人放肆。
魔宫就在整个上郡最显眼的地方,整个都透着无害甚至称得上有些安详,整体高挑的建筑外表偏向于灰黑色,瞩目的尖顶钟塔大喇喇耸立在阳光之下,铁栅栏为了方便日常采购的运送而完全敞开,守卫零星散布在四周,洒扫的仆人都慢慢悠悠。
雅歌塔差点就要嗷呜一嗓子飞出,全靠路易斯揪住了它的尾巴提醒不是现在,答应回头就把亮闪闪的还给它作为安抚。
全身罩在兜帽下的一行人刚离开中转站,马塞洛就丢掉了宣传资料,他对这个吃人的地方还是一点儿好感都无,现在只想早点完事儿离开这儿。
“直接上魔宫,你们没意见吧?”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金却拦住了他,条条数落:“你不会想要白天强闯吧,贸然只会惊动魔宫的守卫,你想好怎么对付那条龙和魔王了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正在魔王的眼皮子底下大声密谋。
路易斯其实并不介意,魔宫的地牢其实已经空了很久了,如果有机会塞几个人进去,会让每年的经费显得不那么多余,财务部门也不至于为此和宰相日常拉锯。
马塞洛并不想放弃,“但我们已经到这儿了。”
“你连公主在哪儿都不知道,只会打草惊蛇。”金平淡叙述,他能感觉到有人给了自己一个示意,于是顺着那个意思向下表述道:“晚上,等天色暗下来,我们可以悄悄潜入,先找到公主,能不惊动任何人当然最好。”
嗤笑了一声他的胆小,马塞洛还是同意了。
他们暂居在一个当地的旅店,因为各怀鬼胎的外来人,这儿的生意不错。
走进旅店的一个眼神,就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些比他们先到的也是抱着相同的目的,无非是恶龙和公主,但谁也没有轻举妄动的意思。
毕竟在真正到达上郡之前,谁也没想到魔宫会是这幅模样。
安珀托着下巴,在等待用餐的时候胡思乱想,“我以为应该是一个又老又旧的黑漆漆宫殿,配上电闪雷鸣的夜晚,满地堆满骨头和杂物,还要蜘蛛网和老鼠窝,然后一条看起来就很能吃人的恶龙和一个十恶不赦的魔王。”
起初会觉得被冒犯,侍者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不厌其烦地给他们再一次解释起了关于龙不吃人和魔王很好看之类的内容,像那种老旧恐怖城堡之类场景,大概在郊外的废弃用地上还能找到一些,但为什么这位客人你看上去有点失望?
直到路易斯把剥好的虾放到了她的盘子里,安珀才叹了口气,拿起了刀叉开吃。
“我等会出去一趟,你跟着他们别乱跑。”
安珀抬头,“你去哪儿?”
她已经有些习惯了路易斯的形影不离,或者说似乎把她盯得很紧,突然主动离开的情况倒是不多。
“去交代一下管家收拾屋子,毕竟你已经回来了。”
像是突然记起自己遗忘许久的人设,路易斯说的那么理所当然,虽然他死死拉着兜帽的样子实在不像是魔域的正经人。
路易斯需要一点时间来协调好魔宫,尤其是这种自己、法师、宰相都不在的时候,虽然一切照常,但恐怕应付不了他们太突然的袭击。
欢送了路易斯的离开,安珀大概是剩下几个人里唯一一个没心事的,带着从魔域外就捂热到现在的两枚金币,她去旅店不远处的小街上转了转,然后买到了一个很像雅歌塔的木雕玩具,像到连膜翼上的较为显眼的几根血管都分毫不差。
但店主坚持声称这就是魔宫的恶龙,于是安珀只好说服自己,或许天下的龙都长得差不多吧。
花了半个金币,安珀有些肉疼地买下了一个小的。
等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她的房门又一次被人动过了,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在里面等着,看到她的瞬间就勾起了唇,和之前冷淡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回来得好快。”安珀有些还不尽兴,“你没带着雅歌塔吗?”她还想把小木雕给它。
床畔的男人话语间意味不明,姝丽的面孔浮上少许不太正经的神色,神秘邀请道:“带着它就很扫兴了。”
说着,男人已经解开了腰间的系带,抬起不知不觉迷离的眼,以令人遐想的姿态招手让安珀过去,可后者一动都不想动,甚至后退到了门口。
“你能不能演得稍微认真一点?”
安珀简直忍无可忍,一点儿配合的想法都没。
可对面的男人还是不知收敛,用路易斯略显冷峻一张的脸笑得放肆招摇,一眨眼就来到了安珀的跟前,满不在乎那点敌意地将她一把抱住。
“不想我吗?”
男人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摸,每一寸都像是真实的,就算是易容药水都做不到的分毫不差,这更像是一种冷门的奇淫巧技,偏偏它的所有者有点不大正经。
“这个生日礼物怎么样?”男人的声音逐渐偏离,女性化的部分已经昭然,还有些对安珀行为上不配合的忿忿:“你不是想蹂-躏他很久了吗?来,趁着我还维持得住,随便来!”
“我没有!”
安珀没什么底气地反驳,她确实看上这张脸,但没那么变态的想法,而且关键在于——
“你是谁?”
就算没有恶意,这样的行为也很难让安珀相信他是个好人。
笑意僵持在了脸上,处于性别之间的人顿住了动作,仔仔细细盯了她好久,似乎想把她的脑壳钻一个洞。
漫长的沉默之后,他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原来你的失忆是真的。”
冒牌货在她面前露出了原型,那是个丰腴妖娆的女人,每一个眼神都风情的像是魅魔,身段是一眼看见的柔软与饱满,除了那一身挂满了炼金小玩意儿的打扮,简直和第一次见到的金不相上下。
一身专门来蒙蔽感知的炼金阵法,如果不是演技太差或者说太不走心的话,也许连真正的大法师都能骗一会儿。
她的眼中闪烁着蠢蠢欲动的兴奋:“你这样我更让我高兴了怎么办?”
第33章
安珀被绑架了,被那个冒充路易斯的女人。
对,一个女人。
她摘掉了一个胸针,就彻底显现除了本身的样貌。
酒色的长发微微卷起,颇有些艳丽的面孔和火辣的身材极度般配,就连行事作风都骚的要命,她靠近安珀的时候,柔软饱满的部分毫不介意地贴住了她的身上,顺着肩膀到小臂,磨蹭间让人毛骨悚然,又有种微妙的满足感。
安珀有很尽力让自己不去看她,可女人勾起了她的下颚,鲜红的指甲从肌肤上划过,不出意料的软腻手感,稍稍用一些力气就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一点儿疼都受不了。
她被保护得很好。
还是一如既往的细皮嫩肉。
这让女人看得心满意足。
被蹂-躏脸蛋的人默不作声,路易斯也喜欢对她的脸下手,但从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只会悄悄趁她睡着的时候,安珀其实都知道。
悄无声息地向着桌子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安珀急需闹出一些动静,比如砸碎一个杯子。
桌上正摆放着的一个杯子。
其余三人就住在安珀的隔壁不远,而且此时必然坐立不安,只要一点点的动静都能让他们有所察觉。
至于路易斯,安珀暂时不指望他能赶回来,毕竟他离开的时候看上去有些着急,还有些不知所以的心虚,安珀看得出来。
“你是想叫人吗?”
女人饶有兴致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当然也没错过安珀对杯子的企图,甚至好心地帮她把杯子递到了手边,嘱咐她这种材质的不太好摔,而且碎片也不太适合用来割腕,总之不如直接撞墙来得快。
但女人还特地强调了一句,撞墙很疼,不建议尝试。
被人看穿企图,身娇体弱的安珀简直没脾气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和这种人好不正经的女人认识,明明她只是个牧师,呃——法师而已。
“我主要钻研的是炼金术。”女人耸了耸肩说,“偶尔会涉及到读心、魔药之类的,但我从没读过你的,因为我还不想被你反噬,现在只是太了解你了而已。”
炼金术是个驳杂的分类,一切除了法术之外的,诸如草药、诅咒、魔阵之类的统统可以被划归为炼金术,或者更为简单粗暴一些,所有你看不懂的都可以划分于此,这个词项之下所包含的内容就像是装满泔水的垃圾桶一样。
至于炼金术到底有没有炼出过金子,这反而成了个没人关心的问题,被问过这个问题的金很直白的告诉过安珀,光是从理论上来说,炼出一毫克的金子所需要花费的人力和物力就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有狂热的尝试者也以失败告终。
金也想过试试,但他太穷了也只好作罢。
“你最好别指望他们来救你,”女人把安珀按在了凳子上,她比安珀高出了不少,甚至不输正常男性的身高,影子也被拉得极长,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鲜明的女性特征。
光洁柔软的胳膊圈住了安珀的脖子,再差一点就要坐到她腿上了,半靠不靠地扶着她的椅背,神情恹恹道:“他们都还只能算半吊子,连我们的一半都没学到,尤其是你那个,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确实没听懂的安珀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女人托起了下颚,幽怨地望着她,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觉得委屈的人。
“本来只是想给你庆祝一下生日——”
“庆祝生日?”安珀眨巴着眼睛,在女人理所当然的肯定中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若有所思:“你给我?”
“不然呢?”女人说,“还有谁值得我特地跑一趟?瓦伦娜吗?我才不想闻她一身的防腐药水味儿。”
安珀正色问:“你的名字?”
“瑞尔福。”
这个不久前才听闻过的名字,安珀若有所思:“我是不是一千岁了?”
“不然永远十八吗?”
面对着安珀的面容逐渐凝固,女人惊异挑起了眉,她是不是坏了谁的好事?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被提醒了什么的安珀就好像触发了奇怪的开关键,可爱的表现荡然无存,就连使唤起人来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世界当然不会有两条一模一样的龙,安珀将雅歌塔的小摆件放在了桌上,然后手动扭转了瑞尔福的胸针。
“帮我一件事,就算是我的生日礼物了。”
路易斯其实没什么要安排的,做再多的忙活都不如真情实感写一份道歉信给法师来的有用,虽然法师很有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因为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把道歉信写的像是情书,而不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无忧无虑的雅歌塔已经重新得到了自己的亮闪闪,像是孵蛋一样把它们围在自己的四周,然后用翅膀覆盖。
坚硬的龙鳞能保证它不会被宝石碍住,反而像是一种挠痒痒,唯一会倒霉的只有频繁更换的地毯,当然也可能是地板。
刚刚写废了第三张纸,路易斯就有点想念安珀了。
侍者恰到好处地来敲响了房门,低声道:“法师正在找您,她说希望您能主动一些。”至于主动些什么,侍者也不知道,但这似乎总该有些隐含的内容在其中,就像他正在猜的那样。
在长达不知道多久的出走思考之后,大法师终于决定接受求婚,但在部分事情上希望对方能主动一点。
合情合理!
路易斯不自然地僵了半截,“她回来了?”
这不可能。
侍者不明所以,他刚刚才看到法师脚步轻快地走入了魔宫,然后直去往自己的房间,挂着美美的笑容告诉侍者,让他十分钟后去找路易斯,因为她还需要一段时间准备一下。
刚刚说完,法师就打开了自己的衣柜,在一堆快要积灰的裙子里翻找了起来,并眼光不俗地挑中了最为引人遐想的那一条,同时让人把她的梳妆台打开,前所未有的积极!
这让侍者总觉得今天应该发生些什么。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魔王,不自觉地用眼神去询问,您是已经变心了吗,不然怎么会还杵这儿?怎么忍心让法师如此久等?
“是我。”
深呼吸之后,路易斯敲响了她的房门,惴惴不安地揣着口袋里的道歉信。
门开得也很快,根本没留时间给路易斯做第二次的深呼吸,一双含情的美眸还没送出秋波,黑暗凝聚而出的匕首就已经划开了数重炼金守护,毫不怜香惜玉地地割破了眼前女人的脸颊,死亡的冰凉冷却了一切温情的铺垫。
还没来得及发挥的瑞尔福:……
“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