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号钟道友的师侄,道号澹台。”无风白袍自动的许烬自然识出眼前男子是谁,眉心攒上寒意。
“原来是澹台尊者,不过你来得可能有些不太巧,白白现在还没醒,要不你晚些再过来。”闻瑜说话间,状若无意地将脖子上被他自己用手揪出的红梅印记显于阳光下,又匆匆拉上露出一抹娇羞。
“都怪我不好,昨晚上不应该折腾白白那么晚,白白的修为虽然比我高,可在如何也是女孩子。”
闻瑜张嘴打算继续胡说八道时,鼻尖微动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一改先前小人得势初承欢的娇弱无力,汗帕放在眼间处轻按:“澹台尊者,我真的不是要来拆散你们的,我只不过是想着要来加入你们。”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样贪心,或者会害白白,我只不过是不想两个孩子从小没有母亲的陪伴,孤零零的长大,要不然他们两个也太可怜一点了。”?
第9章
没有听见前面,只听到了后半句的白笙见到徐烬泛黑的脸,暗自咂舌,她前面就应该来早一点的。
“小师叔。”
“白白。”当两道声音配合着审视的目光同时转来,她竟头皮发麻得想要遁地而逃。
没有理会一脸委屈的闻瑜,而是望向许烬,问:“师侄那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只不过想着师叔已经出关,修为隐比之前精进不少,便想要同师叔求些经。”许烬见她到来,方才面色稍霁。
“师侄前段时间曾得好友相赠一壶雪山银尖,想着师叔又一向是个会品茶,爱茶之人,便打算邀师叔前往品茗。”
“说来,我也许久未尝过师侄泡的茶了。”也从侧面答应了他。
本以为能得到她一句安抚的闻瑜见她要走,急得马上拉住她手,眼眶染上一圈桃红,鼻尖抽搦:“白白你记得要早点回来哦,要不然我和雯雯,枫枫都会想你的,知道嘛。”
愚蠢的男人才会对付男人,聪明的男人只会对付女人。
唇瓣微抿的白笙看了眼被男人攥在手心的衣袂,他泛着浅粉月牙的指甲盖,不动声色收回手,点头应了一个“好”。
随着他们两人一走,原本还在屋里头睡大觉的闻枫跟着钻了出来,张开那口锋利白牙,说着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话:“要是爹爹不喜欢那人,我们上去将他撕成碎片不就好了。”
《博物志》记载:鲛人性凶残,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钩爪锯牙,其利如钢。
“不行,要是吓到你们母亲怎么办。”他在她面前的人设可是单纯小白鱼,现在是,以后也会一直是。
“难道爹爹就任由其他男人对娘亲心存想法吗。”
“怎么会,为父只是想要告诉你一句,有时候想要杀掉一个孱弱的人类,不一定要我们亲自动手,知道吗。”闻瑜摸了摸儿子的头发,阴戾赤斥眼底。
借刀杀人,汉人必备。
闻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觉得被爹爹盯上的那个人真是可怜。
今天的风是青草尖的鲜,仙梅兰的甜,也是滋生谣言八卦的温床。
当传闻越传越广的时候,总有人耐不住吃瓜的蠢蠢欲动冲到了第一线,好确保自己吃到的瓜是最新鲜,热乎的。
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下,面前放着一架焦尾古筝的男人就像是一株易折脆弱的水晶玉莲,仿佛旁人的说话声稍大些就能吓得他红了眼眶。
“师叔公,你和小师叔是怎么认识的啊?”只因小师叔在宗门内一向鲜少与人交往,人更是冷淡异常,所以当这么一个人物有了八卦时,谁不想要多打听两句。
“其实,也就是因缘巧合之下认识的。”雪白贝齿轻咬下唇的闻瑜想到二人间的初遇,白净的漂亮脸蛋上浮现出两抹娇羞红云。
在他的诉说下,他们得知十年前的白笙曾前往漠北一带,这件事宗门内曾有少数人知道。
那天男人正打算回家,谁知道隔着大老远看见一个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女子,天生的慈悲心肠让她将女子救回了家。
一来二去,孤男寡女总会滋生少许暧昧,就连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是因为院里栽了一棵枫叶树而得名。
只是在孩子刚生下没多久,女人说宗门传了简讯给她,说发生了重要的事情要她立刻回去一趟。
女人离开前曾拉着男人的手,信誓旦旦地作出承诺,说半年后一定会回来。可她一走,就走了五年了无音讯。两个孩子又整天哭闹着找娘,他没办法,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千里迢迢寻妻。
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一出,不少眼泪浅的已经用帕子轻拭眼角泪花,或是唾骂白笙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女。
似乎无人怀疑十年前的白笙已经正式步入分神中期,又怎么可能会受到那么重的伤,还正巧被他捡到,哪怕此事漏洞百出得完全经不起半分推敲,仍是有人坚定不移地相信。
并不知道风评被害,从当初人人敬仰羡慕的小师叔变成始乱终弃,抛夫弃子渣女的白笙突然打了个喷嚏。
“师叔可是认为师侄泡的茶不合胃口?”茶香袅袅盈于边的青年为她整了一杯取自雪莲露水泡出的绿茶,汉白玉桌前摆了一碟茶酥,桂花豆沙糕佐以茶香。
“师侄这里的茶水,茶叶一向是极好的,别说泡茶的手艺。”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茶盏边缘,似在丈量茶水温度。
“若是好,师叔又怎会迟迟不肯饮入,反倒是师叔现如今打算如何安置他们三人?”或许喝茶只是个幌子,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他一向是个有耐性的人,无论对人,对物,对事。
被点出口不由心的白笙端起荷花白瓷盏置于唇边吹拂,红唇半启抿上一口,四肢百骸跟着涌进一丝灵力:“他们在如何也有我的一半血脉,即使是普通人。”
“有时候一个人追求大道的路上未免过于孤单了些,总会想着寻些东西消遣时日。”
“师叔做出的这个决定倒是令我颇感意外,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师叔不像是那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许烬捏着茶壶柄的手指骤然用力,蛛纹裂裂。
“你也说了是当初,人,总归会改变的,天底下的事物又哪里有一成不变的道理。”山会移,海会空,天会变,更何况最容易动摇的人心。
随着时间消磨大半日,白笙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在这大半日里,前面从闻瑜嘴里的胡说八道也跟着转了又转。
当白笙听见她仗着修为高,抢了可怜的闻公子产业,逼死他爹娘,将他自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嫁给隔壁杀猪的屠夫好让他死心,还将他囚禁在房里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差点儿没有将买来给他们父子三人的桂花糕捏成烂泥。
特别是当她得知,这个版本还不是最夸张,狗血的时候,连想要掐死那条人鱼的心都有了。
驾鹤回到逍遥山,见到三条露着肚皮晒太阳的人鱼,强忍着掐他鱼尾提起来扔出去的冲动,两指捏住他下巴,压低了阴气森森的怨念:“闻瑜,外面传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要不然我不介意今晚上多炖一道人鱼汤。”一口白牙,寒气阵阵。
“啊,白白你在说什么啊,我今天都没有出去过。”被迫仰起头的小闻白鱼瑜一头雾水地歪了歪脑袋。
“你是没有出去过,并不代表没有人来过。”要不然哪来的空穴来风。
两个小的见她回来,立刻拖着鱼尾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抱住她的大腿,张嘴就要嚎。
“娘亲,肚子饿饿,要吃饭饭。”肚子适景发出一声声悠扬长笛。
白笙诧异地扭过头,看向罪魁祸首:“我今天出去了一天,你就什么都没有给他们吃?”
闻瑜心虚地揉了揉鼻子,将鱼尾往后藏:“我前面想要给他们煮点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火,还不会煮饭,小六小七他们又都不在………”声音越到后面越小,更不敢抬头看她。
一头金发,琥珀眸跟着丧失了所有色泽,完美契合了主人的心理想法。
“…………”
瞪了他一眼的白笙没有先教训他这个当爹的不称职,而是将前面放在储物空间里的一头灵猪,还有蔬菜瓜果拿出来让小六小七去烹饪。
很快,烤肉的香气弥漫在逍遥山上空,因为做错了事,正排排蹲在一起,拿着小树杈在沙子上画圈圈的父子三人嗅着空气里传来的肉香,小眼神如出一辙地委屈。
当她的视线扫过来,又眼睛一亮道:“白白(娘亲)可以吃饭了吗。”
白笙见他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模样,好笑道:“嗯,不过不要吃太快,要不然容易消化不良。”
原本以为他们吃一扇猪肉就够了,可她仍是低估了他们饭量和干饭的速度。
“娘亲,这个猪肉好吃?还有吗?”吃完最后一串烤脆皮五花肉的闻雯伸出舌头舔了下手指,明显意犹未尽。
“有的。”只是她发现小六小七烤肉的速度,远比不上他们干饭的速度。
随着烤肉的香味吸引来了不少馋嘴仙鹤,吃得肚皮圆滚滚的父子三人才停下了干饭的嘴。
一旁的白笙看着这父子三人整整干完了两头约有四十公斤的灵猪,三大盆糕点,越发衬得旁边的烤韭菜,小白菜凄凄凉凉。
难不成挑食,也带遗传?
“娘亲不饿吗?”正用脸盆吨吨吨喝汤的闻枫见娘亲都没有动过筷子,还以为是她不喜欢。
哥哥的话才刚落,当爹的已经将一串烤猪肉递到了白笙嘴边:“这个好吃,白白尝一下。”
眼睛亮得,似将繁星揉碎洒进内里的星河璀璨,那串猪肉亮晶晶得像是糊了一层口水在上面。
嫌弃jpg
等他们吃完饭,天色早已大暗,几只夜莺停花间,映下一幅花影绰约。
揉了揉眉心的白笙正准备招来仙鹤,抱着肚子,拖着鱼尾消食的闻瑜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含情脉脉:“白白今晚上留下来好不好,要不然你一走,我和孩子们总会觉得不安,觉得还在做梦一样。”
“昨晚上.你没有留下来,雯雯和枫枫都还以为你不要他们了,你就算要走,也等两个孩子睡着后再走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鲛人性凶残,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出自—《博物志》感谢在2022-03-04 20:31:24~2022-03-06 11:3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免兎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因着天气不是很冷,今夜月朗星亮,带着青草香的清风拂过鼻尖,沁人心脾。
幻化出两条腿的闻瑜大剌剌地躺在皎皎月色之下,微微抬腿间,轻柔鲛绡一点点顺着他白皙柔美的腿部线条像腿根处滑落,透着淡粉的脚趾头状若无意勾缠着她的小腿。
要不是他里头还套了一条平角亵裤,外袍宽大长至脚踝,白笙又怎会容忍一条鱼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她院里。
要是碰巧不小心被人遇到,她雪上加霜的名声必然更上一层楼。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男人所赐,偏生这罪魁祸首还认为自己无辜得很。
“白白,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尊者和你是什么关系啊?”将两个孩子赶回房间的闻瑜撩起她一缕发丝卷于指尖,意图拉近彼此关系。
随着他的靠近,宽松外袍下拉露出肩若雪缎的圆润肩头,光洁修长的天鹅颈下是精致漂亮的锁骨,几缕金发不合时宜地遮住了小部分美景,也遮住了浅桃茱萸。
纵然他再勾人,在白笙的眼里不过是一块会移动的鱼肉,又哪儿来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们只是普通的师叔侄关系。”从储物空间取出一件道袍给他披上,省得那团白花花的肉晃她眼睛疼。
“啊,这样吗?可我觉得你那位师侄看你的目光很奇怪,不太像是看师叔的眼神。”状若嘀咕的一句话,恰是他的真心。
“你想多了。”
“我哪里想多了,压根是你知道了还想要玩暧昧,渣女。”话才出口,对上她不虞的神情便知道他逾越了,低着头委屈起来,“白白,那天你为什么突然就走了,连一封信都不留给我,你是不是不想要对我负责。”
“虽然我知道我们两个在还没有感情的前提下就有了孩子,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而且感情,不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吗,再说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哪里,我………”
白笙眼见他就要倒打一耙,连忙打断:“我还没有问你,你喜欢的不是依穆蒂萨丽公主吗?”哪怕酒后乱性,也不应该是他们两个滚成一团。
“可是我也喜欢白白啊。”没有一丝犹豫,张嘴便来。
“我要是不喜欢白白,怎么会生下白白的孩子,白白你都不知道我怀孕的时候有多难受,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待在你给我准备的小院里不敢出去,饿晕了就抓到什么吃什么,因为我不敢离开,我怕我一离开,你正好回来又见不到我怎么办。”
“我前面以为我们父子三人会饿死,冻死,或者是突发意外死在路上,然后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白白了,好在老天爷被我所感动,才让我平安无恙地找到白白。”
“闭嘴,睡觉。”白笙听他越说越离谱,直接让他闭嘴。
“我睡不着,想要和白白多说几句话。”她越是这样,闻瑜越是不舍得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