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漠北王现在何处。”并未使用替身纸人的白笙凤眼微抬,气场冷然。
“他在傍晚前便已经出发前往神庙,想必天亮之前就能抵达。”
他们此行要去的正是神庙,一个只允许皇室血脉才能进去的地方。
乘坐在马车里的漠北王正沉浸在自己能跟着仙人求道,且长生不老的美梦中,年老下垂的褶子就像是水里泡开的老菊头,丝毫不知危险正朝他步步紧逼。
漠北王伸出白净充满力量感的两条手臂,借着荒凉月色欣赏着神迹,只因一个时辰前,他的手还是鸡皮横生的干枯,谁知道吃了仙人给的小半颗丹药后竟有了如此大的变化,要是他将一整颗都吃进去………
随着国师掀帘入了马车,却不见那位尊者同行之时,漠北王忍不住好奇道:“国师,那位尊者是哪来的仙人。”
“陛下可知天下人的修真圣地有哪三处。”
“蓬莱,南观,北刹。”蓬莱指的是逍遥谷,南观青云宗,北刹天恩寺。
闭上眼的古越没有说话,越发令漠北王的眼睛亮得如同夜里黑蝎。
他还欲问些什么,哈曼本将军突然在马车外喊道:“陛下,国师大人,神庙到了。”
其他人对于这等速度暗暗咂舌,对那位尊者的眼神火热得想要将她给融化。
只因按照他们快马加鞭的速度最近也得要天亮才能到达,谁料这一次不过小半炷香。
“尊者。”被半颗回春丹改造过的漠北王见到她的那一刻,态度谦卑又透着狂喜。
“嗯。”白笙见他要跪,抬手间一缕清风轻柔地阻止了的动作。
“尊者,这外面布有阵法。”离了马车前往神庙的古越刚靠近,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排斥。
若是他想要硬闯,最后的恶果只能由他反噬。
“看来这里面果然有什么东西。”唇角微勾的白笙释放出神识笼罩神庙以及方圆百里,随后一点点往外扩张,临摹。
很快,她便发现了一个格外有趣的事情,神庙所在的位置,正是一条巨龙的眼睛,前面的漠北城是嘴,难怪那条蠕虫在城外徘徊数百年都不得其入。
这个地方,貌似比她想象中有趣,藏在里面的东西更有趣。
漠北王见他们都不说话,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道:“尊者,国师,可是这里有何不妥。”
“陛下可有法子让我们二人进去。”国师明白白笙的意思,问道。
“这………”漠北王犹豫的话刚转在舌尖,猛地看见他恢复成壮年时期的双手,体内传来的磅礴力量感,咬舌吃疼道,“孤倒是有一个法子能让尊者入内,只是国师恐怕不能同行。”
“无碍。”
漠北王说的法子便是换上带着先祖气息的黄金袍,身上洒满皇室早夭婴儿磨成的粉末,手握一块历代漠北皇室流传下来的骨碟。
这一次的白笙畅通无阻进入神庙,发现里面的物品皆由黄金打造而成,宝石翡翠为点缀。
“尊者,可是这神庙中………”
漠北王话尚说完,眼睛突然失去了所有焦距往外走,隔着一道门的白笙甚至能听见漠北王让他们远离此地。
随着人一走,白笙将温养在丹田的烛龙唤出。
浑身长满黑斑红纹的烛龙盘上她手臂,一张长满毛发的人脸上因为没有眼睛正露出两颗黑漆漆大洞,黑洞里有两簇蓝火跳动,脊杜下不见踪影,一口獠牙哪怕是闭上嘴也往外露出一大截。
烛龙是她两百岁那年前往魔族领地意外救下的,同时意外发现它有着极强的觅宝能力。
“主人。”苍老恐怖的外表下是一口完全与之违和的糯米奶声,更依赖地拿脸颊蹭着她手腕。
“帮我探查一下神庙里,何处藏有宝贝。”专业的事情,必须得由专业的人来。
神庙的各个角落并没有任何不对,那么剩下的地方也就只有一个。
用来供奉漠北皇室列祖列宗的令牌处。
往周边探查了一周的烛龙奶声奶气地说道:“主人,下面好像有东西。”
“不过下面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好,辛苦小烛了。”既然知道了东西存在哪里,白笙自然不会再犹豫。
双手结印,一缕蓝光凝聚成虚蛟往供奉之地钻去。
周边阵法寸寸破裂,空中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龙鸣吃疼。一条虚幻的龙头狰狞着朝她咬来,带着庞大的上古神兽威压。
早就做好准备的白笙快速拉开青羽弓,搭上裹满灵力覆盖的灭神箭,眼睛半眯,箭离飞弦射穿龙头。
要是万年之前,她肯定不会如此鲁莽。
随着金龙暗影消失,供奉宗祠的下方位置突然凹陷,边缘裂纹寸寸如蛛网。
被镇压在下面的盒子里藏有一截龙骨,龙骨一遇风快速化为粉末散去,也将裹在里面的红绳兽皮书轴暴露出来。
白笙看着手上多出的一卷残书,唇瓣不自觉抿紧,还未分出一缕神识往里探查,整个神庙突然地动山摇。
失去了掌心骨的神庙,塌了。
距离她进入神庙到离开,正好半个月。
白笙回来的时候,本以为他们一人一鱼感情进展得应该很稳定了,谁知道家里快被人鱼哭得给淹没了。
从一堆珍珠里将哭得眼眶红肿的人鱼扒拉出来,发现他轻飘飘得就只剩下了半条鱼命,特别是见到她的时候,鱼眼哭得更凶了。
他哭的时候,先是眼眶染艳,一汪泪花含在眼里,在她看过来后才一滴接着一滴往下落。
“你怎么弄成了这样?”说话时,不忘将满屋珍珠收集起来。
“我,我,我………”被捏住鱼尾倒提起来的闻瑜哭闹着挣扎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将舌头撸直了说。”
“我前面按照你说的法子做了,可是公主却说…说她不喜欢长得比她还漂亮的男人,还说,说我们两个要是真的站一起,她会变得很自卑。”
“白白,公主都那么说我了,我还有机会嘛。”他一想到那天的事情,顿时蔫了吧唧垂下鱼头。
“………”白笙见到这条将漂亮五官都哭皱的人鱼,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话锋一转,“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的前提是建立在虚假的谎言上。”
“你说,只要是能让公主爱上我的法子,我都愿意接受。”闻言,萎靡不振的鱼眼立刻亮了起来。
“我为你换张脸。”?
第7章
“啊?”
“要是哪天被公主发现我骗她,那我怎么办。”在作出某个决定之前,就得要做出最坏的打算。
“所以我说了此事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虚假与谎言上,而最后的决定权都在你的手上。”人鱼在她离开的这半个多月里已经哭满了整整三桶珍珠,数量还只多不少,她不介意再从指缝间施舍出一点好意。
无人的寂静之下,决定与否就在一瞬间。
“我愿意,只要能让公主喜欢上我,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做。”许是说得太急,导致他被一口唾沫呛到,此刻正拍着胸口连连咳嗽。
眼梢染艳,鱼尾绷直。哪儿有半分妖兽的模样。
为他换上的脸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粗犷,鼻梁到嘴巴的弧度优挺,瓷白如雪的肤色染成了时下.流行的小麦色,薄唇剑眉星目。
因为不放心跟来的白笙见到他突然从衣摆里钻出的半截鱼尾,呼吸急促得取出外袍为他罩住,正好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衣袂一扬为他们幻化出一场海市蜃楼。
蜃外是男女谈笑风生,蜃内是空气冷凝寸寸成冰。
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闻瑜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住他就算了,那人还道貌岸然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摸他的尾巴。
小脸憋红地瞪了她一眼,既委屈又羞赧地将鱼尾往她手里送:“白白你干嘛摸我的尾巴啊。”
“我前面给你的那块玉佩去哪里了?我不是说过那块玉佩你片刻不能离身吗。”只不过是无意碰到的白笙见他脖间没有戴上那块玉佩,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我…我…前面公主说觉得我脖子上戴着的玉佩看起来很别致,说她想要看看,我就,就………”
“所以你就取下来给她看了,你难道连我前面说的话都当成耳边风忘记了,这一次要不是我正好赶到,你有没有想过会发生什么后果。”朝他发了一下火的白笙嘴角轻扯发出一声自嘲,衣袂纷飞如游龙转身离开。
她和一条相当于三岁稚童的人鱼发什么火,掉档。
闻瑜见她生气了要走,前面的小雀跃立刻转为不安拉住她衣袂,琉璃瞳蒙上一层氤氲雾气哀求道:“白白,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你是不是在生气我太没用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羽睫半垂的曲棠看着被男人拉住的一角衣袂,不动声色抽出,“我说过了我会帮助你得到那位公主的心才会离开,修道之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闻瑜听到她那么说,心里才跟着松了一口气,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觉得,她肯定是生气了。
白笙担心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决定第二天跟他一起去。
早就同人约好的依穆蒂萨丽见他来了,雀跃得像只花蝴蝶提着裙摆扑来,她的墨檀发间别着一朵她前些天送的,永不凋零的玫瑰。
依穆蒂萨丽见到闻瑜旁边相貌普通得毫不起眼的青年,美眸微睁地问道:“闻大哥,这位是?”
“她是我的好友,你叫她白大哥就好。”揉了揉鼻尖的闻瑜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她。
“原来是白大哥,白大哥好,我叫依穆蒂萨丽。”自来熟的依穆蒂萨丽见他生得完全不像是西域人,更像是汉人,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白笙微微颔首,当是回应,见他们两人有话要说,便寻了个理由前去找古越。
按照这个进程发展下去,他们两人肯定很快就能成就好事。
皇宫,摘星楼。
正用灵石摆出简易聚灵阵的古越察觉到有人踏进殿内,猛然睁开眼,放在六个阵眼为载物的灵石瞬间化为齑粉。
“尊者,您来了。”单手置于胸前,身体与地面呈九十度鞠躬。
“嗯。”白笙扫过他腰间只装有几瓶下品回春丹的储物袋,遂将用不上的一个储物袋扔给他,“国师好歹也是个修士,怎能如此寒酸。”
接过储物袋的古越往里灌输一丝灵力,发现内里空间大约有二十立方,且堆积有不少中阶灵石,普通丹药,甚至还有几颗中阶灵石,一卷金丹期的修炼心法。
顿时诚惶诚恐地双手高举储物袋还回:“尊者,这些礼太重了,小的不敢收。”
“放心,本尊的东西不会让你白得的。”一段时日的接触下来,她多少能摸清此人的脾性,为人。
“本尊希望你成功化为金丹后,继续收集有关于沙漠之心的所有线索,同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谁要你帮忙收集的,明白吗。”想要让一个人为她所用,除了绝对的力量压制便是偶尔的甜头。
养千里的马,又怎能用隔夜草料。
捏着储物袋的古越眼神陡然变得坚定下来,取出一滴心头血用灵力托举悬浮,双膝跪地以天起誓:“我古越今日在此以心魔立誓吗,此生以号钟尊者为主,我为仆,若有违此誓,便让我在修真一道途中注定无所成。”
随着话音一落,花纹古朴繁华的阵法在他们脚下浮现,升起,寓意誓约成立。
在九婴大陆中,一旦起誓者违背誓言,还是以血为誓,便会遭到天道追杀,这也是鲜少会有人以心头血立誓的根本原因。
“国师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你应该知道本尊并不需要你的什么承诺。”她嘴上如此,却没有拒绝。
“因为古月是真心想要跟随尊者。”像他这种无门无派的散修就算依靠一枚化金丹成功结为金丹,但是接下来的元婴期,化神期,走的每一步都是难之又难,特别是在没有宗门,家族庇护之下。
与其独自面对未来的不确定因素,倒不如择眼前人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