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生年都没有。
他用灵力拂了一下正面的文字, 发现命牌没有被修改过的痕迹。
说明从一开始她的命牌就是这样子的, 并不是因为她被赶出长仙门而被修改了上面的内容。
命牌看不出来什么, 水月镜用在她身上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而她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全部丧失。
能够找到她身世真相的所有线索, 都中断了。
这到底是因为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的身份,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长凌是她曾经的师父,真相估计能从他那里得出,又或者……
用最后一种办法?
谢长钧思索了一下,又往周围看了一眼, 再感受不到任何有用的价值之后,他又化作一道玄色流光,再次出现在了沈玥面前。
看到谢长钧归来,小姑娘清澈柔软的瞳孔闪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我的命牌还在吗?”
谢长钧点点头。
沈玥:“看出什么没有?”
谢长钧只是问:“你何时过生辰?”
沈玥没想到他问这个,愣了一下:“我们四个都是按照进入门派的时间定的,我是四月初四, 但这只是用来计量在长仙门修炼时间的,一般不会有人过。”
谢长钧决定暂时不让她知道她命牌不同的事情,“那命牌上写的就是你入门派的时间。”
沈玥:“还有别的什么吗?”
谢长钧:“你既然是被捡回来的,记载的东西就很有限了,无非是你的修为等级之类的,但是似乎已经被抹去了。”
沈玥似乎早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她眸中的光突然暗淡了一下:“长仙门既已将我除名,就不会留下任何我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如今的命牌只是一个验生石罢了。”
“大概是没有办法了。”
她小声道。
眸光中露出一丝悲戚出来。
这眼神他并不陌生。
曾经他平反过几个上古时期留下来的冤案,那些人在一次次被审问后,露出的眼神和她一模一样。
他没有经历过被误解,被冤判的委屈,那时他只觉得,天地何其浩然?如一片茫茫沧海,每个个体不过是礁石上的蝼蚁,而内心的悲喜值得那样汹涌澎湃,以至于搭上千万年的时间来求得一个公正吗?
若是太过于纠结过往,那为之牺牲,如流水般逝去的三寸年华,又该拿什么来赔偿?
但此刻透过小姑娘这样的眸光,他却生出一种全然不同的看发来了。
他平静地问她:“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沈玥:“是。”
谢长钧:“重要到一定要完成?”
沈玥:“对。”
她不知道谢长钧为什么要这样问,恍恍惚惚地摇摇头:“连水月镜都做不到的事情,估计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谢长钧却平静道:“有。”
沈玥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
谢长钧:“飞升。”
沈玥:“……”
谢长钧:“但以你现在的水平,飞升还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
十年他可等不了。
沈玥一怔:“那……”
谢长钧:“还有一种方法。”
沈玥:“?”
谢长钧:“神魄交融,我便可进入你神识的最深处,看到那部分记忆。”
沈玥不解:“神魄……交融?”
谢长钧:“也就是,双修。”
双修???
!!!
听到这句话时,沈玥觉得空气好像都要凝固了,她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沈玥差点疯了。
明明是任何人听了都会脸红心跳的话,他却能这样不慌不乱地说出来。
只见小姑娘一双明亮的眼睛徒然增大,琥珀色的瞳孔闪了又闪,直愣愣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长钧平淡道:“你若不愿意,这话便当我从没说过——”
沈玥很快反应过来,她生怕谢长钧后悔,立刻道:“不是!稍微等我一下……”
谢长钧却没有给她机会让她在这儿思考人生,“先离开长仙门吧,既然不能用水月镜探寻秘境,这里不是什么商量的好地方。”
她不知道谢长钧要把她带去什么地方,自从谢长钧说出“双修”两个字她的脑袋就一直是糊的,分辨不了方向,甚至连话都听不清楚。
谢长钧的修为深不可测,和他双修自然是飞升的最佳路径,这本就是提升修为的一种方法,三界中成千上万地人都曾用过这样的方法,只要无人动情,到飞升之时,他们互相解灵,尘归尘,土归土,一切便可再次回归寻常。
可是……
她真的能确保自己不会动情吗?
她是长仙门弃徒,经历上面永远有那么不光鲜的一笔,就算能飞升,也不知道上界会不会介意。而她这样的身份,还不知道会给谢长钧带了什么。
他曾说过自己本就是三界追捕的重犯,这样贸然把灵气渡给她,会不会让他罪加一等?
那么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沈玥不敢想象。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谢长钧拎起来的。
万仞高空之上,她心跳的极快,好像那心脏就要不属于她了似的。
她身后的谢长钧却一副如常的模样,他垂眸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似乎会读心,而后在她耳边冷飕飕道:“从前不还说女子名声贞洁都是徒有虚名,现在怎么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沈玥没想到他会提这件事,那时候他不过是想给她上药而已,她是怕他觉得奇怪,所以心口来了这么一句,但现在……
分明是完全不同的语境不是吗?!
只听谢长钧接着道:“你不必多想,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些是我必须要偿还的,我的身份你也清楚,虽然这样安然无恙地过了这么些时日,但是想抓我的人数不胜数,曾经是因为我灵力低微,如同凡人,我们更换位置又频繁,他们才像是大海捞针,探寻不到我的真实位置。
“现如今,我的灵力恢复了八成,使出的这一招一式,都像在地图上一次次标记着自己的方位一样,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还是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谢长钧第一次提到这件事。
听到这,她抿了抿唇,她知道他不会过多说出自己身份的信息,因此问了一个他会回答的问题:“师父还剩多久时间?”
谢长钧:“你放心,若是你想双修,那我一定会想办法留到最后一刻,给你一个结果,若是你想要靠自己独自飞升,我也会指导你该如何去做。”
明明这是令双方都释然的话,沈玥听来,内心深处却忍不住升起一阵淡淡的落寞。
竟然只是,报答她那段时间的恩情吗?
可是他们从一开始,能结为师徒,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眼睛有些湿湿的。
这样也好吧。
若能得知曾经发生的真相,了却她内心深处的遗憾,她定可以寻个别的什么门派,到时候,也是有机会飞升的。
她曾经的人生规划,不正是这样吗?
只不过因为谢长钧的到来,暂时改变了一段路径,兜兜转转,一切终究还是要按正确地轨道继续走下去的。
就像倦鸟暮归林,浮云晴归山,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也终将拥有自己的归宿。
想到这,她内心深处终于有一丝释怀,于是兀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人降落在一个山谷里。
这个山谷极静,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因为流水的原因,周围腾起一阵凉意,让沈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谢长钧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道:“山谷里要凉一些。”
沈玥:“这是哪儿?”
谢长钧:“雾岚山。”
她在记忆中搜索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关于这个山的任何了解。
谢长钧答疑解惑:“你没有来过,这是仙山,我在这里有个私宅。”
沈玥睁大了眼睛:“私宅?”
谢长钧:“以前无聊的时候,自己绘了一座山,这座山在地图上不会被标绘出来,任何的导航罗盘也不会指这个方向,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地方。”
自己造了一座山???
……可以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适应这震惊了。
周围都是法力凝结而成的木头栈道,她跟着谢长钧走过了一道小桥,桥下流水缓缓而过,水汽凝结成雾,如梦似幻,宛若仙境。
耳边传来一阵飒飒风声,两侧是生长旺盛,葱绿的竹林,从竹林当中的小径传过去,映入眼中的是一间半开式的行宫。
行宫的庭院里有一棵很大的凤凰树,火红的凤凰花在枝头恣意盛放,风过树梢,发出好听的沙沙声,周遭极安静,没有任何能让人心绪不平的嘈杂声,只有时不时传来的悦耳鸟声。
这是沈玥生命中最平静的一刻了。
只一眼,就让人生出一种终此一生的长久感。
半开式的木质行宫中,并没有什么奢侈的东西,但是香炉、书桌、棋盘、琴架……每处摆放都非常贴合谢长钧的气质,让人看到这里面的东西,除了他,不会再将其余任何人联系起来。
现在沈玥才后知后觉认识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