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不是一般房间的陈设,而是在正中间放着一尊棺椁!
玉泽元君和谢长钧对这尊棺椁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但是此刻都警惕了起来,生怕再有什么陷阱或者触发了什么机关,阻止他们靠近棺椁。
沈玥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靠近棺椁,额头和背上忍不住冒出了一层冷汗。
此刻的她一边擦汗一边腹诽,这承泽元君还真是有个性,把自己的棺椁放在这样一个位置,一点给人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不知道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但此刻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沈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看的麻木了,她觉得眼前放着的棺椁也不是那么碍眼了,甚至自己还有心思仔细观察上面的花纹和图案。
再看一眼玉泽元君。
毕竟这里面是他的父亲,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怎样的波涛翻涌。
没想到下一秒,沈玥本以为心里感慨万分的玉泽元君,竟然直接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把棺材板给掀了。
沈玥:“???”
她一遍一遍确认着眼前发生的景象。
等等……
棺材板?
掀了?
玉泽元君,掀了他父亲的棺材板???
沈玥差点没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
就算是找龙珠也不能这么找吧?
掀板子之前,不应该给逝者烧个香磕个头表示一下诚意?
这样会不会……太没有礼貌了些?
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啊!
只见那玉泽元君掀完了板子还不算完,又直接在里面翻了起来,沈玥只听“咚咚”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骨骼碰撞板子壁面的声音,直听得她胆战心惊,甚至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只听到一声,“怎么会这样……”
第49章 虚无。
听到这, 沈玥也不害怕了,立刻上前一步,往那棺椁里看了一眼。
只见那棺椁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森森白骨, 而是放满了——
法器???
有宝剑、刀具、还有一个缀满了铃铛,像是辟邪驱鬼的东西一样……
果然,神主的陪葬品还是有些个性的。
这些法器上面刻满了符咒,制作精致, 百年时间过去,依然散着阵阵灵气, 一看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但是此刻玉泽元君却像扔废品一样将其全部翻了一遍, 又胡乱仍在棺椁的角落。
沈玥一阵见血地指出来:“海定珠……不在这里面?”
玉泽元君沉默地点点头。
沈玥有些不相信,又将里面的法器一件一件翻出来检查了一遍,镶了蓝宝石的剑、刻了风纹和雷纹拿在手里轻如羽毛的玄铁宝刀、莲花形状一样可以发射暗器的手镯……凡是可能镶嵌海定珠或者存放海定珠的东西, 她都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甚至壮着胆子把棺材的边边角角都摸了一遍,依然什么发现也没有。
无论怎么看,棺椁都是存放海定珠最好的地方。
但是万一承泽元君不按套路来呢?
沈玥看着玉泽元君,问道,“您父亲……我是说”, 看到玉泽元君听到“父亲”两个字立刻冷下了脸,她便立马改口,“承泽元君,曾经有没有给过什么提示?又或者,你无意中听到一些关于海定珠的消息……?”
说到“提示”两个字,沈玥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鬼淮编著的那本《六界实用炼器大全》里面记载龙珠,生于虚无, 长于虚无,消失的东西,只能在消失处找到。
她小声把这句话念了一遍,企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玉泽元君听到之后,却突然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沈玥愣了一下:“元君没有看到过这句话吗?”
玉泽元君摇了摇头。
沈玥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鬼淮手写的原本里的内容,玉泽元君没有到访过云门,自然没有看到过这句话,云门里或许有人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内容,但是也不会大费周折的寻找一个传说中存在的东西。
沈玥又看了谢长钧一眼,期望他能从中得到一点灵感,可是他只是回看了沈玥一眼,丝毫没有要发言的意思。
沈玥只好自己又把前因后果联系了一遍,问玉泽元君:“大人,海洋、大漠以及星空,对于承泽元君来说,意味着什么?”
听到这三个字,承泽元君动了动嘴唇,但却没有发出声音,沈玥有些着急,又催促道:“大人,这或许对找到海定珠很重要,请您提供一点关于这部分内容的线索吧!”
听到这,一直按耐着的玉泽元君不耐烦道:“没有关系!这和寻找海定珠没有关系,你从别的地方考虑吧,不要再从这三个事情上面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沈玥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三个东西到底碰到了什么雷区,让玉泽元君连提都不能提。
她只能求救似地看像谢长钧。
谢长钧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无奈之下,沈玥只能自己在房间里摸索起来。
虚无……
消失……
什么东西是虚无的……
大海、星辰和荒漠,是虚无的吗?
那这些地方可以生长原本消失的东西吗?
她顺着房间又全部走了一遍,余光里可以看到,谢长钧也在这里面寻找有关的踪迹。
玉泽元君却无动于衷,只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好像他们两个做的是无用功一样,就算是这样,沈玥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知道此刻的时间对她很宝贵,周晗的师父还被困在天一殿,他们吾玉派的人此刻一定也接收到消息了,其他门派也一样,一定都在跟着着急。
她一定要找到海定珠才可以,不然的话,那么多的人,将一起为之陪葬。
她也不知道自己摸索了多久,她甚至连每一块砖都敲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就在这时候,玉泽元君终于看不过去了,开口道:“都说了,和那三件事无关。”
沈玥见玉泽元君终于开口说话,立刻抓住这个机会,问道:“无关就无关,我当故事听!”
玉泽元君:“……”
沈玥委屈巴巴地补充:“……这里太闷了。”
说完,她看着玉泽元君眨了眨眼,像只无辜的小白兔。
看到沈玥这副表情,玉泽元君知道若是再拖下去,所有估计又要去把门全部摸一遍了,于是解释道,“和我母亲有关。”
沈玥和谢长钧同时停下步伐,又同时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玉泽元君抬起眸子,平静道:“若不是因为他,他们本该一起飞升的。”
“当时他们两人一起突破,他动了不该有的杂念,作为昆仑神脉最后一任神主,亲眼目睹门派四分五裂,他本就心有遗憾,尤其是那时候五派的根基还不稳固,不知道能不能发扬光大,任何弱小的一派,都有可能被其余的门派吞并。”
“如此一来,他的谋划和心血,都可能全部付之东流。若是最后落得五派相争的场面,他就算飞升了,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那是飞升,任何杂念和动摇都是悬在两人头顶的一把利刃,因为他这些摇摆不定的想法,我母亲在过程中殒命,而他,也差不多废了半身修为。”
沈玥曾经听人说起过承泽元君的事情,在她的印象中,他好像确实过过一段隐居的生活,但那时,在她想来,大概就和话本子里“两人归隐山林,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一样,没想到,背后的故事却是这样的。
她问:“所以传闻中两人归隐山林的那段时间,只有承泽元君一个人在养伤吗?”
玉泽元君:“他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我母亲逝世的消息也自然无人知晓,她爱了他一辈子,为他付出了一辈子,到最后竟然只能那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短暂的沉默。
沈玥颤抖着打破这沉默:“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是说,他们本来都要飞升了,本身修为就很高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办法补救吗?”
玉泽元君冷笑了一声:“ 补救?他自己做的亏心事自然想补救。那些年,他问了许许多多的人,最后遇到一个化神的大师,告诉他,唯有时间能够改变一切,除非他以一己之力,战胜时间。”
沈玥表示不可思议:“战胜时间……?”
时间本就是虚无的东西,如何才叫能战胜时间?
等等——
虚无?!
时间不就是虚无的东西吗?!
生于虚无,长于虚无,消失的东西,只能在消失的地方找到……
这说的,不正是时间吗!
每一刻都在消逝,每一刻又都在重生,所有时间消失的地方,都是时间被再次找回的地方!
这样想来,好像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
海定珠一定和时间有关!也一定和承泽元君的这段经历有关!
一刹那间,一个场面短暂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这一刻,原本如碎片一样的记忆慢慢拼凑在一起,在她的脑海中初初形成一个雏影。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证实她的想法。
她看了玉泽元君一眼,引导他讲得更多一些,毕竟一旦人陷入记忆的长河,就很难再出来了,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她问:“可是没有人能战胜时间……不是吗?”
说完又接着补充,“很难有一个既定的标准,证明一个人战胜了时间。”
玉泽元君冷笑一声,“这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还是像发了疯一样地去寻找,有人说,深海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他便开凿了这个海宫,企图从这里寻找时间的秘密,有人说黄沙大漠里的时间是永恒的,他便不顾一切地去沙漠里追寻,有人说夜空是亘古不变的,他便研究了所有的星宿规律,可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他没有打败时间。”
“因此最终只能打败自己。”
所有的一切在宏大的时间面前,都是渺小而不可估量的,这或许本来就是一句开解人的禅语,没有人能战胜时间,只能接受时间。
换句话说,是接受改变。
此时此刻,在沈玥看来,承泽元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用情至深之人,她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玉泽元君对他父亲所做的事情这样嗤之以鼻。
可她毕竟不是玉泽元君,没有经历过他所经历的痛苦,自然也没有资格评判他的行为。
她现在能做的,只是按照这些线索,推测承泽元君的所走过的路和所完成的事情。
既然他将自己的棺椁放在了这里,说明海宫是他最后一个抵达的地方,而之前壁画上的大漠和星辰,都是他走过的证据。
这一切都说明,直到生命的尽头,他都还在思考着,他想要将自己所找到的所有线索连接起来,妄图找到一个战胜时间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