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树这种人,她没接触过,但就算是这样,有些道理她还是知道的:“但你的这种观察往往以窥探别人隐私为手段,你觉得合适吗?在我看来,人文学科的任何研究都应该建立在对人的尊重和关怀上,应该有底线,你通过偷窥得来的理论在我看来都是脏兮兮的。”
高树不同意她的看法,理直气壮地说:“知识怎么能说脏兮兮?只要我研究出来了,有用,那就是伟大的创举。”
木绵看他这样就烦,立刻怼他:“哦,那你研究出来了吗?今年过一半了,发了几篇SCI?不会一篇还没有吧?不会吧不会吧?”
高树不说话了。
木绵哼了一声:“那你牛什么牛。”
高树挣扎着解释了一句:“研究不是一蹴而就。”
木绵:“哦。”
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跟高树白话了,她不需要理解世界上的所有人,这太累了,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此刻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就好了。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调查高树是否做了不可原谅的坏事,如此而已。
她的心弦应该不会出错,黄国柱就在这里,如果地面上看不见会喘气的活人,那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她需要先鉴定一下,这件事情是不是高树做的。
她给李斐使了一个眼神,李斐心灵神会地对她眨了一下左眼。
木绵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这是一个wink,还怪可爱的。
这一念很快就闪过,而后,木绵面对着高树,礼貌地说:“为了确定你是否伤过人,我需要看一眼你的心,抱歉了。”
她的话音刚落,李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高树后脑勺下端的一个位置使力一劈,高树立刻倒地了,被动关闭了自己睿智的大脑。
看着瘫在水淋淋的地面上的高树,木绵对着李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一票干得漂亮。”
李斐“呃”了一声,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他咽了回去,简短地说:“还行。”
说干就干,木绵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马上念动了真相之眼的咒语,有段时间没用了,木绵还有点生疏,念了两边才成功。
咒语念完的一瞬间,高树的胸前出现了一条裂缝,木绵伸出手,把裂缝打开,里面的东西很快地就显露出了它的形貌。
这是一颗……纯紫色的心,上面也没有什么杂质。
这就说明不仅黄国柱的事情跟他无关,而且,他过去的那些不合适的观察行为,也真的不带什么主观恶意,他可能就是一个自以为找到学术通天路的24K纯煞笔而已。
想到这里,木绵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她就不能直接把高树的能力剥夺了,她只能严格地监控他,等他有确凿的犯罪事实才行。
不过,如果高树没有问题的话,黄国柱是怎么死的呢?
被杀人埋尸了?
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木绵不自觉地就离栀子花田远了点。
如果事情是花田主人做的,这个事情就属于警察应该管理的刑事案件,她不用过多插手了,只需要提供线索,缩短他们无效搜集证据的时间就好。
这会儿,木绵和李斐的任务就变成了在这里等待。
一是等高树苏醒,万一花田主人真是个杀人凶手,他一个人昏迷在这里肯定不好。
二是等天亮。为了保证她跟李斐的身份不被质疑,他们俩肯定不能就这么大刺刺地把黄国柱的手机拿到警察那里,告诉他们,黄国柱可能在这边已经没了,你们要不把这里掘地三尺搜搜吧。
如果他们这么说了,那不被当成犯罪嫌疑人对待才怪。
他们俩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到天亮,假装出门测试李斐的程序时,不经意地经过这边,偶然地瞟了一眼,刚好,看见了地上有一个可疑的手机。
除此之外,能做的事情暂时就真没有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雨再次下得大了,高树躺在雨水里,看着还有点危险,木绵想了想,觉得干巴巴地待在这里等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招待所等天亮呢。
和李斐商量过后,他们两个人就找到了高树现在居住的地方,把他放进去,之后就走了。
当然,李斐没有忘记使用空间异能把他的居所暂时隔离起来,他们办完事情还要来找他一趟,不能让他跑掉了。
大约凌晨五点的时候,他们两人才终于回到了招待所。
一夜的折腾,两个人都格外地劳累,连话都不想多说,木绵直接一个大字躺到了床上,动都不想动。
而李斐呢,他也没有力气推开门走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坐到了长椅上,闭上眼躺下了。
木绵躺了几秒才疲惫地睁开眼,对李斐说:“你就睡那里吗?”
李斐声音很小地回应她,听起来又有点可怜:“我没力气回房间了。”
听他这个回答,木绵莫名地觉得又想笑,薛定谔的龙傲天罢了。
她躺着,声音轻柔地说:“我也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要不要一起睡床上?长椅挺膈人的。”
说完这句话,木绵就偏着头,看向李斐的那个方向。
果不其然,李斐果然也睁开眼睛,朝她看过来了。
他们对视了好几秒,木绵抬起手,拍了拍床铺:“你不过来吗?现在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李斐坐了起来,却没有走过来,他迟疑地说:“你讲的是真的?”
木绵:“当然。”
这有什么呢?
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态度,她不会很着急地把自己送上门,但也不会排斥任何跟李斐亲近的行为,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很想就直接抱着他睡觉。
作为恋人,对另一半有接触和陪伴的渴望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她佯装生气:“你再不来,那就在那儿躺着吧。”
她这话一出,李斐飞快就站起身,一步直接跨到床上,在她身边躺下了,闭上了眼睛,一副他很快就睡着的样子。
但是,木绵太熟悉他了。
虽然他们就算是谈恋爱的时候,也只有一起出门旅游的时候才会躺在一起,也就那么一两次,但她莫名地就对他的呼吸声非常地熟悉,她能够清晰地判断出来,李斐完全没有睡着。
闭着眼,朦胧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木绵突然出声:“你在想什么?”
等了几秒,李斐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我们的进度好像也太快了。”
太快了?
木绵叹了口气:“我们啊,早就应该这样了。这还慢了呢。”
如果他们之间不曾分过手,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发展,自然地走下去,那么,现在可能毕业之后就开始同居了,到现在同居三年,他们就算没有结婚,也该订婚,成为受到所有家人祝福的一对儿了。
李斐很久都没有说话,屋里太安静了,再加上这会儿确实困意又袭上心头,木绵进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
在睡梦中,她模模糊糊地感觉李斐好像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胳膊。
她就也回抱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木绵惊讶地发现,她跟李斐的睡姿真的是究极扭曲,既不是非常板正地各自平躺着,也不是常规的温馨互拥,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李斐的后脑勺上,而他整个人都缩着,头部靠在木绵的胸前,手臂环绕在她的背部,正在沉沉地睡着。
她正观察着李斐的姿势,他就醒来了,好像察觉到了木绵的视线。
他很快地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是怎么躺的之后,立刻尴尬地松开手,坐了起来,有点结巴地说:“我……”
木绵大度地一甩手:“没事儿。洗漱洗漱我们出门吧。”
李斐的脸仍旧有点红:“行。”
收拾好了自己之后,他们俩就出门了,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到达了花田附近,找到了昨夜那个手机,而后就站在原地给警察打电话:“喂,警察同志,我昨天听说这边走丢了一个人,。我刚在一片花田里发现了一个手机,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人的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警察就到来了,简单地问询之后,就让木绵他们离开现场了,但是木绵作为离开之后不久就带着李斐又隐身回来了,站在一边看。
检查了现场之后,一个老警察神情凝重地看向了一个地方:“这里前不久被翻动过。”
于是,警察立刻分成了两波,一波人把花田的主人黄天章找了出来,控制住他,询问情况,而另一拨人就在这里挖掘。
黄天章这个人果然和高树形容的一样,被警察簇拥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看上去很内向,警察问什么就都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给木绵的感觉一开始就不太好。
难道是高树曾经跟她说的话起到了影响作用?
木绵更加仔细地观察了他的模样。
他也在关心警察能挖出来什么,甚至也表现得很害怕,但是,在眼底,他好像很平静,似乎对结果非常笃定,他完全不担心自己会陷进事端之后。
警察问他,他的院子里怎么有手机时,他说不知道,可能别人扔进来的。警察又问他,那为什么单独就翻这一小块地方,他的回答是,这块地过几天要种新东西,提前施个肥而已。
看他这么淡定的态度,木绵忍不住地想,或许,那个人或许不在这里?
不知道过去多久,挖掘工作结束,一个事实被所有人都知晓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尸体,也没有任何除了手机以外的疑点。
警察放弃了黄天章,离开了,继续寻找别的地方。
但是木绵却没走。
她的心弦难道错了吗?
她要再尝试一次。
于是,木绵就站在这片刚被翻开的土地上,对着远方的虚空尽力射了一箭,在破风声中,她的箭枝朝着远方疾驰而去,但很快,它掉头折返,箭头插在了她身边的泥土上。
第62章 漏网之鱼。
人在这里, 但是又不在。
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只能用异能来分析了。
修真界送来的修真者名册里有六个人,李斐, 曾经那个在黑夜里猥亵女性的垃圾, 孟媛媛,雷茗,小远, 高树, 到现在其实都已经被排查完了。
除了小远, 别人都不具有能把一个人彻底藏起来的能力, 而小远此刻正在很远的地方, 不可能赶来。况且, 如果这里有一个单独的空间,李斐是可以感觉到的。
剩下的就只有那条一开始就逃过了统计的漏网之鱼。
当时,孟媛媛的丈夫在夜间被火系修真者直接烧成了灰,一碰就碎了, 这种异于常理的事情发生了之后, 修真者才进入了木绵的视野。
这么想的话, 有没有可能, 黄国柱也被当初那个异能者烧成了灰, 然后, 被拌在土里?
想到这里,木绵莫名地抖了一下。
这也太变态了吧。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当初孟媛媛第一次来特备局的时候, 闻到了杨叔囤积的花肥的味道,她对这个味道觉得很熟悉。
那么,有没有可能, 花农黄天章就是那个火系异能者,而黄国柱就是又一个被他害了的人?
不不不,不能这么快就下决断,不能意念先行了,还是需要证据才能说话。
想到这里,木绵看着那片可能拌了骨灰的土地分外忧愁。
如果是寻常的毁尸灭迹,总会留下痕迹,就算是专业的焚尸炉,也很难把人的每一块骨头都烧化。但是,异能者却是真的有能力把人烧成一碰就碎,一吹就没了的灰,这种燃烧彻底完全失去活性的东西,再先进的科技也验不出来这是什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