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炳:“阿盈,锡兰盈!爸你听说过她们家吗?”
丹炳他爸:“…………”
丹炳他爸沉默片刻,吸了口气:“儿啊,爸以前小看你了。你是真能耐。”
于是,在别的家长孩子们在探讨着到底选些什么课的时候,丹炳和他爸在讨论女婿上门的注意事项。
丹炳他爸挺愁的。他虽然远在海上,但是对于锡兰族,却也是听说过的。
因为生长环境和血脉的不同,造成海陆两边的人类性格风俗上的差异,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着。而螯龙一族和锡兰一族,怎么说呢……
海族热情直接、随性狂放,螯龙一族就是其中相当突出的一个典型。族人个个暴躁粗犷,直来直往。
陆族矜持谨慎、注重礼仪传统,锡兰一族也是其中一个相当突出的典型。族人以睿智温和、博学优雅广受褒扬。
总之,各方面都截然不同的两个种族。
螯龙族长确实没想明白他儿子这个恋爱是怎么谈上的。
但是该教的还是要教,毕竟儿子的人生大事,还得要靠他这个过来人指点指点。
而阿盈这边,却是一直到期末考试过后,再一天就放假了才想起跟家里说一声。
她拿出通讯器,换了一块新的晶石,给锡兰秋打了个通讯。
距离越远,通讯所耗费的能量就越大。
“秋。”阿盈道。
那边锡兰秋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嗯。怎么这时候打来,听朋友说你们今天考完试,是要放假了?”
阿盈说:“嗯,对。我明天就要启程回来了。”
秋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声变得轻快了些:“嗯,注意安全。”
“我这次会带个人回来。”阿盈开门见山地道。
“带个人?”秋一愣,“谁?”
阿盈说:“我男朋友。”
秋:“…………!!!!”
那边一时没声了。
半晌,才听见“嗯”了一声。
直到结束通讯,秋整个人都还是呆滞的。
这天,锡兰族长一个人在窗前静静地坐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一大早,他把锡兰溪、锡兰月、锡兰晨三人全都叫了过来。
“秋叔,一大早的找我们干嘛呀?”溪一进门便欢快地道,等看清桌后坐着的秋的脸色,脚步一顿:“您这是……难道阿盈学校又有人寄投诉信来了??”
他嘀咕道:“不至于吧,都那么远了。”
秋俊美的脸庞上一片沉凝:“比那还严重。”
后面的月和晨对视一眼,小心道:“不会是阿盈出什么事了吧?”
秋深吸一口气:“她找了个男朋友。”
锡兰溪、锡兰月、锡兰晨:“!!!!”
秋缓缓把这口气吐出来:“她说要把她男朋友带回来。”
锡兰溪、锡兰月、锡兰晨:“!!!!!”
秋慢慢抬起头望着他们:“她找的这个男朋友,是海栖的。”
锡兰溪、锡兰月、锡兰晨:“!!!!!!”
……
不提整个锡兰族内是如何的满心复杂,总之,阿盈是要如期回来的。
她男朋友,当然也是要带着的。
他们是在清晨抵达的37区,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车。
锡兰族偏爱宁静自然的环境,更不喜与别族混居,于是世代驻扎在一片山脉间。
山脉就叫锡兰山,整片山脉都为锡兰族所有。
太阳刚升起不久,山间还落着白雾。阿盈带着丹炳乘花盒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山脚下。
从这里起,植物们便开始明显的长得异常茂密,尤其是树木,每一株都少说有数十人合抱粗壮,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林间的地上也长满了各种各样少见的花草灌木、藤菌苔藓,特点也是都长得异常的大。人走在其中,会有种莫名的、仿佛自己被缩小了的错觉。
阿盈熟练地在山脚下转了转,找出一条辟在这些茂密植物间的石板小道来。
“我们家得划一段船进去。”一边上山,她一边对丹炳说道。
“哇,”丹炳一直伸着脖子在看外面道路两旁的植物,闻言哈哈一笑道:“那不是跟我家一样,也在水上?”
阿盈说:“也可以这么说,在山顶的湖心岛上。”
花盒飘得很快,不一会儿便过了半山。
这会儿,丹炳后知后觉地又开始有些焦虑起来。
他望着阿盈:“你爸不会不喜欢我吧。”
阿盈看他一眼:“再一次,秋不是我父亲。至于喜不喜欢你——你最好不要跟他说刚才一样的话。”
“我知道,你说过,养父嘛,说是这么说,我知道喊秋叔。”丹炳抓抓脑袋,“什么话?”
“说我家跟你家一样,住水上这样的话。”阿盈道,“秋不喜欢海。”
“啊?不喜欢海??”丹炳慌了,“为什么啊,啊啊这个你之前没说过啊!”
“快到了。”阿盈道,“只是不喜欢海,没有不喜欢海族。秋很温柔的。”
丹炳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望着前方越来越开阔的视野,心里变得是越发的没底了。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大片青绿的草坪,草坪间生长着粉白二色的高大花树,满地落花,风一吹簌簌飘落,像一场忽然而至的雨。花树与花树间的空隙里,能看见后面粼粼剔透的湖面。
阿盈把花盒在草坪间停下来。
这次回来,两人一人带了一个背包一个提箱。
丹炳自觉地背挎两包,左右手各提一个箱子。阿盈只拎着一个随身小包,走在前面带路。
一边走,她一边解释道:“这片湖,只能坐族里的船才能过去。”
说着,阿盈走到湖边,眉心微亮,一道金芒一蹿而出,朝着水面飞去了。
过了一会儿,远远地,能看到水面的尽头出现了一叶白色的小舟,朝着这边安静地驶来。
这片山顶湖之宽,说是湖,更像是一小片海。站在岸边看湖心的岛,只能隐约见到一抹青绿的点。
它又极清澈,通透见底,冰凉空灵。水面映着天空和云影,又透着湖底淡黄色的沙石、黄褐色的植物沉积、黛青淡绿的岩石……
它像是一片浮空在云天之间的天湖。
白色小舟从远到近,眨眼之间。
等它在岸边徐旋停稳,阿盈便轻轻跃上去,然后回身向丹炳伸出手:“箱子给我,上来吧。”
第41章
“叮……叮……叮……”
白舟缓缓而行, 在清澈见底的水面蜿蜒分割出长长的、透明的波纹。
微风习习,风中隐隐传来丝丝缕缕的清灵乐声。
“叮……叮……叮……”
那声音很细小却又萦绕不散,像寥寥的云雾, 像水珠从叶片滴落, 又像半夜忽然飘落的雪。
丹炳侧耳努力听了一阵, 问:“那是什么?”
阿盈坐在船头的木板上,闻言答道:“于归。”
“锡兰族的传统, 每有远行的族人回来, 就会唱这首歌。”阿盈面露微笑,侧身遥遥望向对岸:“是秋在唱。”
丹炳面色一紧:“……那他就在对岸啰?”
阿盈似笑非笑地:“可能不止他,至少溪、晨和月会在。”
丹炳深吸一口气,挺起背脊坐端正了。
小船不需划,却行驶得快极了。
越近岸,丹炳的整个人就变得越僵硬。阿盈隐约能听见他在低声的叨叨念念:“你行的…你可以的……”
也是难为他了, 生平第一次到一个陆栖种族里做客,就是见女朋友她家长们。
近了, 岛屿的轮廓清晰可见了。绿蓉蓉的草地、参天的巨树、人高的阔叶花株, 以及一群身穿月白长袍、手持各式乐器的人, 或坐或倚在岸边一株半藤半树的高大植株上。
那植株通体碧绿, 不生花叶, 半边根系延伸入水底, 细长匀称的根茎呈扇形铺展,透过清澈的湖水清晰可见。
“那是一株上古锡兰的遗骸。”阿盈轻声道。
丹炳的注意力主要在看植株上的人,他小声道:“哪位是秋?”
来的都是男人, 丹炳还是头一次见到锡兰族的男性族人。与阿盈不同,男性锡兰族人刚好反过来,眼睛是清澈而淡的粉色,头发则是青绿色的,披散着长至腿部,远远看去像是一丛丛在月光下泛着淡银流光的细长草叶。
他们每一位都身形修长、面容俊雅、神情温和,身上的白袍精致顺滑,低眉细细地拨弄乐器、低吟浅唱。
丹炳头一次见到这种仙气飘飘的场景,眼睛都有点看直了。
“最上面那个。”阿盈道,起身从船头跳上岸。
丹炳赶紧捞起箱子背包跟上去。
两人上了岛,乐声便渐渐停止了。奏乐的族人们一个个轻盈地从树上跃落下来。
“秋,晨,溪,月,阿玲,阿依……”阿盈笑盈盈地迎上去,一个一个地念出他们的名字:“我回来了。”
秋不错眼地注视着自家离家半年未见的孩子,沉默半晌,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旁边的溪就要直接多了,直接上前来绕着阿盈转了一圈,转完笑嘻嘻地在她的头上抚一把:“不错,我们阿盈又长高了点!”
月和晨站在几步外,温和地望着她:“欢迎回家。”
从把人接回族中到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十多年来阿盈可以说是被他们四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姑娘。一朝独自出门,大家都很挂念。
丹炳站在一旁,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秋叔溪叔晨叔月叔你们好!我是丹炳,阿盈她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