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开了18年时间，此前无论风吹雨打，从未间断过营业。

　　他不想断了这个习惯，哪怕处在人生的最后几天。

　　林呦透过窗户，看见微胖的店老板搬着一只小凳坐在门口，似乎在期待什么。

　　她心头涌上复杂的滋味。

　　思考片刻后，将手中装有蔬菜肉食样本的袋子装进面包车，之后，径直去了胖老板的便利店。

　　这家名为老地方的便利店，装修十分简朴，还保留着十几年前的风格。

　　但看摆得满满当当的货架，就知道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经过店老板时，林呦脚步一顿，看向他，说道：“我来买点东西，担心万一停电，电子设备不好用了，只能买些本子来记账。”

　　店老板眸光一亮，忙从小凳子上站起身，带着林呦进入店内，并介绍道：

　　“只剩几个本子了，你要的话一起打包带走，我给你便宜些。”

　　林呦点点头：“好啊，我正需要。”

　　话音刚落，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其实谁都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林呦哪里用得完这么几只本子。

　　可这善意的谎言都闷在心里，谁也不愿意说出来。

　　林呦果断将货架上的所有本子拿走，爽快地付了原价。

　　店老板感到十分受宠若惊，忙拒绝道：“我把钱退你，现在这时候哪能……”

　　林呦没多说什么，只是回以一个微笑，抬脚便出了便利店的门。

　　她没有将店里剩下的东西一并买走。

　　那是店老板仅剩的商品，要等着其他人再来购买，才能支撑他度过接下来的几天。

　　这之后，她上了车，开启导航，径直带着食材奔向最近的食物监测中心。

　　路上，林呦满心忐忑。

　　她不仅担心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食材存在一定危险隐患，甚至还想到了一种更坏的情况——

　　这些瓜果蔬菜，会不会是某种刚刚形成的变异生物？能够自行移动？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它们就和新闻上播报的那些变异动物和人类一样，具备某些攻击属性。

　　只是植物的攻击属性要更隐蔽一些，譬如，有没有可能会释放毒气？

第7章

　　面包车在食品检测中心停下来，林呦抱着一大堆食材，飞快跑了进去。

　　两个保安眼疾手里甩着警棍，手快将她拦下：“唉，你干什么的？”

　　林呦抬了抬手里的包裹，说道：“我来做检测。”

　　保安站定原地，面容严肃道：“那得预约，你预约了吗？”

　　林呦摇头说：“没有，但我现在预约，可以吗？”

　　保安拒绝道：“得提前两天预约。”

　　林呦不解道：“检测的工作都排到两天之后了吗？何况，最近不会有这么多人来这里检测食材吧？安城的食材不都被抢空了吗？”

　　保安这才轻咳一声：“啊，这是一贯以来的规定。”

　　林呦深吸一口气，说道：“没关系，我直接进去找人，就说自己是硬闯进来的。”

　　保安忙拦住她，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话音刚落，走廊拐角处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看上去颇为年轻，却面容冷峻，眉宇低压，比多数年轻人显得更沉稳些。

　　他看了林呦一眼，轻轻启唇，说道：“让她进来吧，我手头的活儿都做完了。”

　　说完，男人转身就往回走。

　　林呦一怔，忙抱着包裹跟了上去。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感慨林呦运气真好。

　　这位平时冷着张脸，眼里只有实验仪器的研究员，天天呆在那实验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到了下班时分，才会目不斜视走出来。

　　今天怎么就这么巧，让林呦撞了个正着。

　　推开实验室的门，林呦将怀里的包裹放在桌上，对站在面前不苟言笑的男人说：

　　“你好，需要检测的就这些。每种食材，我各选了一个样本。”

　　男人看着种类繁多的食材，微微挑眉，随即敛了表情，说道：“具体检测什么？”

　　林呦解释说：“我想检验一下，这些食材里是否含有有害物质。”

　　男人微微点头：“明白了，你培育的新品种。”

　　林呦不置可否，没把早餐店的“灵异事件”解释太多。

　　男人没再多问，走上前，打开包裹，将其中的食材一个个取出来，拿在手里端详一番。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于是，他说道：“你在外面交下检验费。等上一个小时，来取结果。”

　　林呦说了句“好”，抬脚出了实验室。

　　补办好检验手续后，就坐在大厅等待。

　　这期间，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些食材凭空出现，可不知道数量会有多少。

　　如果食材全部被取出，会再冒出一波来，那么，这样凭空的产生是无休无止的吗？

　　这些蔬菜万一真的取之不尽，那就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这些食材该怎么使用？

　　数量太多，自己也来不及全都做成早餐，那么，倒不如将它们供应给超市。

　　这样能多一项批发菜品的业务，同时缓解食材紧缺的情况，让安城市民尽可能多地购买到新鲜蔬菜。

　　这一个小时里，林呦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件事。

　　譬如是不是要将店中的设备上交市政府。

　　正思考间，前同事佟蓝发来一条微信：

　　“林呦，我离职了，今天又不小心摔伤了一条腿，刚去过医院，恢复要好一阵子……唉，我怎么这么点背……”

　　佟蓝是林呦在上家公司关系最好的同事。

　　除了工作往来，两人私下也会经常逛街、约饭。

　　对于她的突然离职，林呦感到有些诧异，又担心她的身体，便回她道：“我下午忙完了，就去找你。”

　　消息发出没多久，男人就双手插兜从实验室走出，一脸板正地说道：“林呦是吧，过来一下。”

　　林呦心里直打鼓，刚才思来想去的那些顾虑，归根结底也要以实验结果正常为基础。

　　如果食品有毒性，甚至是归属于这次生物变异的被毒害植物，那么问题可就更严重了。

　　于是，她有些忐忑地站起身，慢吞吞跟着男人进了实验室。

　　男人在一排实验仪器前站定，拿出一只装有透明液体的试管，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这些食材都不含有害成分，只是我检测出了一种东西，有些古怪。”

　　“什么东西？”林呦心里咯噔一声。

　　“弗立清，非常罕见，是一种治愈因子。临床上极少数帮助伤口愈合的药物中也存在，只是，这种药物通常非常昂贵，市面在售的，一盒就要4000元以上。”

　　“治愈因子……”林呦惊讶地微微张大嘴巴。

　　她从没想过，这些食材还有这样的功效。

　　男人看向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种出的这东西？”

　　林呦飞快编好了理由：“东西不是我种的，是远方亲戚快递送我的。”

　　男主半信半疑地收回了目光，说道：

　　“我只负责检测，原本不应该过问客户检测品的来源。不过，看你刚才的反应，我猜，你对这东西的来源也不确定。”

　　林呦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观察力，缓缓点头：“没错……”

　　男人沉默半晌，开口道：

　　“你来时说，这些只是你食材中的一部分样品，那就说明，你那里还有许多。我提醒一句，现在时期特殊，它们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譬如用于前线与丧尸战斗的那些战士和民众……”

　　林呦表示明白，同时，她又开口问了两个问题：

　　“这些蔬菜经过热加工后，还会拥有同样的治愈功效吗？另外，对于已经丧尸化的人，能否有逆转效果？”

　　男人回答说：“检测出具有治愈效果时，我已经加热实验过了，其中的治愈因子并不会消失，功效和新鲜蔬菜完全一样。”

　　“但它的治愈效果仍然有限，普通的擦伤、撞伤、撕裂伤等都有很好的疗愈效果，可以说，它的功效和市面上某些昂贵的愈合类药物几乎相当，不过，已经丧尸化的人无法被逆转，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实现。”

　　林呦目光垂落下来，略有些神伤。

　　她想到早晨来买早餐的男人和他手机里传出的丧尸嘶叫声。

　　她猜到男人的家人大约被感染成了丧尸，如果有可以逆转的方法，就有救了……

　　不过很快，林呦还是抬起目光，说了句：

　　“已经很好了，效果能相当于昂贵的疗愈药物，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男人点点头，见林呦道了声“谢”，抱着满袋的瓜果蔬菜往外走，忙开口叫住了她。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林呦回头。

　　男人说道：“留个电话吧，我想你还会需要我。另外，下次来时不用预约，直接打我电话。”

　　林呦定定地看着他，迟疑片刻，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同时也知道了男人的名字——付青泽。

　　出了检测中心，林呦坐进驾驶座，给佟蓝发去一条微信，紧接着，直奔她家而去。

　　检测中心距离佟蓝家不远，不到20分钟就已经到了楼下。

　　林呦反身转向后排，将袋子里的山药和排骨拿出来，接着进了她家门洞。